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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轮回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倚弦与耀阳两人从昏沉中渐渐醒来,只感到灵体急坠之势嘎然顿住,仿佛已经触到实地,四面压力慢慢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有若微尘般随风飘扬的奇妙感觉,整个身体包括神识在内都轻若鸿羽一般悠悠浮荡,令两人倍感惊异。

    兄弟俩睁开眼睛,想一望究竟。谁知甫一睁眼,却相互见到对方额间分别闪耀出紫青异色的芒光,灿烂夺目,且亮度不断增剧,虽然近在眼前,却给两人犹如天际日月一般遥远的感觉,使二人望不见身遭景物。

    此时,二人体内的归元异能随即出现,从眉心印堂内的祖窍满溢而出,在两人灵体之间循环流转,由阴转阳、再由阳转阴,将他们牢牢粘住,且愈走愈快,完全不在两人控制之中,两人无法左右异能,只能放任其自行窜游。

    好在阴阳二股归元异能再无以前那般粗暴狂猛,反而极其柔和,有如万千玉手在体内细细摩挲似的,脑中诸般幻象此起彼伏,异景无穷,显然就是他们在“无极秘境”所见景象,今次又再重现脑海中。

    他们体内异能愈转愈快,忽又转得缓慢,再由慢趋快,如此反复交替直至极限,蓦地,两人忽感通体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剧痛,灵体仿佛爆炸开来似的。

    兄弟俩的灵体同时弹开,被抛上高空,后又重重跌在地上。

    耀阳与倚弦大口喘着粗气,缓缓长身立起,不觉环目远望,顿时只觉呼吸不由为之一窒——

    他们正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头上,面对远远的苍茫浩海,一轮红日正撑海而出。这应该是二人无数次梦想回到的阳世人间界了。

    然而,此时远近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成另外一个世界似的。不但他们眼中所见的诸般色彩焕然一新,而且耳际传来的清风、林涛、海潮等等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悦耳,尤其最为让他们震撼的是来自思感中的阵阵感动,包括眼前的青山绿水、孤兀崖地、无尽虚空、蓝天白云、甚至崖上野草的每一片叶子都在晨光柔风里灵性而和谐的摆动。

    他们从来不曾象现在这般真切感受到身际万灵万物的生命存在。

    就在这前所未有、玄奇至极的一刻,蕴藏在他们灵体内的归元异能开始灵性地流溢四动,散布周身再缓缓回流,直至满溢而出,二人思感循着异能溢出灵体,浑然感应到灵体神识与天地仿佛水乳交融地浑成一体,再无分别。

    耀阳与倚弦顿时感动至心神俱震,难以自已地跪了下来,从未有过如此感动的热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感灵元六合之无极,觉天地捭阖之玄机!”

    兄弟俩均自想到《玄法要诀》上的这句话,都揣测定是有些极端玄妙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好半响,耀阳才开口疑惑地问道:“小倚,我们从冥界轮回出来,难道……现在是在人界?”旋又恼道:“都出了轮回殿,这应该是阳间了,只怪那冥界与人界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让人无法分辨?”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倚弦摇头苦笑道:“不过,我只知道咱们现在已经闯下弥天大祸,那些什么神玄二宗、包括魔门五族都在四处找我们!”

    “这个我当然晓得!”耀阳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晒笑道,“怕什么哩,以前还不是一样被人追来追去,最后呢,我们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而且我觉得我们的玄法修为似乎也越来越强了!”

    说着,耀阳旁观四周,惊咦了一声,道:“记得方才妲己应该是跟我们一起跳进来的,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人了呢?”

    倚弦也颇觉奇怪地左顾右盼,道:“她应该不会大发慈悲才对!”他想起方才落入漩涡时所受到的怪力侵扰,疑道,“难道她被漩涡中的怪力卷到其他地方去了?”

    “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哩,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以免被那骚狐狸寻到!”耀阳大力伸个懒腰,拉起倚弦便向山下行去。

    倚弦边走边环顾四周,道:“我们从轮回殿出来,不知道算不算轮回呢?既然是轮回那为什么我们还是记得以前的事情?”

    “这道理还不简单,因为我们没喝过孟婆茶啊!”

    耀阳说着翻过面前一块巨型岩石,两人一前一后转到山崖的另一面,登高远远望去——

    眼前一座高山跃然入目,重岩叠翠,景色极其秀丽,远远望去只感一股宁静清逸冲荡心头,但此山却不知因何缘故竟中裂而开,另一面山势平削陡峭,显得格外险峻,山脉走向隐现傲马纷争之势。

    山岭偏东,隐隐可见波澜壮阔的大海,西侧一座集镇依山而建,辖南北交通之要塞,镇内房舍林立、车水马龙,显得繁华热闹,看来此镇应是沟通南北诸镇的关隘要镇。

    耀阳与倚弦一见集镇,心思立时活跃起来,想来已是许久不曾沾染人间烟火,所以集镇、人群都让他们格外感到亲切,二人三步作两步跑下山,迫不及待地来到关口,仰头一看,依山而建的关口城墙上赫然刻着三个字

    ——“陈塘关”!

    耀阳与倚弦跟在一众商旅马队后面顺利混入镇内。

    此时正是晨早时分,镇内人潮川流不息,看起来非常忙碌一般。耀阳与倚弦沿途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哪怕是看到一些百姓吵架拌嘴的琐碎小事,二人也驻足观望好久,兄弟俩还不时评点一番,感到分外轻松惬意。

    逛了许久,二人才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尽管路上车马人流一直络绎不绝,但镇上店铺却少有打开门做生意的,而且镇内大路两边冷清萧条,竟连个普通面摊也寻不到。

    “奇怪,这陈塘关怎么会连个做买卖的店铺都找不着呢?”他们同时愣住了,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我们现在还是在冥界?”倚弦一语惊人。

    “不会吧!”耀阳面现痛苦之色,再次四下观望,见有一中年男子背负行囊匆忙从他们身边行过,耀阳大声喊道:“喂,这位大哥,请问……”

    那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回头朝兄弟俩立身之地看了一眼,双眼之中意外显出茫然神色,然后摇了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继续往前行去。

    兄弟俩面面相觑,同时想到这人有眼有耳的,怎么会对他们视若无睹呢?耀阳心中气恼,立时跟上前去,左手一把搭在那人肩头,准备拉住对方好好理论一番,他甚至在想如果对方再不理睬他们兄弟,定要痛扁此人一顿才解气。

    谁知,此时变生肘腋——

    耀阳伸出去的手明明已经拍中对方的肩头,却无缘由地凭空一滑,耀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从对方肩上划空而没入其人体内,他吓得立时抽手,惊异万分地看着自己的手,感觉不出丝毫异样。再看那人似乎打了个冷战,背上的行囊掉落在地,回过头疑惑地看了看耀阳所站之地。

    耀阳连忙露出一个自视最为和颜悦色地笑容,弯腰拾起对方的包袱递给他,说道:“这位大哥,我想向你请教……”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人双脚一阵哆嗦,双眼透出极度惊恐的目光,大叫一声:“鬼啊……”然后整个人跟疯了似的,包袱也不敢接,撒腿一溜烟便有多远跑多远了。惹得附近过往的人们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所有人都像是中了邪一般,刹那间全都哄然散去。

    倚弦吓了一跳,赶忙行前问道:“怎么了?”

    耀阳耸耸肩,一脸无辜地摇头说道:“我怎么知道发生什么事,我看他包袱掉了,好心帮他捡起来,谁知大家都跟见了鬼似的,跑了!”

    “鬼?”

    耀阳与倚弦同时心神一震,想到他们坠入轮回的经历,再就记起人们时常说起见鬼的很多定论。不由相互骇然对望——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虽然可以互相见到对方,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顶着偌大的太阳,二人得出一个结论,经过没有肉身投胎的轮回后,他们现在仍然还是灵体!试问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见得到灵体,然后见到掉落在地的包袱凭空浮现在自己面前,难怪那人是有多远跑多远,哪里还敢拿回自己的包袱。

    这个让他们无法接受的结论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们只要想到从此以后必须象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去,过着孤魂野鬼般的生活。两人心中所有回到阳世的喜悦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耀阳与倚弦心情极端消极地穿行在大街上,默默地向前走出集镇外,虽说镇外山林葱翠,景色怡人,但兄弟二人哪里还有心情去欣赏。

    闷了好半响,耀阳缓缓吐了一口长气,终于恢复以往浑不在乎的表情,道:“嘿……记得花子爷爷曾经教过我们,凡事都有正反两面,好的不一定会长久,坏的也必然会有好的转机。就好像现在,反正已经是这样子了,咱们还不如顺其自然,起码不用隐灵遁法也不必担心被仇家发现,而且以后你偷看人洗澡也方便了不少哩……”

    “去你奶奶的!”倚弦被他话中隐意激得破颜一笑,飞起一脚踹向耀阳的大屁股,讪骂道,“还好意思说,每次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最后反倒赖我!”

    耀阳轻轻松松避开这一脚,糗道:“又是这招‘飞猪蹄’,拜托老大,换点新鲜的招数吧。别忘了,咱们已经今非昔比!看招——”语罢,耀阳装模作样地捏出“七真妙法指”,口唇稍作蠕动,掌指朝倚弦拂动几下,喝道:“天火炎决!”

    倚弦吓了一跳,慌忙横向跳开丈许远的距离,等了片刻却不见半丝炎火袭来,再看耀阳耍宝一样地在旁笑得前俯后仰,立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耍了,于是也不示弱地掐出“七真妙法指”,口中念诵真言,手势应声挥舞而动,喝道:“看我的傲寒决!”

    耀阳知道自己兄弟俩虽有归元异能护体,但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非到万不得已的紧急关头,他们根本无法调动异能运转,甚至连异能潜藏在体内何处都察觉不出。于是,他丝毫不以为意,双腿随意开立一站,不避不动地晒笑道:“我倒想领教一下倚大少爷的‘傲寒决’,是不是跟传说中的一样厉害……”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股冰凉至极的寒气扑面袭来,好在他反应敏捷,偏身就势一滚,堪堪避开寒气侵袭,然而寒流劲气似乎极其霸道,原本凝集成束的元能竟在他翻身滚落之际震荡开来,些许寒流袭中了他的右背。

    “哎呀……”耀阳呻吟着翻倒在地,顿时只觉奇寒凝心,半边身躯已然被冻僵了。

    倚弦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指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使出了久违的“傲寒决”,当他再一听到耀阳的呻吟声,才恍然惊觉耀阳被自身的“傲寒决”击伤了,立马跑到耀阳身前,“小阳,你怎么样了?”

    耀阳努力压制体内寒流所带来的痛苦,然后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道:“我……没事,小倚……你的……傲寒……决……真的……很厉害……”

    耀阳的灵体触手冰凉,倚弦看着自己兄弟痛苦非常的样子,不由急怒攻心,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感到悔恨不已,再一想到以前在皇城中击中守卫兵士致死的情景,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小阳,对不起……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说着,倚弦扶起耀阳便准备背他去看大夫,心中竟忘了他们本是灵体之躯,形如鬼魅一般,寻常人哪里可以见得到他们呢?倚弦背负身体愈趋僵直的耀阳走不出几步,才想到此中关键,反应过来,心中更觉悲切,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一所庙宇,忙拉开步子跑了过去。

    庙虽大却显得简陋,似乎年久失修一般,倚弦近前一看,赫然是一座“女娲庙”,当下顾不得什么,背着耀阳迈步踏入庙中,只见庙内神像残缺不全,四处蛛丝百结、垢灰积尘。

    寻了案台下避风之处,倚弦将耀阳轻轻放下,无比担心地审视他的灵体状况。耀阳显然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任倚弦如何叫换都没有半点回应,但奇怪的是他此时的灵体已经开始由寒转暖,升腾起丝丝白雾。

    倚弦将手搭在耀阳的腕脉上,暖暖的异能透指而入,让他不由欣喜万分,正如他的猜测,耀阳体内的归元异能已经开始运转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雾气蒸熏过后,耀阳果然睁眼醒来,宛如大梦初醒一般,先是伸个懒腰,然后看了看旁边欣喜至极又脸现泪痕的倚弦,心中感动非常,大大咧咧地露齿一笑道:“我都说过我不会有事的,想想看我们进过二次冥界,最后呢?还不是一样好好地活着!不过,从这次事情来看,咱们家倚大少爷的‘傲寒决’可真不是盖的!”

    “又来瞎盖!”倚弦听惯了他的饶舌,闻言便接口道,“当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照着《玄法要诀》上的方法做了一遍,谁知道竟然用出来了……”

    “照这么说,我们可以象从前一样施展玄法了!”

    耀阳高兴地跳将起来,正准备依法一试,却觉得耳际忽然听到一些时断时续的声音,他愣了愣神,小心翼翼地观望四周庙殿,好奇地问道:“小倚,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像是以前‘绿毛龟’他们屋里经常传出来的声音。”

    倚弦知道耀阳指得是男女行苟且之事所发出的声音,不由想起以前两兄弟潜伏在朝歌费府的管头‘绿毛龟’归老二屋外偷听的事情,禁不住面上一红,凝神细听了片刻,皱眉奇道:“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可能!”耀阳摇头道,“我刚才在醒来前也隐约听到过这种声音。”

    耀阳有些不甘心地开始四下寻找,不算很大的庙殿转眼搜遍了,一无所获。耀阳百思不得其解,正欲放弃之时,脚下忽然被破石墩一绊,差些跌倒的他发现神像后一扇尘封已久的板门。

    耀阳转头对随后而来的倚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在门后廊道上左迂右回,小心翼翼地走入庙殿后堂,通常的庙宇后堂均是庙主居室,并无什么过多摆设,只是供人休息的场所。

    但是这座破庙的后堂虽然并不大,却与其他庙宇完全不同。堂内只有支撑整座庙殿的数根石柱与中央的一个巨大石台。

    那石台约有丈高,宽余丈六,呈四方形状卧放正中。石台周围刻有各种不知名的异兽图腾,更为怪异的是这石台竟然散发出一股冰寒的气息,让兄弟俩感觉极不舒服。

    想到这里有可能是妖魔居所,二人同时闪身隐匿在一根石柱之后。他们虽然是灵体存世,寻常凡人无法看到他们,但妖魔毕竟不同,而且二人现时遭万千妖魔觊觎,身份一旦暴露,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再往石上望去,石台上居然还有红粉罗帐驾于其上,这时随着兄弟俩的慢慢接近,声声女子勾人心魄的娇呻伴着另外一个粗重的喘息声穿过他们兄弟的耳鼓,一直到了脑里、心里,仿若中了什么要命的玄法魔功一般,让耀阳与倚弦感到分外口干舌躁,浮想连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