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昏昏沉沉中听到祖海的话,拍手大笑:“祖海,你打什么坏主意。”话语出口,忽然想到这是很让人害臊的话,忙一把捂住口,尴尬地将脸别转过去,又忍不住伸手拧住祖海放在她腰间的手,“不去,我困得立即就要睡觉,飞机上一直睡到底,还是被空姐叫醒的呢。”
祖海笑嘻嘻地放开她,将行李扔到后座,打开右车门后,又忍不住紧紧抱住荷沅,轻轻地道:“荷沅,我们快点结婚好不好?自从前周我电话里跟你提了结婚,我现在每天做梦都是在筹备婚礼。你没几天就过生日,过了生日我们去登记吧。我已经跟你妈也谈起过,他们已经有思想准备。”
夜晚的机场停车场虽然空旷,可还是有车开出。荷沅虽然觉得祖海这么当众抱着她很不好,但又挺享受的,全身靠在祖海身上,想了想,问:“你是不是骗了我妈说我飞机临时改期到明天了?”
祖海忙笑道:“被你猜中。荷沅,那么多天没见,你总得给我一天时间单独相处。荷沅,我保证不会乱来。”
荷沅推开祖海,笑骂了句“奸商”,便上了车。“送我回家。”虽然勉强保持镇定,可心中狂跳,一脑子的模糊都没了,还能不知道祖海的心思?可不知怎的,她也很想与祖海单独相处,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要跟他好好地说,但是,祖海的提议让她怎么答应得出来?当然拒绝。
祖海趴在车门上定定看了荷沅半天,忽然一笑,替她关上门,自己从左车门上车,坐定后也不急着开车,又轻呼一声“荷沅”,拉过荷沅的手,将一枚钻戒套在她无名指上。下一刻,与所有久别重逢恋人一样,两人拥吻在一起,小小车厢里面温度激升。
荷沅本来心想,既然答应做人女朋友了,而且还禀报了父母,当然得有点做人女友的样子,所以她每天一个电话,祖海没打来的时候,时间到了她打过去,成为睡前必修课。反而与父母的电话只有一周一次,忙的时候时间都没法保证。刚刚出来见到祖海,心里有刚见了帅哥后的遗憾,但还是很喜欢,似乎见了祖海,肩上的重担他都会担去一般,整个人越发的疲倦。祖海也是一如她的设想,如一团温暖的气体将她包裹起来,让她只想伏在他肩上休息。她不是没想过跟着祖海到他那儿的主意,但毕竟惊世骇俗,她做不出来。
荷沅只是想休息,想放松,但祖海的吻却调动了她所有的神经,仿佛回到实习时候那一夜。她本来已经被祖海吓醒的脑袋又晕了,紧紧抱住祖海的脖子,激动而生涩地回吻回去,咦,男女平等,为什么她不可以主动?可才开始主动,荷沅忽然惊住,呆在那儿,连情绪激荡中的祖海都感觉得出来,还以为她又反感了,忙不舍地放开她,柔声道歉:“荷沅,我看见你太激动,你又一天比一天美丽……别生气,别生气,我送你回家。”
可祖海发觉,荷沅只是咬着唇瞪视着他,黑暗中都看得见她的眼泪珠串一样的从眼角滑落。祖海惊住,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敢伸手想帮她拭泪,没想到手才伸出去,便被荷沅反手抓住,紧紧按在中间什物箱盖上,荷沅另一只手攥紧拳头死命敲打上来。祖海这时才隐隐有点头绪。他被敲也便罢了,但荷沅显见的情绪激动,好几拳不是敲在她自己手上,就是敲到外面,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抓住荷沅的拳头,连声道:“荷沅,别伤着自己,别伤着自己,等我开车回家,随便你怎么打。”
荷沅点点头坐直了,自己找出纸巾擦眼泪。祖海又小心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一直不说话,才将车子开出去。荷沅降下车窗,吹了会儿风后,才冷静下来,关上车窗,车内顿时安静,祖海明白,荷沅要跟他说什么了。
荷沅还是看着前面,没看祖海,因为发觉看着祖海就不能好好说话。“祖海,实习最后几天,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每天连走路都是跳着的,我以为我是最幸福的人。可是……后来我不愿意相信人了,尤其不愿意看见你。你后来真不应该对我太好,好得让我内疚,好得我连恨你都恨不起来,还越来越依赖你,亲近你。你这恶棍,你一定是有意的,你设圈套让我陷在里面。王是观警告我再恨你会失去你,那首《嫦娥》的诗也是那么说。我怕失去你,怕哪一天你给我送一张请柬来通知我参加你与别人的婚礼,我只有答应你。我给自己找理由,我不会再爱你,但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不是?我们从小熟悉,知道彼此,你又对我那么好,什么都能容忍我,我们在一起不会太难。而我会努力尽到一个做女友的本分,我们会相处和谐。”
祖海听着,无心开车,干脆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想吸烟,又忍住,这时候不敢惹荷沅。但是荷沅说的话还是让他很伤心,他想过荷沅可能会一直怀疑他,但没想过荷沅会再不爱他。想到荷沅春节后答应他只是因为怕失去他,他心中刺痛,但又想到这是他咎由自取,所以没别的话可说,只会自欺欺人地道:“荷沅,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爱你就行,我只要看着你就高兴。你别说了,否则又哭起来还怎么回家见你妈。”祖海没办法,只有搬出梁家妈妈做挡箭牌,怕荷沅再说出什么来。他宁可做钻沙堆的鸵鸟。
荷沅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见祖海误解,张了张嘴都说不出下面的话来,想了下才道:“去你那儿吧,否则我这样子回去我妈会审我,我又不知道怎么冲她说。”
祖海“嗯”了一声,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荷沅的头发,重新上路。祖海这时候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哪怕是找一堵墙打几拳也好。去探望荷沅实习那天晚上精神太激动,回来路上经过宾馆旁边的酒吧去喝了几杯,然后就给犯错了。他清楚荷沅那么单纯的人是不会饶他的,但他以为荷沅那么多日子下来会慢慢淡忘,最终只看见他的好,为此他设计了很多循序渐进的办法来接近荷沅,又悄悄清除一切想接近荷沅的男子,让荷沅身边总是只有他。他还以为荷沅答应两个人重新在一起是事情的重新开始,没想到那似乎只是荷沅看淡感情后的一个退一步的选择。祖海心中很无奈,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措施可以再挽回荷沅的心。但还是爱荷沅,还是怕她说出什么话来,看来以前的经验还是没错,只要拥抱亲吻了荷沅,后面准保要出问题。
祖海只有没话找话:“荷沅,你这次出差那么多天,我听着电话里面你说话行事越来越泼辣。人好像又变了不少。”
荷沅挺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有吗?”刚才想把心事说出来,可说了一半被祖海打断,一下没了情绪,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很是苦恼。没了情绪,她发现有些话有点难以启齿。
“有,你自己不觉得吗?对了,我又要向你这个董事长汇报了。最近国家的经济刹车踩得挺狠的,很多企业受到影响。”祖海自己也知道自己说得漫无边际。
荷沅应了句:“董总离开联合公司是不是受到经济紧缩的影响?”
“不是,他是受不了姓杨的那个小人,他想拿那笔债券发行得来的钱好好扩大生产,姓杨的鼓动股东们分钱。现在董群力出来了,姓杨的他们乱发奖金。联合公司那些股东都不想想,姓杨的没有股份,捞饱了以后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他们这些有股份的就惨了。今年下半年是他们发行的债券两年到期,看他们到时怎么办。”
荷沅听了道:“祖海,你还在耿耿于怀吧,随便他们去,你自己做得好就是了。”
祖海勉强笑了笑,道:“你以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本来还想感谢那个姓杨的,要不是他赶我走,我还得耗在联合公司,也不会知道你对我那么好。要不是他赶董总走,我找不到合适的人管电器厂,房产公司又是刚刚起步,到时总得丢下一头不管,现在反而是两家公司齐头并进。但是姓杨的据说竟然敢打你的主意,我这才气不过带人揍了他一顿。”
荷沅本来心里很乱,听了这话还是不由一笑:“你真的揍姓杨的了?该揍。哎,我听北京的记者说,北京现在的房价反而降下来了,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经济紧缩影响?我们办事处还是拿到不少订货意向了啊,应该说紧缩不是最厉害,不是都说东欧经济的休克疗法不对吗?”
祖海打起精神,道:“最近单位福利购房开始减少,应该是受经济紧缩影响的原因,单位无力支付这笔福利开销,不过个人买房开始增加,个人买房现在占总量的一半。不止我手中的统计,别家也是那样。但个人买房比较计较,价格抓得很紧,所以我们的总体房价有点下跌。但不怕,以前的利润是暴利,现在房价跌了利润还是不错。幸好听你的,没有去造办公楼,否则很可能陷在里面。办公楼现在很不好销。”
“嗯,就跟前年的二十一寸彩电似的,松下2188一出来,大家争着抢差不多样子的彩电,价格哄得老高还要排队抢着买,今年就好多了,二十五寸出来都没见怎么抢,价格也有点下来。按说,某个行业一直暴利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绝对垄断企业,一段时间疯狂后价格总会回归本位。看来国外报纸说的没错,我国九二九三两年真是经济疯涨年。我想经济紧缩达到效果后国家还是会放开的,否则总不能把经济闷死吧。”
祖海点点头,道:“是的,我现在想等房屋预售政策出台,国家应该不会把经济一把闷死。荷沅,过了前一段紧张日子,你眼下空下来再给我翻翻国外的报纸,看有些什么内容值得注意。”
荷沅应声“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没油没盐地说着话,很快到了祖海的家。祖海的家是六层楼中的五楼六楼两间两室一厅打穿。楼下客厅很大很气派,地板一直铺进开放式厨房,果然是白色占大多数。祖海将荷沅的行李往楼上拎,荷沅跟上去看,楼上也是近乎白色,除了地板有点别的颜色。里面打理得很干净。
祖海放下行李,问道:“荷沅,你喜欢住哪间?” 荷沅答非所问:“我先冲一下行吗?一整天又是地铁又是饭馆又是飞机,人都有一股味道了。”
祖海忙将行李放进一个卧室,道:“这个房间带卫生间,你今晚也睡这儿吧,放心,里面床单之类都是新换的。”
荷沅叫住转身出去的祖海,见他闷闷的,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地说,见祖海回身奇怪地看她了,才道:“祖海,我飞机上光顾着睡觉了,没吃饭。你帮我泡碗方便面好不好?”
祖海总觉得荷沅还有话说,但他不想听她说,既然她说要吃快速面,那就听她的。“你等下下楼来,我先去烧水。”
荷沅看着祖海出去下楼,这才关门。从行李箱里面取了各种用品出来快速洗了个澡,又将浴缸冲洗干净不留一丝毛发,这才出来。但临开门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取出CD香水红毒往身上喷了一点,抹去镜子上的水汽朦胧照了一下看看头发不乱,才开门下楼。
祖海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抽烟,见荷沅下来,便要起身。荷沅忙叫了声:“别动。”祖海只得坐在原地看着荷沅穿着一件印花米黄紧身毛衣和一条百褶纯白长裙下来,下楼之际裙角翻处,露出雪白的足踝,她竟然只穿着拖鞋便下来了。祖海不得不将眼睛转了开去,免得太受诱惑。
荷沅走到客厅中间,又有点胆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祖海躲闪的目光终于又看回来,她彻底放弃原计划,还是没那胆量。晃了几下,终于坐到沙发上面,对着祖海强作冷静地道:“祖海,刚才车上你打断我的话,其实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坐下后发觉脚很冷,毕竟还是春天,房间又没空调。犹豫了一下,祖海面前怕什么?便将脚缩上来,盘进裙子里。“我本来以为我会淡淡地跟你过一辈子,相信你也会照顾我一辈子,但我刚刚发现,我很不争气,我……”怎么说呢?还以为自己性冷淡了,可与祖海亲吻的时候发现不是,看来还是很有感情。她很高兴自己对祖海有感情,觉得这样才既不枉了自己的一生,也对得起祖海对她的好。非常惊喜,却反而想揍祖海一顿出气,把心中闷了近两年的气全出光了,然后与祖海好好开始。刚刚在机场一口气说下来倒也罢了,现在怎么也解释不出口。又见祖海远远坐着,还一脸牛头不对马嘴地憋着气,不由气急,只会拍着沙发扶手耍赖:“祖海,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我说话都得大费力气。”
祖海被荷沅搞得莫名其妙,一会儿叫他别动,一会儿又埋怨他坐得那么远,都不知道荷沅耍什么脾气,但还是依言起身,她心里不好受就让她发作吧,或许还是发出来比较好,客客气气反而比较疏远。祖海横下一条心起身坐到荷沅同一张沙发上,但拥抱这个程序还是免了,心有余悸。但闻荷沅身上一股香气袭来,祖海有点奇怪,她这是干什么?
荷沅看着祖海离她尽可能远地坐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以为祖海应该过来拥住她的。她犹豫了好久,横下心猛地抓住祖海的手掌,问了句:“洗手了没有?”
祖海愣愣地答:“洗了,刚刚不是要给你泡面吗?”不知荷沅什么意思。等他话音刚落,却见荷沅张开口一口咬在他手掌虎口上。本来以为她是闹着玩,没想到后来真的痛,惊道:“荷沅,你真咬?”荷沅还真咬,痛得祖海脸都抽了。
荷沅闭目狠心使劲地咬,等听到祖海惊叫,忙又放开。祖海连忙将手缩了回去,见虎口生生给咬出两个血印。不由看向荷沅,却见她俯身过来看他的手,便将手递到她面前,疑惑也有点生气地问:“解气了吗?”
荷沅见她竟然将祖海咬出血,忙伸出手指按住血印,内疚地道:“你这儿有没有酒精,我给你消毒。”
祖海抽回手,道:“不用,我没那么娇气。我给你去把面条拿来,你吃了早点休息。”
荷沅忙抱住祖海的手臂,吭吭哧哧了半天才道:“祖海,人家生气嘛,从来又没跟你发火过,心理不平衡呢。现在我揍也揍了,咬了咬了,没气了,以后我们好好重新开始。而且我穿得那么好看,你也不理我。”
祖海需得愣了半晌才反应得过来,惊喜地抱住荷沅只会摇头:“老天,你这个妖精,你想把我折腾死。偏偏我又……”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荷沅封住。
祖海发疯了,荷沅也发疯了,后果是星火燎原。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第二七章
人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那是一点都没错的。荷沅在家里可以狂得什么似的,下楼祖海都会背着,可到了办事处还是得做缩头乌龟。有关她的绯闻很多,祖海每天拿车接送也算是一条,更落实了荷沅传闻中的攀高枝嫁大户的风骚形象。
荷沅的妈每天担心得什么似的,真怕两小儿闹出丑话来,直到两人过了荷沅的生日,顺利领了结婚证,她才有点不情不愿地功成身退,但对祖海搬进安仁里心中颇有腹诽。本想回家跟梁爸说这些会被梁爸说成小心眼,没想到这个七世没女儿的梁爸比她还小心眼,一个劲叹祖海小子捡了宝,在梁爸眼里,自己的女儿是朵独一无二的花儿,眼光比梁妈还不客观。
丛家两老可就高兴坏了,直跟梁家两老说祖海有福抢到这么个好媳妇等等的话,搞得梁家两老挺内疚的,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是好人,怎么遇到女儿嫁人的时候不厚道了呢?心中怀着内疚,对祖海便好上几分。祖海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身份确定后岳父岳母认真拿他当半子看了,所以态度前后很有改变,心中挺高兴的,对岳父岳母自然很是恭敬。只有童家两位老师心中很是失落,荷沅本该是他家的,可惜青峦离得山高水远,让祖海近水楼台先得月。
领了结婚证,祖海很想请荷沅的同事吃顿饭,但荷沅正与公司上下闹别扭,听了祖海的建议连说三个“不”。“不,唐生年鼓动得女孩子们都以为我是轻薄人;不,在北京做论坛的时候玛姬做不好新闻发布工作,回到办事处发布我的绯闻却是一个顶仨;不,那帮小男女吃了我那么多好处,一个转身良心都没有,没一个人维护我一下。个个都是白眼狼,我请他们吃饭干什么。”
祖海巴不得满天下的劳苦人民都知道他娶了青梅竹马,所以婉转地反驳:“你只要一透露你结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跟他们说一下,免得看见我拿车接送你,个个眼睛都像刑侦大队长一样过敏。”
荷沅笑道:“不,美女才能传绯闻,我让他们传。还好我的关系在外企中心,户口在街道,否则我结婚全被他们知道了。祖海,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做,不就是看着我的成绩眼红吗?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我难道是什么怕事的吗?”
祖海看着荷沅斗志昂扬的样子,心中很好笑,与他和好后的荷沅恢复小时候的顽皮,而这真是他最喜欢的。他才不是很在乎荷沅在工作上取得什么什么成绩,他只要荷沅高兴就好,回家都是笑脸就行。“那么我们请董总他们几个老友吃饭吧,还有柴外婆。”
荷沅想了想,道:“柴外婆就单独请,找个档次最高,情调最好的地方,西餐最好。上回你跟我说了她青黄不接,我心里其实挺替她难过的,她曾是那样的好女儿。还要请宋妍他们吃饭,宋妍比我生日小,还不能结婚,听说我先她一步,气得什么似的,哈哈。慢慢来吧,不急,我最近被安德列摁着写总结写展望,不会出差。”
祖海听了荷沅的话,不由得提出疑问:“你不是说做业务吗?怎么总是做文案工作?你要想压倒什么人,手中不抓住客户怎么行?是你自己不想接触客户怕麻烦,还是安德列不让你接触客户?”
荷沅道:“这有什么不对?我负责市场,传递理念,由此获得的意向书由安德列帅全体团队跟进,这很正常啊。”
祖海笑道:“正常你个鬼,安德里说到底也是一个打工的,也得担心他的位置会不会被谁替代,所以他也很有必要把大的厂商捏在他自己手里。只是以他的地位不方便拎着包自己找上那些大厂商,所以才叫你搞什么论坛,体面地把自己跟大厂商老总拉在一起。你不是说这次论坛最风光的除了安德列就是你吗?他当然得忌你一脚,找个理由把你与厂商隔得远远的,免得你和厂商走得太近,总公司知道还有你这个得力的在,将他撤换了也无所谓。”
荷沅笑嘻嘻地道:“祖海你危言耸听,安德列有必要冲我下手吗?我的级别跟他差远了。有些场合他有位置座,我却连落脚地都得找找。”但说到这儿的时候,荷沅忽然意识到,有些老大喜欢找年轻女孩说话,寡人有疾。不由有点泄气,道:“我明白了,安德列这是防患于未然。又要用我,又得防着我。他那么一搞,我还能有出息吗?估计什么总结报告只是他占我时间的手段,拿上去他也不会看一眼的。对了,唐生年又何尝得志?满天里飞,吃的却是安德列丢下不要的中小公司。唐生年这家伙还不知道,还以为我才是他对手。祖海,我不干了,这么被安德列刻意打压着,怎么可能还有发展?”
祖海笑道:“那就来房地产公司,我明天就给你整出一个董事长办公室来。正好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你。”
荷沅瞪了祖海一眼,“就知道你会取笑我,不许。我偏不退出来,等我慢慢找机会,我就不信我喜欢做的事能被人打压回去。”
祖海得了荷沅,每天左拥右抱都不知道怎么疼惜才好,她说什么,他都唯唯诺诺,今天好不容易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当然得大力发挥。“荷沅,我有个建议,不过照你这火爆性格可能做不到。我当初被姓杨的逼出联合公司,虽然有你的资助,但比起联合公司来,实力还是差了不少,当初做了足足一年的孙子,我在外面业务接得再多也不敢被人知道,很多加工也是在外面做的,让他们误以为我跌倒了爬不起来。否则你以为他们那么容易放过我?你如果想再有作为,我看你还是借着结婚,正好有借口开始混日子,让安德列他们都对你放松警惕,他们才会派正经事情给你做,不过最初几件事你还得借口推了,显得你很不情愿。”
“要我做出一副自甘堕落相?”荷沅有点不信地看着祖海,但想了会儿,还是觉得只有这种办法比较可靠,也算是因势利导,很容易取信于人,“可是有必要那么折堕自己吗?值得这么扭曲自己吗?”荷沅自言自语。
祖海万分地不舍得老婆被人欺负,但看得出荷沅喜欢她的工作,所以他只有帮忙。他可是巴不得荷沅呆家里没事找乐,养狗种花,收集红木,等他回家。
荷沅思之再三,不过也就是在愤而辞职回家与卧薪尝胆但前途微卜之间做个选择,荷沅总觉得自己这么年轻在家呆着也不是回事,还是在MS办事处混日子,美其名曰卧薪尝胆吧。她虽然没请大家吃饭,但带去两大袋糖果在MS办事处大肆分了,宣布自己已经结婚。然后冷眼旁观,果然发觉安德列的心思被祖海猜中,他很有独霸那几个大厂商的意思。每个人都在争取资本,安德列也不例外。唐生年资历不足,只有捡了骨头来吃。荷沅则是每天高高兴兴做她的文案,每天上班由祖海送来,晚上祖海如果有应酬,她就和办事处的同龄小姑娘一起逛街吃小吃买小东西,非常堕落。但人缘明显好转。
九五年的夏天发生了不少大事。首先是青峦学成归国,他很令人意外地没进学校继续搞科研,而是进了一家赫赫有名的集农业化工、农业和生物制药于一体的跨国公司中国办事处,参与那家公司在中国的技术研究与推广。然后是宋妍终于一年到期坚决辞职,她早已上山下乡找到一块风水宝地建造她的种猪场。荷沅很钦佩宋妍的勇气。八月快结束的时候,祖海那处精雕细琢的楼盘火热上市。
现在是荷沅最闲,久别重逢的几个人被荷沅约到一起晚餐。宋妍和刘军平,荷沅、青峦,四个人都是一个学校同一专业出身,见面互相认识。只有祖海最近忙得四脚朝天,但答应一定赶早过来见大家一面。荷沅先到,看着穿深紫短上衣,白色裙子的宋妍与穿着白色短袖加长裤的刘军平一起过来,心里不由想,要是祖海与她一起走来的话,一半都是牵着手的,宋妍和刘军平各走各的,宋妍还稍快一步。
青峦最后一个到,宋妍看着青峦出现,微笑道:“童青峦以前读书时候算是出名的帅哥,现在味道变了,可还是帅。荷沅,你家祖海放心你?”
荷沅笑道:“废话,牌照都领出来了,还要怎么样。”边说边起身,招呼青峦过来。 没想到青峦到了第一句话也是问祖海,“祖海没来?对不起,我塞了会儿车。”
荷沅笑着抗议:“不许歧视单身赴宴女性。祖海晚上要请几个官儿,据说人家要买好几套他那儿的房子,不过他会尽快过来。青峦,给你配车了?”
青峦笑笑,道:“我每天跑农村,没车不方便,算是工具之一。”随即与刘军平握手,“小刘,我们差一届,当年你在我们楼下。”
宋妍拿眼睛在两男之间转悠着道:“怎么搞得跟谈判似的,怪假惺惺的。荷沅,我们点菜去。”拉了荷沅往陈列台。路上轻问:“童青峦没你说的书生气啊,看上去挺大方的。看着他那么出色,你后不后悔?”
荷沅忍不住想了一想,这才笑道:“没有,好像压根没想过这事。祖海挺好,换谁都不可能对我好成那样。我在他面前即使满地打滚耍无赖他都会觉得我好看。”
宋妍抿嘴一笑:“换了老莫一副童青峦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后悔。不过老莫天资不佳,谅他风度不到哪儿去。”
荷沅笑道:“那不是废话吗?你还不如直说一句也不会后悔,加什么条件。”一边指点着点菜。
宋妍笑道:“我可不想一副三贞九烈样,荷沅,你现在说话那么泼辣,是不是跟祖海吵架练出来的?”
“祖海才不跟我吵架,反正总是他输,吵了也白吵。你准备什么时候下乡?我们送送你。”
宋妍点了几个她爱吃的,拉了荷沅回来,“送什么送,又不是以前送红卫兵上山下乡,除非你捣腾个锣鼓队出来。”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忽然问:“对了,荷沅,祖海公司的那个锦华一期楼盘的宣传做得很好,非常洋气,我和刘军平都说一定有你的功劳,是不是?”
荷沅笑道:“兄弟我还嫌杀鸡用牛刀呢,要是全国范围的宣传才有点挑战。不过祖海他们以前的创意已经不错,我只是顺着前面的策划给他们拔高一点,做个系统宣传。说白了四个字,有偿新闻。”
青峦在一边看着笑:“吹上了,吹上了,我回来那天你们去机场接我的时候,是谁恨不得揪了祖海打架的?宋妍,我向你揭发,荷沅搞那个策划创意花了整整一个月,查了无数资料。那一个月期间,有人暴躁得像只刺猬。”
荷沅笑道:“到处跟人说辛苦,那不成了怨妇?”
宋妍道:“荷沅,哪天帮我吹吹,否则我养的猪崽卖不出去,我得改上山挖草养肥猪了。说实话,我现在反而近乡心怯了,我不怕养不出好的猪崽,但我怕养了一窝又一窝后卖不出去。”
荷沅应了“好”,但不由得看向刘军平,要换作祖海的话,看她那么犯难,早帮她一起同甘共苦了,怎么刘军平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因为他不看好吗?可刘军平对宋妍应该是很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