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拿一声长啸,身子却自马鞍射出,如怒矢一般,带着枪以无坚不摧之势一直撞向刘奉,枪锋更幻成了无数点洒落的花雨。
刘奉微惊,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改变方向,都无法避开这一击,因此他不再选择闪避,大棒狂扫而出。
“轰……”刘奉身形狂震,却发现耿拿的枪依然没有改变方向朝他无孔不入地攻来。
“哧……”刘奉倒滑入马腹,双腿夹马腹的马蹬,险险避过一枪,却被挑开了一片战甲,心中不由得暗叫“好险”!
耿拿不见了,在刘奉翻上马背的那一刹,他竟没发现耿拿身在何处,只有耿拿那奔驰而过的白马,以矫健的姿态冲过。
“希……”刘奉身下战马一声惊嘶,刘奉只感压力大增,整个天空仿佛化成了一块铅板压下,他骇然抬头,却发现一杆银枪自天空中俯冲而下,枪身更挟带雷霆万钧之力,封住了刘奉的每一寸方位。
耿拿一击落空竟足点马首腾上了虚空,是以刘奉翻上马背之时,自然无法看到耿拿的所在。
“呀……”刘奉大吼一声,也一蹬马身,挺身向空中迎去。
“轰……”枪棒相交,刘奉竟连连挡了八十一枪才重重坠落。
“希……”刘奉身子跌落战马之上,战马一声惨嘶,忍不住那沉重的冲击力,跪倒在地。
刘奉的身子也因马身跪倒,歪了一下,而这一歪,刘奉立刻知道不妙,是以极速向一旁狂掠。
“呀……”刘奉的身形不谓不快,但仍未能完全避开耿拿趁虚而入的一枪,在肩头拖下了尺许长的血槽。
刘奉知道再战必死,在身形一着地之时,立刻跃身扑倒一名枭城骑兵,策马落荒而逃。
耿拿身形飘落,正是战马奔至之时,是以轻巧地落于马背,长啸一声道:“刘奉,看你往哪里逃!”迅速张弓搭箭。
刘奉听得弦响,调头欲挡,但因一条手臂无法使力,并未能击中劲箭,座下马匹中箭倒下,他的身形也随之仆倒在地。
这一摔也跌得七荤八素,待他欲爬起之时,脖子上已经架了数柄利刃。
耿拿大笑着冲上,呼喝道:“绑了!”刘奉眼睛一闭,暗叹一声,自己一世英名,却败在一个娃娃手中。
邯郸军见刘奉被擒,哪敢再战?纷纷慌忙调头便向邯郸城中逃跑。
与此同时,王郎在城头看了更是大惊,他已经折损了李育,现在若是刘奉和张参也失了,那他身边还有什么人可用?而王翰也不知被什么人抓去,下落不明。
最急的还是刘林,眼看着弟弟被擒,却无能为力,他知道即使是自己下去也于事无补,寇恂乃是燕幽两州的名将,更是耿况部下第一勇将,其武功之强据传已不在耿况之下。
刘林也没有把握胜过寇恂,而在刘秀的军中还有许多勇将尚未出现,也不知刘秀在城外埋下了多少伏兵,这使得邯郸城头的人只能眼睁睁望着城外那不协调的战事继续发展。
王郎再看那群战士竟向城下奔来,显然是想回城,但寇恂却尾随追杀而至,他不由得大惊,呼道:“关城头——起吊桥!”“皇上,这些战士要归城……”刘林提醒道。
“不行,否则对方必会跟着杀进城,快,快放箭——”王郎狠声道。
“嗖……”城头立刻箭如雨下,那些欲返回邯郸城的邯郸战士立刻被射倒一大片。
枭城军也死伤近百,于是这些人又骇然而退。
“降者不杀!”寇恂大刀一举,高喝了一声。
这群邯郸战士见城上竟下令射杀他们,不由得人人大怒,哪还会为王郎卖命?立刻抛下兵器。
一时之间,尽数抛下兵器投降。
“弓弩手!”寇恂一挥手,立刻在城外排下一队盾牌,天机弩射手们迅速蹲下,一时城上城下箭疾如雨。
天机弩的射程远远超出普通弓箭,尽管是由下向上射,也不会大失优势。
眼看邯郸城门悠然闭上,蓦地,城中喊杀声顿起,吊桥“轰”然垂落。
“杀呀……”寇恂一看机不可失,大刀一挥,立刻领头向邯郸城中杀去。
“杀呀……杀……”姚期、贾复也领兵随后狂冲而至。
王郎扭头,几乎气晕过去,城中杀出的那一队人马并非别人,竟是他的亲家白善麟与一干家将。
白善麟竟打开城门,杀出了城外,而斩断吊桥的人却是一直都是王贤应亲信的祥林。
祥林终于出手了,白善麟也出手了,这些人本都是王郎最信得过的人,更不曾亏待过这些人,却没想到最后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境的竟是这些人!
“给我杀了他!”王郎都快气疯了,已经顾不了身分,立刻扑向祥林,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人!
祥林此刻也正在城头之上,他斩断吊桥,迅速击杀身边的几名守卒,见王郎向他飞射而来,哪敢应战?尽管这两年他苦练武功,也得了王贤应和王府中许多高手的指点,但仅只是一个普通高手,若与王郎对敌,只怕三招不到便会致命。
事实上,祥林并没有在城头苦战的念头,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斩断吊桥不离开的话,那么便惟有战死一途,他可没有刘秀那么好的武功。
“皇上,再见了!”祥林一扯那悬住吊桥的绳索,纵身跃下城楼。
王郎飞扑上城头,却只见那拉吊桥的滑轮飞速转动,然后猛地绷紧,他伸头一看,祥林已经离地不到一丈,却因吊桥的绳子就这样挂住了。
吊绳本来设计得恰到好处,刚好能及地,而若是绳子到地的话,祥林必落到地上摔死,但绳子却被祥林斩去两丈,这才使得他离地一丈多时悬挂于虚空,正是这个缓冲救了祥林一命。
祥林乃是宛城的老混混,一生之中有无数次逃命,他哪会去做真正的傻事?因此,一开始他便算好了逃走的方式。
“再见!”祥林的脚在城墙上一撑,借绳子一荡之力,一个漂亮的翻身落上吊桥。
“射死他!”王郎大吼,随即抢来一张大弓,但再看之时,祥林已经冲入了城门洞内,与枭城军一起杀入了城中。
以祥林之刁滑,自然知道王郎是誓欲杀他,若他暴露在王郎的视线中,必难逃其怒箭的射杀,因此倒不如与大军一起钻入城内,这样王郎就无法在人群中找到他了。
在邯郸,祥林只怕王郎和刘林两人,其他人他倒不会在意。
“好狡猾的小子!”刘林看着祥林钻入城门洞,不由得赞道。
王郎气得都要砸弓了。
“皇上,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只怕来不及了!”刘林劝道。
“你们给我守住!守住!”王郎对城内的守军高喝,而此时却有枭城军已杀上了城头。
一时之间,城内城外喊杀声震天,枭城军在众多高手控制城门之下,如潮水般涌入。
另外一批则借勾索、云梯自城头爬上。
城头之上已经没有多少邯郸守军,因张参战死,刘奉被擒,城中之人哪还有斗志?此刻城门大开,有些人便已经开始逃命,或者在城门口苦战,反而城头防守不是那么紧。
枭城大军如洪水般涌来,大举发起进攻,而城中的守军早已阵脚大乱。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点离奇,先是天空中降下巨大的冰雹,砸死砸伤不少人,这使得城中官兵锐气大减。
而在那山丘之上,刘秀与王翰的大战引得天象大变,那无可比拟的诡异场面更是让人心神俱飞,这些人亲眼见到刘秀的神威,而对枭城军便多了一份惧意。
张参战死,刘奉被擒,张义飞领兵出城生死未卜,在一开战之时,邯郸城中便减少了一万余兵力。再加上王郎下令对返城的战士施以乱箭,这更寒了邯郸战士们的心,削弱了他们的斗志,此时城门一开,立刻在枭城军锋锐的攻势之下溃散。
王郎不敢战,他知道枭城军冲入城中即意味着什么。
正面与枭城军硬撼,邯郸军尚逊一筹,在兵器的装备之上,枭城军有着极大的优势,而在气势之上,枭城军更是锐不可挡。
王郎心悬父亲的安危,现在没有了这样一个高手为自己撑台,而十三杀手中的绝杀也惨死,十三杀手已成了过去。
惟一让王郎感到安慰的却是他尚有王翰亲训的死士,死去了七人,还有十七人,这些人保他离开邯郸应该不成问题。
王郎绝没想到事实的发展竟会到如此地步,当日他在邯郸拼命追杀刘秀,今日刘秀却领大军大破邯郸,这应了刘秀当日说的话:“他一定会回来的!”邯郸城中喊杀之声不绝,百姓闭门不出,大街小巷,四处都是厮杀的人群,也不断有邯郸军投降,而且是降兵越来越多。
贾复与寇恂让士兵到处呼喊:“王郎已死,降者不杀……王郎已死……降者不杀……”的口号,城中各处都飘荡着这种声音,这使得城中的守军都弄不清真假,因为王郎确实不知去了哪儿,而且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王郎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还敢负隅顽抗?那岂不是死路一条?因此,邯郸城的战士纷纷投降。
战局很快便渐渐转向皇宫和王郎昔日的府第。
寇恂和姚期诸将早已封锁了各路口,一入城便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
段建、左隆、叔寿、贾复诸人则清理城中各处残余。
此时铁头和卓茂也领大军赶来。
只怕王郎根本没有料到他这一逃,加速了城中的战士投降的过程,使得枭城军更快地控制了城中的各个出路口,正如昔日王郎封锁城门追寻刘秀一样,只是这一次却没那么幸运,因为枭城的数万大军足以控制住大局,而王郎最遭的是想先带着皇宫中的东西逃走,但等他想出来时,皇宫已经被全面包围了,这一切快得让他还没有作好准备。
但是——无论如何,他必须杀出去!是以,在这种时候,他的十七名死士便发挥了作用。
王郎身边的十七死士,在枭城军中无人能挡,若以一对一,这些人无一是寇恂的对手,但是这些人却有十七个,便是天机弩对其威胁也不是很大。
一时之间,枭城军只被杀得人仰马翻,竟硬生生被对方杀出了一条血路。
寇恂诸人也大大吃了一惊,这些死士确实极为可怕,便是他也拿这些人没办法,但却绝不想放过王郎,因此他在后面狂追不舍。
王郎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奈,但成王败寇,这是至理,能怪谁呢?此刻,他只想冲出去,在邯郸之外,尚有王家的一些产业,只要他能找回父亲,就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王翰是他的惟一希望,如果不知王翰还活着,王郎必会留在邯郸死战到底,但是正因这份希望使他放弃了斗志,也使邯郸的力量溃败得更快。
“寇将军,把他交给我!”一骑白马飞驰而至,却是白善麟与一干尾随而至的家将。
“白善麟,你这老匹夫!胳膊肘往外拐,我必不会放过你!”王郎一见白善麟,分外眼红,不由得破口大骂道。
“怪只怪你是王翰的儿子,怪只怪你是邪宗的宗主,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共存!”白善麟语气平静地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王郎神色大变,大声问道。
“我乃无忧林外支,任何与无忧林有关的直系和旁系,都绝不可为祸江湖,只能以正义存在!你身为无忧林传人的儿子,却是邪恶组织邪宗的主人,因此便注定成为无忧林的叛逆,惟有死路一条!”白善麟长长地吸了口气道。
“你杀我,你女儿将不会有幸福的!”王郎冷笑道。
白善麟涩然一笑,向身后的人喝道:“死士听令,立刻给我杀了那十七人!”“是,主人!”白善麟身边的一群人木然答道,随即便如苍鹰一般扑向那十七名似不知疲倦的王家死士。
“我只想告诉你,白家任何一个人都随时准备为正义而死。”白善麟淡然道。
“啊……”白家死士竟全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只一刹那间,便结束了与王郎死士的战斗,他们选择的方式却是挨别人一刀,然后破对方一刀,于是,生与死就在一招之间。
所有人都呆了,在长街之上,十七对死士相互凝视,他们没倒,是因为刀都在对方的身体之中,于是相互凝视如枯死的木雕。
王郎顿时记起了前些日子惊扰王翰闭关的一群人,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
寇恂这身经百战的悍将也为之呆住了,这些惨烈的杀法,确实让他心底透出寒气。
这就是湖阳世家的死士,真正的死士,只为主人一个命令,便毫不犹豫地去死,这是一种疯狂!
王郎也傻了,他本引以为凭的十七位高手,却在顷刻之间便与人同归于尽了,这使他一时心中尽是空白。
“给我杀!”寇恂回过神来吼道。
王郎却仍在想白善麟的那句话:“湖阳世家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准备为正义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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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禹唤来军医仔细为刘秀检查伤势,经过马背之上的颠簸,刘秀又吐了几口鲜血。
若非鹤涎乃奇世之珍,只怕刘秀此刻早已不省人事了。
王翰的武功之强,比刘秀想象的更可怕,或是这半年多来,王翰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完善自己的修为。
刘秀败了,在最后一招败在王翰万念无间之上。
万念无间,究竟是什么武功?刘秀不知道,便是熟知无间剑道的怡雪都不知道,但却可以肯定这是源于无间剑道。
怡雪自然听说过,王翰乃是无忧林近百年来资质最佳的奇才,因此在江湖之中混迹数十载,尚无法让无忧林找到其踪迹,这样一个奇才创出一式高于无间剑道的武功并不奇怪。
刘秀并不会气馁,至少,他重创了王翰!在两次交锋之中,他虽然落入下风,但他的进步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而且其进步甚至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天下间能胜王翰的人除了昔日的武林皇帝刘正之外,便没有人可以做到,而刘秀如此年轻便可以与王翰决战,这足以将他传为江湖之中无人可比的佳话。
刘秀的伤确实极重,但被鹤涎保住了元气,因此并无生命危险。
邓禹此刻担心的不只是刘秀的伤势,更多的却是邯郸之战。
这一战至关重要,若枭城军无法攻陷邯郸,那王郎必死守,如拖上数月,只会严重影响逐鹿中原的大计。
邓禹自然明白刘秀逐鹿中原的决心,否则刘秀也不会这么急着让吴汉平定尤来的大军。
刘秀此举是看出了赤眉军很有可能会使刘玄的天下覆灭,如果枭城军不能在赤眉军攻下长安之前统一河北,只怕到时候战局难料,也便很难问鼎中原,是以刘秀才必须加快统一北方的步伐。
任何拖延都可能陷入被动之中,邓禹也绝对明白眼下的形式,若是他连这个形式也无法明白,那便不配让刘秀如此看重。
尽管邓禹知道刘秀出身市井,在混混之中长大,但是他对刘秀那超卓的远见不得不佩服,从当日姜万宝与王常打赌半年内破宛城,定南阳,到后来刘秀断言绿林军十个月直捣长安,这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差池,可见刘秀确实深具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常的远见卓识。
邓禹在刘玄手下并不得志,因为刘玄并不是一个擅听别人意见的人,当然,他并不知此刻坐拥天下者并非昔日的刘玄,而他却胸怀大志欲助明君!纵看天下,惟他与刘秀相交甚厚,更知其智慧和心胸,这才在赌输之后诚心前来相助刘秀,因此他对今日的邯郸之战寄予了极大的厚望。
怡雪也立在刘秀的身边,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或是根本就没有必要说什么。
刘秀疲惫得只想好好睡一觉,脸色有点苍白,身上十余处伤口已包扎好,但内腑受伤极重。
直到有人提回张参的首级,送来五花大绑的刘奉时,刘秀依然没有太清醒地说一句话。
……
张参被杀,刘奉受伤被擒,这无疑给了邓禹一颗定心丸,至少可以保证,邯郸城不再是那般可怕了。
而从这结果可以看出,刘秀那些看似多余的布置却是真正的料敌先机,或是对邯郸之战早已胸有成竹。
邓禹不得不服刘秀用兵之奇,怡雪也为之讶然,她并未见过刘秀用兵,昔日仅只是听说刘秀用兵如神,因此才能够很快地在北方壮大起来,而她对兵法并不懂,但看刘秀今日在与王翰大战之时仍能够掌握全军的大局,可见其确实是名不虚传,而她心中也略涌起了一丝愧意。
“你们还不给刘大将军松绑!”邓禹望了那几名押回刘奉的战士叱道。
那几名战士忙解开刘奉身上的牛筋。
“让刘大将军受委屈了!”邓禹极为客气地上前拱手道。
“哼!”刘奉不屑地扭过头去。
“叫军医来给刘大将军伤口上药。”邓禹又吩咐了一声。
“别假惺惺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奉冷冷地道。
“我为什么要杀将军?将军乃忠义之士,战争只不过是各为其主,并无谁对谁错和仇恨,现在邯郸城破,今主王郎已死,将军与我们之间便已无恩怨,何不坐下来静心一谈呢?”邓禹很平静地笑了笑道。
“胡说!邯郸城岂会破?”刘奉怒叱道。
“事实胜于雄辩,不若我们先于此饮酒下棋,待中军来报如何?”邓禹依然很坦然自信地道。
刘奉不由一愕,见邓禹说得如此自信坦然,他竟不敢应承。
“怎么?刘大将军也对邯郸没信心了?”邓禹笑着反问道。
“我为什么没信心?”刘奉不服气地反问。
“那很好!”邓禹向一边的护卫道:“设酒,摆棋!”旋又扭头向刘奉道:“请将军先包扎一下伤口。”刘奉一愕,他不得不对邓禹另眼相看,只看这年轻人的气度,就足以让人为之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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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奉望着不语的邓禹故意以言语刺激道:“怎么不见刘秀?”邓禹只是浅笑道:“主公已领军杀入邯郸,自然不在营地,这里的一切便由我主事。”“我看是他此刻性命垂危吧?”刘奉试探道。
“呵呵……”邓禹不由笑了,道:“我家主公虽然年轻,却经历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领教过无数高手,不就是区区一战吗?略受小伤,但又岂能妨碍他上阵杀敌?”刘奉神色一变,邓禹的话使他的心神微乱,如果是刘秀亲自出手,那么邯郸城之破绝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如果说刘秀一点伤也未受,那实难让人置信,受些小伤也正是情理之中的事。
“报——”一名中军大步行入。
“说!”邓禹平静地道。
刘奉顿时心神大为紧张,也不知道这中军所报会是什么消息。
“在西南方向五里处出现一批敌兵,正快速向我营靠近,人数约五千左右。”那中军急促地禀道。
刘奉顿时想起了张义飞那支欲偷袭的战旅,却没料到竟在这种时候才到。
邓禹神色不变,只是淡然向帐中诸将道:“李度将军领一千人马在营外一里处伏击,吴乔喜和尤新二位将军各领五百人马自两翼冲击,鲁青将军便领一千人马绕到敌方后防,截住其归路!”“末将领命!”李度诸将皆应声而去。
刘奉神色数变,他不知道张义飞是如何布置的,但看邓禹如此轻松微笑间用兵,倒有点为张义飞担心起来,他很清楚枭城军天机弩的杀伤力,若是伏击,那破坏力是难以想象的。
“刘将军该你执棋了,不过你的这一条龙快被截断了。”邓禹道。
刘奉不由得回过神来,他无法不佩服邓禹的镇定,如此年纪却比一个征战了数十载沙场的老将还要沉稳,由此可见此人的修养确实有过人之处。
刘奉绝非没有听说过邓禹之名,邓禹成名之早应是十五岁,那时邓禹尚在长安求学,乃是京城王孙公子所谈论的对象,被许多士大夫谓之为奇才,更难得的是其文武全才,在京城年轻一辈中,并没有几个对手,可谓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而邓禹在枭城军中的地位也日渐尊贵,更是刘秀身边的军师,在河北诸战之中运筹帷幄,极有大将之风,可以排在刘秀众将之首,其自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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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卯的神色有些凝重,半晌才道:“这样恐怕很难引起大混乱!”“如果我们不作出此决定,只怕根本就无力阻止赤眉军攻破长安之危,那时,我们一起全都完了。”廖湛苦恼地道。
“我认为廖侯爷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劫持皇上离开长安,只要能以此法打败赤眉军,皇上定会理解我们一片苦心的,天下百姓也会理解我们。”胡段附和道。
“如果皇上知道了这事,只怕你我几人都不免人头落地!”申屠建有点担心地道。
“此事只有我们几人和安国公知道,安国公也是全力支持我们,若若事败,我们还可以去安国公那里,以安国公的十万大军,我们也不惧长安。”胡段道。
张卯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事尚有些不妥,皇上除长安兵力之外,还有汉中王与舞阴王、郑王几处兵力,若是他们联手,我们只怕也没有机会。”“怕什么,现在各王自据,根本就没有闲情管我们,又有樊祟之乱,只要我们行事小心些,必能成功!”廖湛道。
“我们可以再劝劝皇上,让其放弃长安……”“皇上在长安享乐惯了,又岂会听我们的劝告?你没见皇上在早朝之上一意孤行的态度吗?”胡段打断申屠建的话道。
“是啊,我可不想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因一个人而毁于一旦!”廖湛忿然道。
“既然如此,为了江山社稷,我们也只好冒一回险了!”张卯无可奈何地道。
“申侯呢?”胡段与廖湛的目光不由地都投向了申屠建。
申屠建不由得苦笑道:“我们乃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既然你们不反对,那我只好跟你们一干了!”“这才是好兄弟!”廖湛不由得拍了拍申屠建的肩,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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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猜到他们会有此心!哼,申屠建呀申屠建,你们也未免也太视朕了!”刘玄神色微有些狰狞地道。
“柳公公!”“奴才在!”“你立刻传朕密旨,让杜吴火速带禁军包围这几个反贼的府邸,一定要把张卯、申屠建、胡段、廖湛这一干反贼抓住,若是谁敢拒捕,杀无赦!”刘玄肃然道。
“张公公!”“奴才在!”“你也传朕圣旨于李松兄弟二人,让其封锁长安所有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开门!”刘玄又道。
“奴才明白!”“哼,想造反?就别怪朕不念旧情!”刘玄深吸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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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中军再次入帐,却是浑身浴血。
邓禹也微惊,但声音依然很平静地问道:“如何?”那中军的气息有些皱促,但神色间却极为沉稳,刘奉一看便仿佛已知结果。
“回军师,敌军已被击溃,降一千九百四十人,杀敌两千,剩下的向邯郸方向溃逃,鲁青将军正在追杀!”那中军很清楚地报出数目,没有丝毫零乱。
“嗯,很好,我会给你们每人记功一件。我方伤亡情况如何?”邓禹又问道。
“我方有一百七十六人战死,两百余人受伤,但已无碍。”那中军道。
邓禹神色一变,责问道:“怎会伤亡如何严重?”“因敌将实在太过厉害,这些兄弟都是在围堵之时身亡。”“对方是何人为将?”邓禹问道。
“张参之子张义飞!”“难怪,好!你先下去吧。”邓禹微恍然。
“报——”又一名中军极速奔入帐中,见到邓禹便立刻呼道:“军师,大喜!”邓禹讶然,顿也喜形于色地问道:“何事大喜?”“邯郸城破,城中守军尽降,王郎被擒,刘林战死……!”“哗……”刘奉立身而起,却带翻了桌几,神色极为狰狞。
那中军吓了一跳,不由怯怯地望了邓禹一眼。
邓禹心中也暗叹了口气,刘林战死,这是个意外,但心中却大松了一口气,至少邯郸已破。
“将军节哀,战场之上各为其主,生死总是难免。”邓禹安慰道。
刘奉惨然一笑道:“罢了,罢了,你们也杀了我吧,不用对我如此假惺惺的!”“我们需要的乃是将军这种人才,如今王郎兵败,我劝将军良禽择木而栖,又何用如此?”邓禹道。
“你们杀了我兄长,今后我们之间便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刘奉若是降你,岂不是不忠不孝不义之辈?”“将军何用如此固执?”邓禹还想劝。
“邓军师好意刘奉心领,枭城军中拥有如军师这般人物,我刘奉败得心服,但绝不是不识大义大体之人,请军师代我转告刘秀,希望我家江山能光复昌盛到永远!”刘奉说完一声悲啸,在邓禹尚未来得及阻止之时,已一拳击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将军!”邓禹大惊,一把扶住刘奉倒下的躯体。
刘奉的表情没有痛苦,却以虚弱得只有邓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刘奉……一生……无愧……无愧……天地——”邓禹一时怔住了,刘奉就死在他的怀中,他的心有着莫名的痛楚,就是因为刘奉最后一句话。
刘奉死了,但最后一句话却有着无法抹杀的分量——他一生无愧于天地!
在忠、孝、义面前,刘奉选择以死来维护自己忠、孝、义的气节,这给邓禹心灵的震撼之强是无法衡量的,也正因为这一句话,使得邓禹成为东汉开国功臣之首,一生皆得刘秀帝业中最亲信最得力的功臣。
帐中的其他枭城军将领也为之震撼不已,中军们却傻眼了。
“将刘将军的尸首厚葬于邯郸城外,传令不许伤害刘将军的家人!”邓禹悠然放下刘奉的尸体,吸了口气,不无惋惜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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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城军以极快的速度清理了邯郸城中的一切,并出榜安民,对于百姓在此城之中的损失也加以部分补偿。
这些举措立刻赢得了邯郸城的民心,而众败军降卒则交由赶回的冯异亲自处理。
刘秀是在邯郸城破之后的第五天才进城的,因其伤势太过严重,不得不在城外休养五天,而让冯异和寇恂、邓禹三人将邯郸城中一切安置妥当后,他入城也便更安全。
刘秀入城之时,已经可以骑马,因其体质奇特,功力也恢复了四五成,伤势虽未痊愈,却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几日枭城军在邯郸城中的表现极佳,这使得邯郸百姓对这个新入邯郸的主人极为欢迎。
事实上,刘秀在北方的口碑本就极好。北方十几路大小义军之中,只有枭城军的纪律最为严明,而且各种历法使得辖区之内百姓皆能安居乐业,盗贼尽去,军民互敬。
而枭城和巨鹿、信都三地之间的繁荣更是有目共睹,许多各地百姓在逃难之时首先想到的便是枭城。
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又有谁不希望拥有一个真心为百姓着想的明君?又有谁不希望这连年的战乱早日停止,享受太平安宁呢?因此,刘秀的崛起使得北方百姓皆渴望成其子民。
枭城军在邯郸城中的表现也使邯郸百姓疑虑尽消,是以百姓主动夹道欢迎,许多人更是欲一睹刘秀之风采。
由于各种关于刘秀的传闻,使得人们对这个似乎无所不能、勇敢无敌的年轻霸主心仪向往。
有些人甚至开始关心刘秀是否娶妻生子,或是可能会娶几位妻子……
刘秀身边众多高手杂在亲卫之间以确保其绝对安全。
当然,这都是因为刘秀依然有重伤在身,若是平时,根本就没必要在人群之中夹着高手相护。
邓禹诸将亲自将刘秀迎入城中。
邯郸可谓是北方的重城,昔日赵都的遗风尚在,城高墙厚,护城河引清漳水,使得水深河宽,确实是一座坚城。因此,刘秀最先想要的便是得到邯郸。
若有邯郸,再得邺城,便可借之为跳板进军中原。当然,南端的青犊诸路义军尚是阻碍。
进驻邯郸,刘秀立刻收到吴汉的捷报,尤来军大败,吴汉斩杀尤来,使尤来军大部分尽数降服。
刘秀大喜,在重新整合编排诸路降军之后,此刻的兵力竟达三十万之众,而且这些天,每日都有人愿意入伍,各路豪强纷纷投效,使得枭城军迅速膨胀起来。
而此刻刘秀再不迟疑,立刻派寇恂、耿拿领兵五万直击高湖、重连,合黄河帮两面夹击,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高湖与重连击溃。
对于迟昭平一直在为他而战,刘秀心中确实多了许多愧疚和感激。因此,他要尽快击溃高湖、重连,使得黄河帮与枭城军顺利整合,那时他就可以让迟昭平留在自己身边,也正式迎娶这位风云一时的江湖女强人。
迟昭平确对刘秀情深义重,这一点所有枭城军的将领都清楚,也都敬佩,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刘秀,才能其成就帝业。
……
入主邯郸,刘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会姬漠然。他知道此人是迟昭平的义父,更是一代奇人,因此,他第一件事便是拜会姬漠然,并让其代自己正式提亲。
然后,才是处理关于王郎的事,而在这之中,刘秀想到了白玉兰。
没有人为难白玉兰和王贤应,而王郎的其他家人则全都下狱了。
想到白玉兰,刘秀黯然欲泣,小晴则自枭城赶来早已哭成了泪人。
刘秀害怕见到白玉兰!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位昔日情义深重的爱人。
白善麟确实够狠心,这一点刘秀也不能不承认。
刘秀没有白善麟那般狠,但是不管怎样,他仍是要见白玉兰一次,不管会发生怎样的结果,也不管相互间会有怎样的情绪,他总不能回避现实。
生活是很现实的,现实却又是残酷的,如果说这是天命,那便是上天跟他开了一个伤感的玩笑。
小晴似乎明白刘秀的感受,她可以哭,但刘秀却不能,他是个男人,更是一方霸主,是睥睨天下的一代宗师,许多的情绪他只能放在心中。
“主公!”侍卫极恭敬地向刘秀行礼,在他们的眼中,刘秀不仅是主帅,更是神话。
王郎的皇宫极奢侈,廊桥亭谢,九曲回还,在侍卫们带领下绕了好远的路才到白玉兰和王贤应所居住的地方。
这里,冯异已下令不准任何人擅自骚扰,而且屋中所需,必须供应最好的。
“你们在外面等着。”刘秀挥手阻住铁头、赤练剑和一干贴身相护的高手,淡淡地道。
“主公……”众人微愕,略有忧心地道。
“不必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刘秀的语气极为平静,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是王贤应……”刘秀打断驼子的话,在小院门口顿了一下,这才悠然踏入小院之中。
小院的桃花开得正艳,如天边的彩霞,春意昂然不可遏制。
小院中是一座极雅致幽静的阁楼。
刘秀的到来,让守在阁楼外的两名俏婢无所释从,她们乃是王贤应的婢仆,却似乎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大破邯郸、无敌于北方的霸主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