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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把握时机

    金铁交鸣的声音密集而连贯,像是一首充满乐感的曲子,但这一切皆不影响剑雨对空间的侵蚀和吞噬。

    只在眨眼间,空尊者的六名侍者皆被吞噬于剑芒之内。

    空尊者骇然,他没想到这道人居然有如此玄奇的剑法,连林渺也为之吃惊。云阳的剑法之高妙,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砰……砰……”那六名侍者在突然之间突地踉跄跌出剑光之外,一个个面色极为难看,神色狼狈,他们居然能挣扎而出,已是让人有些意外。

    剑光倏敛,云阳收剑而立,如风中劲松,道袍迎风而舞,其态甚闲。

    空尊者的脸色也颇为难看,如果云阳的剑法如此之精奇的话,那他今日若在此停留下去,只怕连这三人都斗不过,而这道观之中自不止这三人,因此今日之局几乎是已经定了下来。他虽自负,但却不敢硬接林渺和怡雪两人的攻击,最让他头大的,是这两人手中的兵刃都是非凡之利器,虽他铜筋铁骨,却也受不了这两件神兵利器的攻击。

    云阳与空尊者的目光在空中交触,两人都微怔,心中一凛,云阳冷冷地道:“此乃清静之地,不希望被血腥所染,你们还不走吗?”空尊者向怡雪望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彩,这才向那六名侍者叱道:“我们走!”说完扭头便向山下大步行去。

    六名侍者也无可奈何,狼狈地跟在空尊者的身后行去,还不时回头向怡雪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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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令而不行,何以能服众人之心?为将者首要遵令,你们二人可知罪?”刘寅沉声喝问道。

    李轶不敢抬头,朱鲔心中却极为不服,尽管他们折损了两千余战士,却拿下了小长安集,虽然不计功,但也不能够认为这是什么过错呀,只不过是没有听刘寅就地驻营的命令而已。

    刘玄和王凤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刘寅虽然言之有理,但是似乎也太过苛严了点。

    “这不关李将军的事,是我的主张,寅帅要罚就罚我好了。”朱鲔抬头毫不回避地对视着刘寅,断然道。

    “朱将军!”李轶似要说什么,但是又打住了。

    “你身为副先锋,李轶为正先锋,此事怎只你一人负罪?赏罚分明才能整肃军容,上令下行方能上下一心,看你二人夺小长安集有功,便以功抵罪,若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定加重处罚!”刘寅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还不谢谢寅帅?”刘玄忙向李轶和朱鲔递眼色道。

    “谢寅帅!”李轶微松了口气道,他知道,刘寅治军极严,铁面无私,赏罚分明,军中之人对其是又敬又畏。当然,刘寅本身做事向以细密果敢称著,刚毅,处事明断,即使李轶身为一方豪强,也畏惧这位寅帅。

    平日里的刘寅也不喜言语,冷静之中透着逼人的威势,即使是刘玄和王凤都有些怕刘寅,不过,刘寅爱护士卒这一点是勿用置疑的。

    朱鲔并不是刘寅的部下,本是与王凤同时起事绿林,也是战功赫赫之人,他的地位并不是侥幸所致,虽然此次三军联合他不得不认刘寅为帅,但对刘寅这般不给情面也心感不忿,低头微有些不服地道:“谢寅帅。”“好,你二人先退下吧!”王凤也觉察出他手下的这位头号将领心有不忿,怕再弄出乱子,挥手喝道。

    刘寅并不以为意,道:“你二人先别走,听说严尤命属正领兵据于西城的三座小镇之中,看来是想阻我军合围宛城之势,你二人各领三千人马自西面和南面同进,务必要夺下三镇,再自西面围住出城之道,我们要将他们困死城中!”朱鲔和李轶微喜,没想到刘寅这么快便分派任务给他们,忙领命而去。

    “寅帅真的准备只困不攻吗?”王匡试探着问道。

    刘寅点头肯定地道:“不错,宛城之坚,是天下众城之中少有的,城中有军民十余万,若是强攻,我方虽占兵力优势,却绝难讨到好处。他们完全有足够的力量守稳城池,但是他们人多的弊端却是,城中存粮有限,若我们围其四面,断其粮道,当他们水尽粮绝之时,便是我们破城之日!”“可是如果他们耗上月余,等来朝中的援兵,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陈牧担心地问道。

    “眼下朝中多方作战,除严尤外,还有何将可派?又能派多少大军前来宛城呢?若是大军自长安赶来,少说也要两月,而宛城之中新历大劫,根本就无这么多存粮,两月足够让他们受不了!”刘寅分析道。

    王凤也点头称是,因为他知道刘秀离开宛城之时,几乎把城中的粮草全都运走,没运走的便分给了百姓。而这饥荒之年,又连年征战,朝中存粮也不多,如何能在短时间内给宛城支援多少粮草呢?因此,这一刻宛城之中的粮草绝对难以持久。

    “凤帅领一万战士留守此地,负责协调四面,我与玄帅各领一支人马围守一方。陈牧将军和光武领兵一万围守北面,并防止附近各城有来援之军,切记,只围不攻!”刘寅摊开一张宛城草图,仔细地指点着方位。

    “胡段将军领兵两千扎于桐峡口,防止方城舞阳来的援兵!”“李通将军领兵五千驻金瓦谷,守我军返淯阳和棘阳的归路,同时也保证我们的粮草营运!”“邓晨将军则负责我军后勤补给。”……

    刘寅仔细地下出每一道命令,他绝不敢有半点差错,本来此次攻宛城,在时机之上就不能算是把握得很好,胜算并不大,而且他所面对的对手又是当今最出色的军方统领严尤。若有半点差错,很可能会全军覆灭,同时他让李通和邓晨负责后方,也是为舂陵军留一条后路,这两人都是他最得力的部将,调至后方,就算自己在前线输掉了,他舂陵军也不会就此完蛋,这不能说没有一点私心。

    私心是每个人都有的,这无可厚非。事实上,刘寅这次出征宛城,心中便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王凤自然不反对,因为他居在小长安集指挥全局,也算是后方,自然不会在意刘寅的那点私心,事实上他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对攻下宛城很有信心,只因为破淯阳、克棘阳,这一切来得太轻松了,轻松得使他以为天下所有的城池没什么两样。

    胜利总容易让人麻弊,让人大意,甚至是忽略了许多事,而现在刘玄和王凤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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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外四处都是义军,林渺是想进城都没有机会,义军的来势和速度比他预料的还要快一些。当然,他并不想发表什么样的观点,也没有人听,在无法进城的情况下,他也只好与怡雪一起呆在流云观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渺担心小刀六在城中为他担心,他在城外有美相伴,可是众兄弟却在城中着急,这确实有些不该,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够意思。

    “你是不是很想回城?”怡雪向林渺问道。

    “我的兄弟们肯定都急坏了!”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北城守将是刘秀,如果你有办法入城的话,可以让刘秀给你让条道。”怡雪笑了笑道。

    林渺微微皱了皱眉,忖道:“此刻刘秀与刘玄已经是一伙了,虽然他还可能靠得住,但若他知道我有入城之法,岂不是出卖了严尤吗?”“我要入城也不能找他呀,随便找个方法也好,要是让他们破了城,我的那些兄弟不也跟着糟殃了?”林渺开玩笑道。

    “那你是希望义军败喽?”怡雪煞有其事地望着林渺,反问道。

    “不是我希不希望的问题,而是义军这次是没有可能胜的。”林渺摇头苦笑道。

    怡雪讶然,反问道:“何以见得便会如此?”“义军这么急着攻下宛城,本就犯了兵家大忌,准备不足,便来攻此坚城,那他们惟一可做的事情就是围城而非攻城!”“不错,他们确实是在围城,而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但是宛中存粮紧缺,根本就支持不到一个月,一月之后,他们便不战自败,何以见得义军会败呢?”怡雪不解地问道。

    “你说得很对,宛城这些日子每天都向城中运进大批粮草,但城中军民十余万,每天耗粮惊人之极,在再没有外粮供入的情况下,实无法支撑一月。但是在这一个月之中,义军必败!”林渺肯定地道。

    怡雪都对这些感兴趣起来,林渺说得如此肯定,可是她却看不出其中有何不妥之处。

    “义军主帅有三,调令难一,而新胜之军,虽锐气正盛,但也容易自大。若非如此,义军也不会这么急匆匆地便赶到宛城之下了。这样一来,必易疏忽!从眼下义军的布置来看,刘玄、刘寅、王凤各守一方,这也是刘寅必须这样做的,若他对王凤和刘玄呼来喝去的话,这二人必不满,是以他们各持一方,这就减少了三人之间的磨擦,但也使得三方的军情不一。若只是由刘寅一人主事,以他之谨慎,必不会大意,但刘玄和王凤却不同。因此,我猜这次义军的败局必出自这两人身上!”林渺肯定地道。

    “我想不出会有什么方法败退义军,严尤没有趁义军长途跋涉疲军之态时攻击,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现在缩身于城中,义军四面围堵,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呢?”怡雪道。

    “义军锐气正盛,若长久不攻,其锐气必丧,反会斗志更消沉,这一点很重要,严尤绝不会傻得将所有兵力都寄于城中。他之所以派属正、梁丘赐这类人出城战敌,却没有一个他身边的亲信大将,可见他定是另有安排,如果我是他,必会先遣一支精锐伏于城外某处,待义军松懈之际,自背后杀出,届时,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义军必败!”林渺悠然道。

    怡雪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彩,但旋即又道:“难道这一点刘寅会不加防范?”“他加以防备又有何用?他只是围守一面,宛城周围虽无高山深谷,却多密林草泽,方圆百里内皆可藏军,他如何能有这番闲情仔细搜寻每一地?如果只是刘寅或刘秀,或会小心加以防范,但王凤和刘玄则必难时刻防范,只要他们稍有疏忽,其结果便不言可知了!”林渺举目向宛城的方向望去,吸了口气道。

    怡雪笑了,摇摇头道:“我看还是不可能,要知道,若是严尤派一大队人马伏于城外,其出城之时必会惊动外人,这样又岂能瞒得了义军?若是让义军闻得风声,其结果只是自取其败而已。”“你说得没错,但是严尤并没有必要一次派出多少战士,他完全可以分批而出,在城外或是到攻击之时再整合。当然,他可以利用夜深悄然出城,这也并不是难事,严尤的军营向来神秘,奸细根本就难以混入其中,这些人三更半夜到城门去,别人还以为是换班。而且,这些日子,他定会以抓我这个大闹宛城的-逆贼-为借口封锁所有通向城门附近的路,或是挨家搜寻,这样便可堵住城内外互通消息,只要在城墙附近设卡,谁又能够越城而出呢?”林渺反问道。

    顿了顿,林渺又道:“显而易见,严尤并未派用他的亲信出城与义军交锋,那他的亲信又去了哪里呢?严家将向以能征擅战称著,这群战士的素质极好,弃之不用岂不是可惜?在义军一路颠簸为疲兵之时,他不出此精锐,那他必是安排了这些人更重要的任务,而这很可能就是自背后袭营!”“如果你是刘寅,那严尤这次是输定了!”怡雪道“不会,如果我是刘寅,惟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毕竟这三家联军非他一人所能指挥,若是判断有误的话,只会引起刘玄和王凤军系之人的指责,若是判断正确,刘玄和王凤心生嫉妒,毕竟他们也是一军之帅,若被外人呼来喝去,他们自然心生不满,甚至会阴奉阳违,刘寅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并不想受这样的气!是以,就算刘寅知道这种结果也是没办法的!”林渺摇头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攻宛城?”怡雪不解地问道。

    “攻宛城也是迫不得已,他们既是联军,就不能不联合作战,如果只让平林军和新市兵上前线,舂陵兵却留守后方,你认为刘玄和王凤怎么想?军中将士又会怎么想?刘寅心高气傲,虽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便是油锅,别人下了,他也不会退缩。当然,他心中尚会存在着一些侥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跟来宛城。也许,他与刘玄和王凤联军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林渺淡淡地道。

    “那你是希望义军胜还是希望官兵胜呢?”怡雪突地问道。

    “这有分别吗?谁胜谁负,受害的只是老百姓,获利的永远是当权者而已!”林渺反问道。

    “那你是说义军不该起事,不该造反了?”怡雪紧逼不舍地问道,似乎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似的,这让林渺有些好笑。

    “没有哇,我有说过不该起事吗?老百姓造反是因为他们已经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了,杀官起义也是被逼无奈求生存,他们有何错?问题只是在于,他们最终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能不能找到一个开明的君主为他们谋得和平与幸福。放眼天下,义军无数,可是谁又是真正为天下百姓谋求幸福的真主呢?”林渺坦然道,神情间不无伤感之意。

    “赤眉军势力遍布东面数郡,军卒数十万,你看樊祟如何?”怡雪问道。

    “你是在考我还是真想知道?”林渺撇嘴反问道。

    “你说嘛,就当是我想知道好了。”怡雪见林渺有些不耐烦,微带娇嗔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起来,表情有些怪怪的。

    “你笑什么?”怡雪见林渺怪笑着望向她,脸微红,佯装责问道。

    “没有呀,我笑了吗?”林渺故作糊涂,再把话题一转道:“赤眉军确实是一支能征善战的义军,也很有前途,如果说有哪一支义军最有可能让王莽头痛而死的话,应该便是赤眉军,至少暂时是这样。但问题是赤眉军虽能征善战,但一旦天下太平,无须战争之时,他们就会难以适从。赤眉军中并无治理天下的人才,这只从他们如流寇一般转战便可明白此点,这也许只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和悲哀。因此,我们可以把樊祟看成是一个英雄,一个武夫,也可以说是一代枭雄!”“对于北方诸路义军,你又有何看法呢?”怡雪再问。

    “北方诸路义军各自为政,或割地为王,一盘散沙,虽众却难有大用,但其潜力无限,据黄河天险为凭,朝廷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若是其能统一的话,得天下者必自北方而出!但谁能统一北方各路义军呢?这却是一个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林渺淡淡地道。

    “说得好!我看你是一个很有眼光和主见的人,既然你看出了这些,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呢?”“那我应该去哪里?”林渺讶然,好笑地反问道。

    “当然是去北方喽!”怡雪认真地道。

    “你没说错吧?”林渺好笑地反问道。

    “当然没有!”怡雪肯定地点了点头道。

    林渺像是第一次认识怡雪般,定定地盯着怡雪,像是想找出其语意中的意思。

    “你想就像眼下的生活一般过一辈子吗?”怡雪似乎含有深意地反问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但却摇了摇头,道:“眼下的日子似乎并不怎么好过,连老家都进不去,能好吗?”怡雪也笑了,但旋而很肃然地道:“那你的打算又是什么?”林渺不答,只是歪着头望着怡雪,半晌才淡然反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走出无忧林究竟有什么目的?”怡雪微怔,反问道:“这很重要吗?”“是的!”林渺点了点头,肯定地道。

    怡雪又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宛城,但眼前却是被冷风卷起的败叶在打着旋儿,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这次走出无忧林,只是私自下山,师父并没有同意。”“你私自下山?为什么?”林渺讶然问道。

    “因为我不服气!也许,我不该如此,也可以说我尚未能断六根,超然尘外,所以我便私下圣山了。”“我不明白!”林渺有些惑然,不解怡雪因何会赌气下山。

    “我师兄和师姐都是受师命下山,而他们的任务便是寻找能够澄清天下的明主,还百姓一个安稳而宁和的世界。自小,我的好胜心便极强,虽然他们是我的师兄师姐,但是师父只授命于他们而让我静心修道,我心中不乐。也可以说,我对山上的枯躁生活已经厌倦,对红尘有种莫名的向往,所以,我便私下圣山了!”怡雪坦白地道。

    “那你师父岂不是很生气?”林渺不由得感到好笑。

    怡雪努努嘴,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地笑了笑道:“师父从来都不会生气的,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生气。不过,师父不高兴那可能是有的,因为他一直都告诫我,不可以同门不睦,要相敬相爱,可是我却要与师兄师姐一比高下!也许,这一切早在师父的意料之中。”“你也想寻找这个能够澄清天下的明主?”林渺顿时知道怡雪的想法和目的,讶然问道。

    “你认为有何不妥吗?”怡雪反问道。

    林渺“嘿嘿”一笑道:“自然不会不妥,你不会是选中了我吧?”“如果你欲求上进,有为民请命之心的话,也许我会考虑你!”怡雪不置可否地道。

    “被你选中又有什么好处?”林渺反问道。

    “至少,会得到天下正道人的申援!”怡雪扭头盯着林渺,悠然道。

    林渺心中不由得大为活跃,忖道:“如果真能如此,那倒是一件好事。”“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你选定的人选呢?”林渺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暂时不告诉你原因,但我不会是在开玩笑。事实上,你并不是我所选的第一个人!”怡雪悠然道。

    林渺怔了怔,怡雪的回答倒也直接。

    看到林渺怔神的样子,怡雪浅浅地笑了笑,道:“也许还会有某些个人原因,不过,也不必多说了,如果你愿意让我失望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我的愿望!”一时之间林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微微有些感动。

    “我也要走了!”怡雪突然站起身来,淡漠地道。

    “你欲去哪里?”林渺一惊,反问道。

    “也许会去北方,既然我已下山,就必须尽无忧林弟子的责任,为天下万民请命,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北方找我。”怡雪吸了口气,似乎微有些怅然地道。

    “为什么一定要去北方?”林渺又问道。

    “因为你说过,北方是最有潜力的地方,也许,我想要找的人会在北方出现!”“难道南方就没有你要找的人吗?”林渺反问道。

    “或许有,但我不希望自己所找的人与师姐重复。或者舂陵刘家有这样的人才,但他们却是师姐所选中的目标,而师兄却居于东方,因此,我只好去北方了!”说到这里,怡雪向林渺深深地望了一眼,又道:“我很希望你能来北方找我。”林渺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地抓起怡雪的双手,感激地问道:“谢谢,待这里安置妥当后,我一定会去北方!”怡雪笑了,望着林渺半晌,又问道:“是不是因为我逼你的?”“也许,但也不全是!”林渺坦然道。

    怡雪又笑了,脱开林渺的手,怅然道:“那我们他日在北方再见吧!”“你不去向千缘仙长道别?”林渺讶然问道。

    “不必了,千缘师伯已经知道,本来我昨天便要去北方,但……”说到这里,怡雪话题一转道:“好了,我会在北方等你的。”说完便大步而去。

    林渺怔住了,怡雪说走就走,其行迹让他无法测断,甚至一点征兆也没有。一时之间,他倒有些手足无措,而怡雪最后一句话更让他心中荡起层层涟漪。望着怡雪的背影,不由得脱口喊了声:“怡雪!”怡雪怔了怔,脚步稍顿,但却没有回头,仅停顿一下,又毫不犹豫地向山下走去。

    惟留下林渺一人怔立山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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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凤留守小长安集,此刻这里并无居民,虽然这里是繁盛一时的商贸大镇,也是宛城的一大亮点,但战争却将这里的一切光彩抹杀了。

    李轶和朱鲔占据了西面三座庄,逼得属正狼狈逃回了宛城,义军的声势大振。

    王凤也感到极为欢喜,在他看来,宛城守军的战斗力也仅是如此而已,看来严尤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当初赤眉军可以打败他,绿林军的联军也一样可以打败他。只要自己死围住宛城四面,让其水尽粮绝之时,自会不战而降,只是宛城此刻守得极严,城内城外根本就不能互通消息,他派入宛城的密探根本就传不出任何消息,不过,这些似乎并不影响战局。

    此刻王凤留守小长安集,确实感到一阵轻松,前方有刘玄和刘寅、刘秀诸人,宛城的战事似乎轮不到他身上来,此刻军分三系,他乐得将自己的实力保存在小长安集,只要到时候前方哪里有些问题,他再上前相助便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一切,他几乎不必考虑,后勤粮草有邓晨负责,后方又有李通,他只须让将士养精蓄锐便是。

    围城已两日,但宛城之中似乎并无太大的动静,仿佛城中真的只想死守坚城一般。

    是夜,王凤仔细地看了一下宛城周围的地形图之后,因晚宴时酒力发作,颇有些醉意,便伏案而睡了。

    王凤爱酒,尽管军中不准随便饮酒,但这只是刘寅下的命令,对于舂陵军有效,可是王凤并不在意这些,他并没有必要听刘寅的命令。有时候,他也觉得刘寅对将士的要求也太苛刻了一点,现在刘寅和刘玄在前线,只他一人留在后方,身为一军之帅,更无人能对他约束,自然是每顿必须有酒才行,这是他草莽生活之中的乐趣之一。

    绿林军昔日本就是一群草莽之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豪杰,是以这些人大多是好酒之人,因此,在绿林军分成三支后,仍然酒风难禁,除王常的下江兵有严令外。事实上,就是因为王常反对将士军中饮酒,才会与王凤闹得不开心。

    新市军中将士对酒并不忌,主帅如此,将士自然效仿。

    王凤正睡得迷迷糊糊、微觉有一丝寒意之时,却被一阵喧闹给惊醒,不由得揉揉眼睛,见室中灯火仍明,肩上已有亲兵为其盖上了一件皮裘,不由得有些迷糊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那么吵?”一名亲卫推门而入,神色间也有些疑惑地道:“凤帅醒了,小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镇东起火了吧?”王凤一怔,忙起身拉开窗子外望,果见东面的天空隐现暗红,显然是真的起火了,隐约间还有人马的嘶叫之声,他的酒意顿时醒了八分,摇了摇尚微有些发痛的脑袋,向外面的喽兵吩咐道:“去给我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话音刚落,便有喽啰慌里慌张地奔来,直接冲入室内,跪倒在王凤身前呼道:“大帅,大事不好了,不知从哪里杀出了人马来,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已经破了外城,我们根本就挡不住他们!”“什么?”王凤大吃一惊,惊问道:“有多少人?”“不知道,总之到处都是敌人,黑暗中根本就看不出对方的实力!”“给我备马!”王凤吃惊之余,抓起悬于床前的宝剑,大步赶出临时帅帐,此刻小长安集中已是喊杀声震天。

    义军被偷袭的敌人杀个措手不及,顿时大乱,也有的正在睡梦之中,可是营帐却着火烧了起来,便都慌不择路地到处乱窜,使得营盘大乱,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义军虽众,但毕竟未曾经历过正规的训练,若是在锐气正盛之时,或可一鼓作气,但是如果阵脚一乱,想要立刻组织反击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长安集中火光冲天,有些义军在不知有多少敌军来袭营时,以为敌军已全部杀至,哪有战意?有些人偷偷地逃走,有些人向小长安集外跑。

    王凤策马在亲卫的相护之下驰过小长安集的大街,到处都是尸体,而且这些尸体大多是义军,许多是死于利箭之下,盾穿人亡到处可见。

    “杀!杀死王凤者赏银五千!降者不杀……”到处都是这种口号。

    王凤几乎傻眼了,痛心疾首地呼道:“王义何在?”一群被杀得败退的义军赶了过来,沉痛地道:“少帅被贼人杀害,他们的强弩太厉害,我们无法抵挡!”王凤差点没晕过去,怎也没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已为敌人所杀,悲愤地问道:“贼人在哪里?”“敌人自三面冲入镇中,人数不知……呀……”那人还没有说完,便有一阵乱箭狂飙而至。

    “保护元帅!”王凤的亲卫大惊,高喊道。

    “王凤在此,杀王凤者赏银五千……”官兵的声音极为高昂。

    王凤挥剑斩落一支射向他的劲箭,却震得手心发热,不由得心下骇然,这箭的力道之强,胜过普通弩箭数倍,不仅速度快,而且穿透力超强,他身边有几名亲卫中箭,竟被利箭的冲击力带下马背。

    “王凤,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元帅,快走!”那群亲卫也感觉到来自这些弩箭的强大威胁,那种可怕的杀伤力是他们前所未见的,武功再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承受。

    王凤也知大事不妙,他发现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执盾官兵身后的弓弩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支奇怪的弩机,弩机可一次上箭十支,一发五支,五支同发后,再接着射另五支,在射后五支时,可以迅速补充那已射出的五支劲箭,弩机之上始终保持五支联发状态,之间的间隙绝不超过两息的时间。

    这数十张弩机并排而行,在弩箭手身后,还有弓箭手,这些人配合极为默契,在这长街之上,这样的几百人组合几乎是无坚不摧的,那弩箭挡无可挡,难怪义军会摧枯拉朽地败退,就因为这些奇怪却又极度可怕的弩机。

    王凤也不能不退,他虽武功超绝,但在这数百支足以裂盾穿石的怒矢之下,却显得有些薄弱,而他身边的亲卫也一个个倒在怒矢之下,给军心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杀呀……”喊杀声自另外一条街向这边传来,到处都是义军绝望的惨叫和惊呼,此刻败势已以最快的速度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虽然小长安集聚结了一万多名义军,但是在这种突然的突袭之下,人多的优势根本就不存在,这黑暗中偷袭,使得义军的防御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王凤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居然对这突然潜至的官兵毫无所觉,而且他的防御对这些官兵竟如此不堪一击。这一切只能怪他,怪他太过大意,太过粗心,但现在败势已呈,他还能说些什么呢?惟有迅速赶去与刘寅会合,告之这里的一切。败退的同时,他终于认出了一个人,那是严尤手下的得力战将蒋文龙,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太小看严尤了,而眼下的这一切,是他为之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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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城头之上似乎有些异动!”一名喽兵向巡营的廖湛禀报道。

    [注:廖湛是与陈牧一起起事的平林军的几名主要将领之一,也是后来刘玄政权的重要军事人物。]廖湛到宛城之下抬头仰望,见城头之上灯火依旧,却似乎有众多的人影晃动,不由得向身旁的众将吩咐道:“小心戒备,防止城中官兵闯营!”刘玄此刻早已安歇,营中之事皆由廖湛一手处理。在平林军中,廖湛的地位仅次于刘玄和陈牧。

    “哎——城下的可是刘玄小儿?”蓦地城头之上传来一阵呼声。

    廖湛一怔,抬头向城头上望去,却见城头上火光之中出现了一队官兵,其中一人开口喊道。

    “不要答话!”廖湛向手下众人吩咐道。

    “你们听着,老子待会便会开城门闯营,你们先给老子准备些酒席吧!”城头上立刻又有人高喊道。

    “他们果然要闯营!”一名偏将道。

    “哼,小儿之戏,虚张声势,不要理他,他们弄不出什么大乱子!”廖湛不屑地笑道。

    “是啊,如果他们要闯营又怎会告诉我们呢?这分明只是虚张声势!”一名偏将拍马屁道。

    城下的众义军也弄不清城头之上的官兵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样大呼小叫又有什么好处,对方无论是要闯营或是不闯营,都没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叫啊,这至少会让他们有所防范,那闯营岂会成功?事实上,防备闯营也不必动用太多的人力,只要提高注意力便可以了。是以,这些官兵让他们提高警惕,纯粹是自讨苦吃。

    “他们只是想惊扰元帅的休息,不必听他们的,这些事没必要向元帅相报!”廖湛淡然道。他似乎一眼就看破了城上众官兵的诡计,同时更明白刘玄的性格和作风。

    此刻刘玄定是在熟睡之中,刘玄熟睡最烦人去打扰,而这城头上的官兵这么一喊,若不是因为他在,那些喽兵定会有人去向刘玄禀报。而向刘玄禀报的话,就会惹得刘玄心中不快,若多来这么几次,只怕刘玄会心浮气躁,不过,廖湛不觉得对方这一招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因为他料定城头上的官兵不敢出战。

    “城头之上的叫骂不要理他,轮班看守,有大的异动再来告诉我,注意城头上的动静!”廖湛吩咐道。

    “是,将军!”廖湛正调转马头之际,蓦地见到行营北侧竟升起一丝火光,不由一怔,指向行营北侧问道:“那地方所储何物?”“不好,那里是马棚!”一名偏将立刻意识到什么,失声道。

    “马棚?!”廖湛也吃了一惊,一带马缰沉声喝道:“下令全面戒备,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将军,东面也起火了!”一名偏将也惊呼着指向东营。

    “吹号,提高警戒!”廖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团阴影,自驻于这宛城之下后,他的心似乎并没有真正平静过,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潜于心灵某处。而这一刻,那种感觉变得清晰起来,却是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呜……呜……呜……”凄长的号角之声响彻了整个夜空,仿佛是千万只无形的巨手,将每一个处于迷茫中的战士的心全都揪了起来。

    “杀啊……”与号角之声同时响起的却是震天的喊杀之声,天地突地颤动起来,在无数铁蹄的践踏下,地面仿佛升起了一股炽热的浪潮。

    “有骑兵袭营!”一名偏将失声惊呼。

    廖湛其实已经知道,这不仅是敌人铁骑的声音,也有己方奔出马棚战马的蹄声。

    ……

    刘玄自睡梦中惊醒,在他帐内的美姬依然熟睡。他离不开女人,就像王凤离不开酒一样,他的美姬随军而行,这是他这许多年荣华富贵的生活之中养成的一个也不知是好是坏的习惯。虽然在军中他收敛了许多,但是在这里,没有刘寅和刘秀兄弟二人,也没有王凤,他便是主帅,是以他完全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办事。他很相信廖湛,也相信宛城是他囊中之物。

    这近一个多月来与刘寅合兵,由于刘寅对将士极为苛严,连刘玄都不敢太过放肆,在军中也不敢带上女人,因此,几乎憋了一个多月,这一刻终于可以又独守一方,在受不住煎熬的情况下,他让人给他找来了一个美姬。是以,今晚他睡得有些沉,但是,此刻却被营外的喧闹惊醒。

    “报,报元帅,大事不好,不知自哪里冒出一支骑兵,从后方袭入了我们的营中,四处纵火,见人就杀……”“报,报元帅,城门大开,自城中也杀出一队约有数千的人马,直闯我们的营盘……”一个传讯兵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传讯兵便已经冲入了帐中慌乱地呼道。

    刘玄大惊而起,也顾不得美姬春光大泄,起身迅速披甲摘剑,喝道:“快给本帅备马!”“杀呀,杀呀……”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一队千余骑的官兵一手执火把,一手执厚实的斩马刀,全都是轻装,见到营帐便点火,见到人便砍,如一阵龙卷风一般,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火光四起,为首者竟是严尤手下第一大将,也是严尤的亲弟弟严允!

    严允也是一身轻装,头发散开,那高大而挺拔的身躯此刻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杀气,就像是自地狱中窜出的魔神一般。黑色的劲装,黑色的战马,在火光之间忽隐忽现地纵跃着,竟无人能挡其锋芒。

    那些义军虽然及时惊醒,被号角的声音自睡梦中叫起,但是他们的心神并未完全清醒过来,一出营帐,便见这四处都是火光,四处都是同样六神无主的同伴,及那疯狂的喊杀之声,他们都给弄懵了,有些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们回过神来时,严允的铁骑已如旋风般卷来,在他们还是半清醒状态之下,便已人头落地。

    于是整个义军的营盘全都乱了套,那被放出的战马四处乱窜、乱踏。而另一方,自宛城之中也冲出一队数千战士,属正一马当先,如潮水般漫出,本来就已经心神大乱的义军前方,斗志丧失大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后方究竟来了多少敌兵,究竟战况如何,是以,他们在心神不定的情况下,哪有什么心思去作战?

    “刘玄死了,刘玄被杀了……”不知自哪里传出一阵高昂的呼叫,随着这高昂的喊声,四面都似乎响起了回应。

    属正身后的战士也边呼边杀,那群本来就疑神疑鬼、无心恋战的义军此刻更是慌成一团,谁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如果连主帅都已经死了,那他们有何必要还在这里继续战下去呢?于是有些人竟开始逃了。

    面对这一切,刘玄是又惊又怒,他也听到了那一阵阵呼声,那些人竟然说他已经被杀了!他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意思,只是想扰乱军心,可是此刻这营盘已经乱成这样了,敌方前后夹击,虚实难测,便是他也生出惧意。

    “休要听他们胡说,本帅在此,杀一敌者赏银十两!”刘玄以功力逼出自己的声音,顿时将那一阵阵的呼声压了下去。

    “哈哈……”刘玄声音刚落,便闻一阵大笑传来,一队快骑如一阵龙卷风般卷来,所过之处,义军纷纷倒下,如风卷残云般劈开一条血路,义军根本无法对这支骑兵有半刻阻碍。这支骑兵便像刺入义军心脏的一柄利剑,虽然仅千余骑,但人人都是绝对精锐,人人皆是悍不畏死、精挑细选出的严家精锐!这群人正是经严允一手亲训的精锐营,昔日林渺便是这支战旅中的一员。

    义军虽是这支骑兵的十数倍,但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支骑兵杀得七零八落。

    “刘玄,原来你在这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严允朗笑着高喝道,一马当先便向刘玄的亲卫队伍中杀到。

    刘玄大惊,他不知道这群人是自哪里杀出来的,但可以肯定,这便是扰乱他后方的罪魁祸首,心中怒极,喝道:“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