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的健马如飞般插至那一群女战士阵前,带着战马打了个旋,在扬起的尘土之中向众人淡淡一笑。
“有谁会说汉话?”刘秀耸耸肩问道。
那一群女战士与几名男骑士都以戒备的眼神望着刘秀。
“你是什么人?”其中几名女骑兵手把弯刀之柄警惕地问道,竟是标准的汉语。
“哦,能听能说就好!我是格蒙吉亚长老的朋友,想帮你们多杀几个马贼!”刘秀松了口气笑道。
“哦……”那些人这才微松了口气,对刘秀不再有敌意。
鲁青和铁头很惊讶地打量着这些异族的年轻女人们,竟有些微傻。
那些女人们也很大胆地打量着刘秀和铁头等三人,不过,更多的则是将目光放在刘秀身上。
“他们来了!”那几名男骑士提醒道。
“各位姑娘们,你们先为我观阵,让我去对付那些人,免得你们美丽的手弄脏了。”刘秀将马头兜了一圈,长声道。
“你一个人?”那几名女子大愕。
“还有我们俩呢!”铁头咧嘴一笑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是我们的客人!在这里,我们并不想让客人受到任何伤害,还是请你们回避吧。”队中行出一红马,马背之上的少女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口吻道。
刘秀不由得打量了一下马上的姑娘,此女极为高颀,因战略所需,身材更是裹得极为惹火,微黑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倒有一种异域的粗犷豪放之美,虽然置身这群年轻女人中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最有气派的。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刘秀问道。
“她是我们族长的女儿黛吉亚!”一名长舌的美人抢着回答道,并向刘秀抛了几个媚眼,与一旁的几名少女一起笑得有点神秘。
刘秀不由心中感到好笑,不过倒也受用,能让漂亮女人喜欢自不是一件坏事。
黛吉亚瞪了那女子一眼,随即又扭头向刘秀道:“你是格蒙伯伯的朋友,我们就有责任让你们安全,请你们回帐中休息吧!”“这是什么话,我们手正痒着,为什么要回去?”铁头把大铁桨向肩头一扛,有些不高兴地道。
鲁青则干脆站在马背上向铁头道:“兄弟,我们不管他,先去杀一阵再说!”这正中铁头下怀,道:“好!好!”黛吉亚脸色一变,但其余女子见鲁青那样子,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
“小姐,请把你的弓借我一用!”刘秀伸手向黛吉亚道。
黛吉亚一怔,但仍是解下了背上的大弓,并送上一壶雕翎箭。
刘秀一笑,毫不客气地接过大弓,一带马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说完已如旋风般向那溅起漫天尘埃的马贼冲去。
黑压压的一片,自远处奔来,倒像是大草原上的野马群。
“喂——”黛吉亚不由地叫了一声,但是刘秀根本就没回应。
鲁青和铁头也打了个口哨,呼啸着追在刘秀之后,向那一群马贼奔去。
“跟上!”黛吉亚大急,她又气又恼,这三人像是傻子一般,居然凭三人之力就想阻这近千马贼,这怎不让她恼?要是这些客人有个三长两短,还真无法向格蒙吉亚交代,尽管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结果可能没有人能够幸存,但刘秀毕竟是他们的客人。
当然,这些人对这三个客人的勇敢也不由得钦服。
刘秀只感到极为爽快,大草原上风疾草长,他远远便嗅到了那股强烈的杀气自草原的另一端蔓延过来,这种感觉让他激动,让他心头热血上涌。
尽管刘秀年纪并不大,但所经历的战争和决斗绝不少,这是一种在战场之上所训练出来的锐气。
敌人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马蹄之声如奔雷一般在心头滚过。
刘秀不由得一声长啸,手中大弓立时若满月般张开,三支雕翎箭几乎是同一时间射出,呈一道奇迹的弧线破入马贼的阵中。
马嘶、人嚎,三支怒箭仿佛是三柄巨锤一般扎入三名马贼的心窝,使之躯体自马背之上撞飞两丈才落地,而箭势未竭,洞穿前一人的胸膛再射入其后之人的心窝。
三支怒箭射杀九人,这才悠然落地。
箭仿佛拥有强大的灵性一般在虚空拐弯!
只射出连珠三箭,刘秀便悠然收弓,战马也悠然停住。
在大草原上,在两队即将交锋的骑兵之间,仿佛是一座巨大无边的山岳。
无论敌我双方的骑兵都带住了马缰,只因为震撼于刘秀的气势。
那三箭的气势几乎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他们无法想象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箭技!
“希聿聿……”战马长嘶,刘秀夹在双方的阵形之间,显示出不对称的力量。
黛吉亚和她身边的女将们也都呆住了,为刘秀这三箭的神威所慑。
马贼迅速安静下来,战马低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刘秀的身上,竟没有人敢再向前逾越一步。
“你们这些马贼听着,我们主人今天并不想大开杀戒,如果你们知趣的话,立刻领人滚回去!”铁头拉开大嗓门喊道。
“你们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否则休怪你家矮爷不客气!”鲁青也吼道。
胡屠族的少女战士们也都有点乐了,这个战场之上的气氛似乎极怪,她们本以为这会是一场不对称的恶仗,更对刘秀这三个外来的客人很担心,可是这一刻这三人却没把这近千在草原之上横行无忌、杀人无数的马贼放在眼里。
事实上,这群马贼也确为刘秀诸人的气势所慑。
马贼的头目是个面目极为阴鸷的中年人,却并不像是胡人。
“你们是什么人?这只是我们与胡屠族之间的事,你们这些中原人捣什么乱?”那中年人厉声问道。
“我看你不也是中原人吗?那你又为何要与马贼混在一起呢?”鲁青冷笑道。
“如果你们不听劝告的话,那我只好连你们也一并杀了!”那中年人的语气极为强硬,尽管他也被刘秀那一手所慑,但是他却相信自己人多的力量,而且对方全都是一些女流之辈,自然是无惧。
胡屠族的女战士全都箭上弓弦,她们并没有指望什么,知道最后一战总是难免,因此时刻作好战斗的准备。
“我们不知道你们与胡屠族有何仇怨,不过,我是胡屠族的朋友!你是他们的敌人,也将成为我们的敌人!我再重复一遍,今天本人并不想大开杀戒,你们从哪儿来,就带着你们的人回哪儿去,否则今日这里注定是你们的坟墓!”刘秀淡淡地开口道。
那中年人神色一变,怒极反笑道:“好狂的口气!与我们作对的人,从没有一个好下场,我想你们也不例外!”刘秀冷冷一笑,却把大弓抛回给黛吉亚,目光投向发地一干表情中透着无限狠意杀机的马贼,却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胡屠族从未结怨大汉诸族,也从未见过你们这群马贼,你们又是从哪里来?”黛吉亚叱道。
中年人邪邪一笑道:“美人想知道吗?待会儿本大爷会带你去我来的地方与你好好爽一把的,到时你就会知道哪是哪儿了。”“无耻!”黛吉亚怒叱道。
“哼!本大爷看中你是你的福气……”“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退还是不退?”刘秀声音中透出淡淡的杀机,冷问道。
“杀……”那中年马贼头目不待刘秀那句话说完,便已大吼一声。
近千骑顿如潮水一般向刘秀这方涌来,这些凶悍的游牧民族战士根本就没想过什么是怕。
“找死!”刘秀一带战马,仰天一声长啸,裂云破风,直上九霄,更仿佛有层层气浪随声波向四面辐射。
“希聿聿……”刘秀座下的战马也一声长嘶,有若龙吟,四蹄腾空而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刘秀已经消失在马背之上,而在这浩渺的大草原之上已腾起一阵狂野无伦的飓风。
风中,一道白链化成一柄巨型长刀自天空坠落。
强大无伦的杀气与刀气无孔不入的如网般自虚空罩落——天地顿陷入一片白茫茫之中,被马蹄搅起的尘土卷在风暴中,夹在白茫茫的世界里,以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向四面延展。
惊呼声、马儿的悲嘶声、惨嚎声,还有那裂云的长啸声,在这刮下的飓风之中撕成了碎片,再化为虚无。
在强烈的光亮刺激之下,所有人都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群马贼的劲箭也全都射向了那白茫茫的一片虚空,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是否已攻击到了所要攻击的目标,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那未知的空间里放箭。只是一股让他们无法抗拒的压力使之知道,在那片蔓延的白茫茫的虚空之中存在着可怕的危机。
白茫茫的世界仅一闪之间,一闪而过的迷茫,但战场之上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首当其冲的马贼们仿佛被飓风扫过的庄稼,七零八落地横于地面之上。
在大片空阔的地方,草原上的草木全被绞碎,而在碎木般的草上是狼藉的人身马尸。
最先让人想到的是那自虚空中劈下的巨大长刀,然后众人才会下意识地寻找刘秀的存在。
那千余勇悍的骑士却在一刹那间倒下近百人,而他们射出的箭竟化成碎末自空中坠落,再看之时,刘秀已若天外飞仙般落于马背之上。
马贼们此刻竟再也无法以凶悍的姿态面对这一切,那中年头目更是心胆俱寒,所有马贼都绕开了刘秀,但却并非是再次攻向胡屠族的战士,而是向荒野冲去。
铁头大喝,他并不是一个习惯甘于寂寞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有着极重的杀心,对于两军对垒的情况,他都习惯以最勇悍的姿态出现,是以他策马便追!
刘秀一声低啸,目光却罩定了那有些忧郁的中年人。
中年人只觉得随刘秀目光所至的竟是一股有若暗潮般的气机,仅在刹那之间,自己便仿佛裸露于森寒的北风之中,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孤独感几让他绝望。
刘秀的目光之中仿佛透着异样的魔力,在千军万马之中,在那遥遥的距离之下,似能将人陷入一个只有死亡与冰寒的广旷世界,让人的灵魂和精神随着虚无的幻想在绝望和恐惧中崩溃……
“呀……”中年马贼头目在与刘秀目光相对的刹那间,竟狂喷出一大口鲜血,如遭雷击般自马背之上翻落。
一切的发生都像使人做了一场梦一般,铁头并没注意到这些,但鲁青已经快骑拉起了那自马背之上栽落马下的马贼头目,而此刻铁头的大桨已砸碎了第二十一个马贼的头颅!铁桨之上沾满了鲜血和浆液,几乎没有人能硬接他一桨,那些羽箭射在他身上,却仿佛射中败革,仅只能伤其一点皮毛而已,但这却更激起了铁头的凶性。
众马贼并未与胡屠族的女战士们交锋,便已经开始逃窜,在他们根本就惹不起的死神面前,都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
刘秀那不可战胜的气势和攻势,使得这群在大漠之中悍不畏死的游牧骑兵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生命,对于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次,尽管有着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却并没有人想死。人们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没有了希望!只要活着,就会拥有希望,是以此时众马贼不再强求杀敌,而只求自保。
“杀……”黛吉亚一声低喝,那百余名女将也趁机发动了。对于敌人,就像是对待狼群一般,最好是能赶尽杀绝,至少也是越杀得多越好。是以,这些逃窜的马贼们便成了这些美女骑士们的箭靶。
刘秀不由得带住马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并不介意战争,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并不是所有胡屠族的敌人都真是他们的敌人,是以一开始他并不想痛下杀手,但后来他还是出手了。只不过,他也不会在这种双方混战的时候再出手。
或者说,这种混战场面已不值得他再出手!在没有对手的世界里,不对称的形势只会让人感到寂寞。
刘秀稍感有些寂寞,杀人之时,他并没像铁头那般感到那般痛快和有成就感,是以铁头能杀得不亦乐乎,他却不能。
刘秀只是静静地跟在这群女将们的队伍后面,并不参与围杀,仅作万一的时候出手相救。
于是一行人追杀马贼二十余里,只杀得这群马贼哭爹喊娘,仅剩两百余人四散逃逸,余者或死或伤或被俘。
这群姑娘们个个满载而归,杀人仿佛对她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没有一点手软的迹象。
而在归途之中,铁头和鲁青已经成了她们心目中的英雄,铁头一人居然割下了九十七颗敌人的头颅,鲁青虽然少一些,但也有六十余颗,这两人在战场之上的勇猛几乎让这群异族美少女们崇拜得无法形容。
尤其对铁头,那纵横无敌的攻势,状若天神,杀的那些马贼们心胆俱裂,那几名胡屠族的男战士们也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秀不只是英雄,更像是神,一尊守护神!尽管他比鲁青与铁头更具魅力,但却没有几人敢想象自己能与之匹配,是以他反而显得有些落寞,不过却没有人能掩其光芒与气势。
铁头自是志得意满,对那些美少女们挑逗直率的表示更是色与魂授,他的战利品更有那几名胡屠族的男战们拖着,那几人仿佛成了他与鲁青的下属,这使得他们有心情与这群美女们逗笑调情。
让刘秀意外的是这些女战士竟全懂汉话,至少也会说上几句,这使得铁头和鲁青都不再寂寞。
刘秀自然不反对铁头和鲁青这方面的私人问题,倒极想这对难兄难弟给自己极为忠心的部将安排一个更好的归宿。是以,他对铁头和鲁青在很多方面都会予以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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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赶回胡屠族之时,胡屠族的男人们也纷纷赶回。尽管许多人伤痕累累,也有一些人战死,却击退了来犯的敌人,更俘敌四百余人,可谓是大获全胜。但当他们看到这些女战士们居然也俘获了近百名敌骑时,不由讶然,更对这群女人们刮目相看。
黛吉亚最先迎上自战场上回归的男人们。
“爹……”黛吉亚的到来,使得那些自谷口返回的男人们全都下马牵缰而行。
“好女儿!你是我的骄傲——”族长格木吉亚眼见黛吉亚居然领着这一群姑娘们杀退了敌骑,更俘获大批敌人,欢喜之极地赞道。
那群男人们也都显出赞许敬佩的神色。
“这一切还多亏了这位中原来的林大哥!”黛吉亚指了指一旁的刘秀,充满敬意地道。
格木吉亚忙放下黛吉亚,大步迎上刘秀,张开怀抱拥住刘秀的肩头,恳然而无限感激地道:“朋友,我们胡屠族的朋友!”“朋友!朋友……”那群胡屠族的战士们立刻应声相合。
格蒙吉亚也赶上,解释道:“我们胡屠族的朋友永远都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最尊贵的兄弟,所有属于我们的东西,也都属于你们!”刘秀这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朋友,不由得也拥了一下格木吉亚那宽厚的肩膀,肃然道:“你也是我们的朋友!”格木吉亚和格蒙吉亚相视望了一眼,不由爽朗地笑了。
那群胡屠族的战士们也都大为振奋,他们亲眼目睹刘秀的那群部下人人以一敌百,不仅如此,更有几人厉害得让他们吃惊,是以对这群来自中土的人都有着无限的敬意,后再听那几名姑娘们大谈铁头与鲁青竟杀敌百余,而铁头更似是刀箭难伤,这使得那群胡屠族的年轻人神往不已,倒是刘秀那神话般有若魔法的功夫,没人理会。
铁头立刻成了这许多人的英雄,硕壮的身躯被抛起,然后又落在人堆里,再抛起,如此反复,把他颠个七荤八素,一旁的驼子和苏氏兄弟不无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鲁青个子矮小,从人堆之中溜出没人知道,不过也惹得那群姑娘们大笑不止。
“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在这片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马贼群?”刘秀淡然问道。
格木吉亚叹了口气,面显忧色地道:“这些人很可能不是马贼,也不是狼居胥人!”“哦?”刘秀并不意外,却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不过他也不便询问太多,来到这里,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我会审问这些俘虏的!”格木吉亚说着吁了口气,向族中的男女战士们道:“为了欢迎我们尊贵的客人,晚上,我们可以痛饮一场!”年轻人顿时欢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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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州城,城防极严,这是王匡所剩的最后两座城池之一,汉中王刘嘉的兵力强盛,而刘嘉也是颇会用兵之人。
舂陵刘家确实人才辈出,刘寅、刘仲、刘嘉,无人不是自小熟读兵书战策,更皆是文武全才,便连那个从小不在舂陵刘家长大的刘秀也是天下鲜有的奇才,这确不能不让人惊服。
当然,这可能与武皇刘正也是出自舂陵刘家有关,是以舂陵刘家的子孙没有不争气的人物。
刘嘉昔日在绿林军中带兵不多,却仔细研究过许多将领的战略,包括严尤与刘寅诸人,后来更始政权成立,才随刘寅、刘仲行军作战颇多,再后来便成了独当一面的人物,尤其是刘寅被害之后。
王匡、王凤之辈则是昔日参与加害刘寅的同谋之一,是以刘嘉对这几个人绝不会客气。
当然,王凤起兵响应,这使得王匡的压力稍减。但是随着于匡增援而至,一开始便偷袭了王凤押送而来的粮草,这让商州各地有些紧张了。
商州城中的粮草本来储备就不太多,因为河内之战,损失甚重,现在粮草又被劫,军无粮草又如何能打仗?因此,王匡和廖湛诸人也确实有点发愁。
而且这个长了节地里的庄稼都没有成熟,在城外收购也难,事实上在三辅之地,百姓们本就生活于苦难之中,便是收获的季节里,粮食也没有多少。
刘嘉此次出汉中,几乎带领了大部分的将士,而且这些将士大多都是昔日舂陵军的旧部。
昔日舂陵军虽人数少,却是人才济济,便是后来的李轶,因功封为舞阳王,而刘嘉的副帅宗佻便是昔日与王凤、王常、李轶共战昆阳的猛将之一,更是昔日与刘仲和李轶一起冲出昆阳寻求救兵的十三死士之一。此人武功和才智绝不在李轶之下,却因受王凤、王匡的排挤未能封王封侯,后被刘玄派到汉中作太守,因此这次与刘嘉共同出征王匡。
宗佻负责攻取另一座由张卯紧守的洛南城。
张卯的消息网也被截断,仿佛是孤军苦守,开城相战,被宗佻连杀数将,害得张卯再不敢开城迎战。
张卯知道宗佻的厉害,皆因昔日他也是十三死士之一,因此明白宗佻的武功与谋略比他都胜一筹,他从不敢打没有把握的仗,更不会明知不敌也去战。
廖湛这几日的神情并不太好,他总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多年来,廖湛都没有这种预感,也从来未曾怕过,但是这些日子来竟然心中总有一丝惧意,甚至有点后悔不该意图造反。刘玄待他确实不薄,尽管这些日子来刘秀对赵萌和杜吴更加信任,对他疏远了一些,但是至少也能风光无限地横行长安。
不过,现在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他不仅背叛了刘玄,更背叛了邪神门规,这或许便是他不祥预感产生的主要原因。
尽管这几日他身在商州城中,却也颇感不怎么安全,是以很少走出王府,不过他也实在是闷不住了。
每天都活在阴影之中并不能解决问题,王匡都对他有意见了!在别人眼里,仿佛他变成了胆小之人,是以廖湛也想出去走走。
商州城中虽然已经很萧条,却并不缺少花钱的地方,更不缺酒馆、青楼、赌坊!毕竟这里是三辅的一座重城,靠近长安,因此在未战之前,也是极为繁华之地。
战争只能对贫民百姓造成最为彻底的伤害,而对于那些真正的有钱人和豪强却并不能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因为无论谁当政,谁得天下,想要治理好一方地域,就必须有当地的豪强支持,否则一切都是妄然。
因此,对于各地的豪强来说,尽管战争对他们有影响,但他们依然有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
在商州仅剩的几家酒楼已经买不出什么酒菜了,但在青楼之中,却依然能让人找到快乐,因为这里并不用买卖酒菜。
廖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风流了,昔日在长安之时,风流潇洒没几人能比,那时刘玄并不怎么打理朝政,而像他这样受宠的侯爷们是因战功起家,根本就不用打理什么政事,因此在京城无聊的时候自然纵情享乐。
在绿林军之时,廖湛与王匡、王凤诸人本就不擅于约束自己和部下,屡屡犯事、享乐,若不是如此,绿林军怎会三分而去?后来若非刘寅,只怕绿林军还只能隅于绿林山一带。
刘寅的加入,使得绿林军纪律严明,更制定了各种历法!以刘寅治军之法几乎使绿林军上下焕然一新,这也使绿林军拥有了得到天下的基础,但是这也使刘寅得罪了王凤、王匡、廖湛这些人,从而埋下了祸根。
刘寅死了!刘玄并不怎么理朝政,天下打下来了,所以廖湛、王匡、王凤诸人也便故态萌发,纵情声色之中,也使得天下百姓再次陷入苦难之中。
这些日子来,廖湛确实忍耐了很久,是以这次他走出王府,想出门寻乐子,第一个想到的也便是青楼。
青楼是在任何朝代都无法缺少的温柔乡,在这里醉生梦死者不知凡几。
廖湛并未骑马,而是选择了坐轿,这对他来说,已是难得,不过这样更能掩人耳目。
“侯爷,我们已经为你全准备好了!”龟奴早就知道廖湛要来,是以轿子一到,便立刻迎上,表情有些神秘地邪笑道。
廖湛岂有不明白这种笑意的本质?不由堆出一种只有男人才能意会的笑容问道:“是什么样的货色?”龟奴神秘地笑道:“是前几天才送来的原装货,专门等候侯爷先品尝的,保证让侯爷满意!”“哈哈……”廖湛笑得有些诡异,眼中却发出奇异的光彩。
“快带本侯爷去!”廖湛道。
“请跟我来!”龟奴领着廖湛转入偏门,那群护卫也紧随其后,以最高的警惕打量每一个方位!这些人都是廖湛的亲信,因廖湛担心邪神门徒的报复,是以让这些人随身保护。
走偏门也是廖湛的意思,他并不想自己的行为满城皆知,那只会影响军心,只怕王匡更会责怪他,因此这一切都安排得极为神秘。
天水坊是商州最好最大的青楼,不过由于战争,已使其生意减去大半,因此,现在的经营并不太好,仅只是留下了两间阁楼的生意,其它的都是空着的。
廖湛也觉得院落之间有点萧条,不过,这正合他意。
天水坊的老板是个极为知趣的人,专门为廖湛准备了一座小楼,清静、优雅,在黄昏时分更有着一种极妙的情调,或许是浪费。
廖湛见惯这种环境和意境,有时候,他也喜故作风雅,而选择这种时间出来,因为他在晚上会把相中的人带回府中享用,没有女人陪着过夜的日子并不好受。
这也是廖湛今日乘轿出门的另一个原因!
天水坊的小榭、亭、楼皆别具一格,更多的是仿长安的飞凤楼而建的。
“侯爷,你要的人就在里面!”那龟奴引着众人走进小楼,指了指一间绣房道。
“你们在外面等着!”廖湛向十数名护卫吩咐了一声,整整衣衫,却听得绣阁之中传出一阵琴音,有若一泓清泉自阁楼之中流淌而出一般,令人心神顿爽。
廖湛望了龟奴一眼,拉住龟奴欲推门的手,道:“你也在外面!”龟奴一怔,悻悻地笑了笑,廖湛却极为轻柔的推开门,脚步很轻地踏入闺阁之中。
龟奴轻轻带上房门,廖湛循音进入一个偏厢的卧房,心情竟有些急切,但让他捕捉到的只能是一个侧影。
闺房之中飘着一种淡淡的香味,如兰香一般清淡,嗅之让人心中荡漾着一种春情。在琴音相伴之下,使人心神似飞越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秀发如瀑,仿佛遮挡了半张面孔,廖湛移步走近,脚步很轻,似是怕惊碎了这种感觉,惊碎了这美丽的意境,直到他走这女人的身边,女子依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很自然地以春葱般的玉指拨动着琴弦,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廖湛没动,只是轻嗅着自秀发间飘散出的一股独特的香味,并静静聆听着琴音,也不愿太唐突地打断琴音。
静立半晌,琴音忽止,廖湛这才回过神来,赞道:“好!”“好吗?”那女人淡漠地反问了一声,悠然扭过头来。
廖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脱口低呼:“麻姑!”也同时出手击向那女人的头顶。
女人淡淡地笑了,却并没有躲避,仅以春葱般的玉指斜斜戳出。
“啪……”廖湛的手掌击落在女人的额头,但让他惊骇若死的却是他居然发现自己的手上竟没有一丝力道,击在对方的额上便像是搔痒一般,而女人的手指却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
“你,你……”廖湛的脸色变得惨白,此时他心中的沮丧是难以形容的,甚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女人笑得极为优雅,美丽而年轻的面庞之上堆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悦。
“知道为什么没有力量了吗?”女人笑嫣如花。
“你在房间里布下了毒?”廖湛声音有点发冷地问道。
女人笑了笑道:“那不是毒,只是一种来自身毒国(又指天竺国,即今日的印度)的香料,那只会让人心生情欲!在婆罗门中,这是必备最常用的,但是这种香料与另一种香味相合则会使人筋软骨疲,力道暂失。”“另一种香味?”廖湛顿悟,后悔地道:“这种香味便在你的头发上!”女人又笑了,道:“你果然很聪明,难怪邪神从小就把你送到天魔门卧底,还能成为二圣之一,像我就没有这种机会!”女人似乎不无感慨,顿了顿又道:“不过,遗憾的是你不该背叛邪神门规,不该走错这一步!难道你不知道背叛邪神门规的人将不会有好下场吗?”廖湛无语,脸上闪出一丝惊惧,有些企怜地道:“邪神都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忠于他的门规呢?如果你今日不杀我,廖湛必当重谢!”“你真是天真!你以为邪神真的会这么容易死吗?你以为就凭你几句话就可以改变邪神门徒的信仰吗?”女人不屑地望了廖湛一眼,有些悲悯地道。
“邪神没死?不可能!”廖湛脸色更变,竟渗出了一串汗珠。
女人依然笑得很甜,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尘土,悠然道:“我为什么要骗一个将死之人?邪神明日将会被封为镇国公,更被尊为继刘正之后的武林皇帝,如果你不是这几日都龟缩在王府之中,早就应该知道这个消息了!”廖湛脸色变成了死灰色,想到邪神,他的心便在颤栗。
“念在我们昔日同门的份上……”“你应该很清楚,邪神门徒是不可以拥有感情的!至少在感情与门规相冲之时,选择的应是门规!当年我们训练之时最残酷的经历便是要杀死自己同门师兄弟,然后胜者生存……”“你不要说了!你说你要怎样才能够不杀我?”廖湛打断女人的话,几近哀求道。
“这么多年来,你变了!原来邪神门徒也有人害怕死亡!”女人浅浅地笑了,无论任何举止都显得那么优雅,那般赏心悦目,但在廖湛的眼中,这一切却是那般的恐怖和阴森。
廖湛无语,他后悔不该出门,而更多的却是后悔不该来天水坊。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邪神门徒的可怕,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邪神门徒的无孔不入!甚至比之当年杀手盟的苍穹十三邪更让人恐怖!但事实上他却出来了……
“你若杀了我,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商州,甚至是这天水坊!”廖湛终于为自己找了一点勇气,他还记得守在门外的十几名护卫高手,只要他一声呼喝,这些人便立刻会为他拼命。
女人不置可否地瞟了廖湛一眼,淡淡反问道:“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够让我留下吗?那你也未免太小看邪神门徒了吧?”廖湛心中豁了出去,此刻已没有什么好讲的,他很明白邪神门徒的残忍、冷酷、绝情,在最后的希望破灭之后,他已经没想过眼前的女人会真的放过他。
穴道被封,真气无法运行,这让廖湛几乎放弃了挣扎,但却希望门外的护卫们能突然闯入救他一命。
当然,这只是一种奢望,他知道门外的护卫们或许以为此刻的他正在调情。
“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只有认命了!因为你肯定不会留下我让我知道结果!”廖湛语气竟极为平静地道。
“你确实是个极为明白事理之人,与这种人说话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念在我们同门一场,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吧!”女人悠然道。
“来——”廖湛突地高喊,但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女人已经切下了他的头颅,在鲜血尚没来得及溅上身体之时,女人已提着廖湛的脑袋直射向阁楼之中的窗子。
廖湛的呼叫顿变成破裂的声音,但也惊动了阁楼之外的护卫。
“哗……”阁楼的门被撞开,但在这几人扑入房中之时,女人已提着廖湛的脑袋飞出了阁楼。
女人的速度不谓不快,但让她意外的却是,在窗外也会守候着廖湛的护卫。是以,在她乍一破窗而出时,迎向她的却是两柄利剑。
剑快如惊虹,角度刁钻,这群人的反应速度之快,确让女人意外。
“铮……”女人横琴而挡,两根琴弦崩断之际,立刻弹射而出,自侧方袭向剑手。
那两名护卫也极为灵敏,一击即退,险险避开琴弦,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再变换方位之时,那断弦的琴中竟射出一蓬雾一般的牛毛细针。
针细且快,在两名护卫的惨嚎之中,女人没有停留,她似乎明白,廖湛说的没错,如果陷身这群人之中,今日她也便惟有死路一条。
“哗……”女人听到身后窗子碎裂的声音,更听到了那气劲爆发的声音,吃惊之余,立刻甩出三颗黑丸。
那群护卫刚追出阁楼,便见三颗黑丸在空中相撞,顿时爆起一团浓浓的黑雾,并散发出刺鼻呛人的气味。
这些人顿时骇然惊退,待他们再看之时,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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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只怕你们此刻不宜前往龙城!”格蒙吉亚找到正在欣赏篝火舞会的刘秀,语气有些沉重地道。
刘秀一怔,收回目光,讶问道:“为什么?”“刚才我们审问了这群俘虏,他们正如我们所料,竟是右贤王派来的!”说着格蒙吉亚叹了一口气。
“你们匈奴的右贤王?”刘秀讶问道。
“不错,正是呼邪单于的二王子!”格蒙吉亚有些愤然地道。
“他为什么要派这么多人前来剿灭你们?难道你们不是匈奴的一部吗?”刘秀惑然不解。
“这事说来话长,皆因现在单于已经年老力迈,于是将来由谁继承单于之位却成了争议。若按我们匈奴部的历来传统,自当是左贤王接任,但是右贤王却对单于之位窥视已久,更大量培植亲信,建议让匈奴各部推举产生单于,以让单于的继承人得民心,服各部之众!呼邪单于听信了这个建议,于是前些日子便下召各部,让各部在左右二位贤王之中选出一位单于继承人。后来,左贤王仍以多一票取胜,这下惹怒了右贤王!”“你们就是推选左贤王的各部之一?”刘秀恍然问道。
格蒙吉亚点头道:“我们一直都受左贤王的关照,可以说是他的忠心部落,因此右贤王要对付,自然会首先选择我们!”“那他们就不怕呼邪单于知道吗?”刘秀讶然。
“若不是右贤王有恃无恐,自然不敢如此。此刻他请来了西域王母门的大日法王,并将之推荐给呼邪单于,此人武功盖世,又富心机,单于竟让他做我们的国师,现在有他给右贤王撑腰,自是有恃无恐了。”格蒙吉亚忿然道。
“你是说你们的国师是西域王母门的大日法王?”刘秀吃了一惊,问道。
“恩公也认识此人吗?”格蒙吉亚讶问道。
“自然认识!”“如今你破坏了右贤王的好事,这些人绝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如果你要去龙城,只怕会被他们所害!”格蒙吉亚提醒道。
“大日法王在龙城吗?”刘秀不由得问道。
“不错,因为单于身体极坏,随时都有可能归西,他要帮右贤王夺下单于之位,因此这些日子一直在龙城!”“难道你们就任他在龙城胡作非为?”刘秀讶问道。
“可是我们又有谁能胜他呢?连左贤王都拿他没办法,大日法王的武功已是天下无敌,他还有几个弟子也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在我们匈奴族中,几乎难有人能胜过其弟子,就更别说大日法王本人了。”格蒙吉亚地可奈何地道。
刘秀立刻明白,格蒙吉亚指的是谁,他也很明白,苦尊者、空尊者之厉害,也难怪匈奴人会害怕,但他心中却大为欢喜,如果说大日法王在龙城,那么在王母门之中便不会有太多的高手,他也可以改变一下原定的计划,不必亲自去西域了。有狄氏三英所带的高手与早就安排在那里的飙风骑战士,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对姜万宝的安排极为放心。
“恩公!”格蒙吉亚见刘秀发愣,不由唤了声。
刘秀不由得笑了笑,收回心神道:“我想去见见左贤王,不知长老可否代我引见?”“啊,恩公想见左贤王?”格蒙吉亚讶问。
“不错,说不定我可以帮他的忙!”刘秀肯定而自信地道。
“可是此去龙城极为凶险,那个大日法王实在太厉害!若恩公有个……”“大伯,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投机?”黛吉亚插上前来,打断了两人的话。
“没什么。”刘秀接道。
“我请你去跳舞!”黛吉亚可不管什么,伸手极为大方地道。
“我?”刘秀指着自己的鼻子,讶问道。
“不是你难道还会请我伯伯跳呀?”黛吉亚笑道。
“可是我不会跳舞呀!”刘秀不好意思地道。
“我可以教你呀,你看他们不也是跳得很高兴吗?”黛吉亚指了指铁头和鲁青诸人道。
刘秀顿时差点把刚吃进去不久的红烧牛肉给喷了出来。
铁头那壮硕如牛的身材跳起舞来像是摇晃的大黑熊,鲁青跳起来倒是极为灵活,但像一只跳虱一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一大群姑娘们围着他两人转着,合着节拍舞起胡屠族独特的舞姿,相衬之下,确实是极为滑稽的对比。
“来呀!”黛吉亚催道。
小刀六在人群之中倒舞得自然而轻爽,此时见刘秀的窘态,不由挤眉弄眼的。
“恩公,去吧,我先退下了!”格蒙吉亚不由慈和地笑了笑,退了开去。
刘秀无奈,只好抓着鸭子上树,被黛吉亚牵入了篝火堆中。
族中的男女们立刻围过来,将他与黛吉亚圈在当中,旋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