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张劲龙或许算不上什么大老板,可是,在他的家乡湖南湘沅,他却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为什么?因为他最近荣归故里,要拯救濒临倒闭的有色金属冶炼厂啦!
曾何几时,江沅冶炼厂不可一世,行政级别比湘沅县都高。改革开放初期,知情回城,为了解决知情就业问题,县长亲自登门,冶炼厂厂长居然不见,对厂办主任说:“找我干什么?该哪个部门负责哪个部门接待嘛。”后来,随着政企分家、国企改革、自负盈亏以及国家部委压缩改制,冶金工业部撤销,江沅的有色金属冶炼厂先是从冶金部划归中国有色总公司,后来划归地方,从最初的失去“行政级别”,到后来丧失经济优势,职工下岗买断工龄自找出路,最后,终于混到请求私营企业来“收购”的份上。请谁收购?最后还是请湘沅走出去的老板张劲龙。
其实,张劲龙并不是什么“老板”。他原本就是江沅有色金属冶炼厂的一名工人,因为帮朋友打架,被留厂察看,一赌气辞职,跑到深圳,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冶炼厂的“救世主”了呢?
“老板”是老百姓的说法,并不标准,标准的称呼叫“商人”。
提起商人,人们自然想到“无商不奸”,意思商人都是狡诈的,不守信用,唯利是图,不讲诚信。但张劲龙不是。相反,他很义气,并且正是因为张劲龙讲义气,守诚信,才最终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也就是所谓的“老板”。而当初和他一起出道的结拜兄弟赵一维,起点比张劲龙高,也似乎比张劲龙聪明,并且曾经名气比他大,可是,正因为聪明,太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还要靠张劲龙提供发展机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表面上人人追逐财富,骨子里却更加珍惜诚信看重情意?更加渴望公平与正义?
或许,正因为张劲龙不“开窍”,自始至终都是性情中人,情字当头,义气当先,并不按照“商人”的牌理出牌,结果反而出奇制胜?
张劲龙靠讲义气起家,并且靠讲义气多次起死回生,这次,他再次讲义气,千里回乡,收购濒临破产的有色金属冶炼厂,并非看重了这其中的商业利益,而主要是抹不开面子,想着家乡县改市,市长亲自出面,跑到深圳礼贤下士地来求他,关键时刻,自己要是不出手救一把,也太不仗义了,似对不起家乡父老,于是,头脑一热,满口答应。可是,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尽管第二大股东丁怀谷在当初两个人合作的时候就承诺只占股份,不理公司日常事务,这么多年来,丁怀谷也一直把公司放手交给张劲龙打理,但是,这次在公司决定收购江沅冶炼厂的问题上,丁怀谷却搬出自己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和公司章程,强烈反对。于是,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激烈交锋。这就让夹在他们中间的周静怡十分为难。
丁怀谷说:深圳劲风科技有限公司是做现代通讯的,与有色金属冶炼行业没有任何关联,不熟不做是商业运作的基本纪律,必须坚持。
张劲龙回答:您老说得对,确实应该不熟不做,但是,我就是江沅冶炼厂出来的,这一行我熟悉,非常熟悉。按照我们当初的合并协议,劲风科技由我打理,日常管理自然由我负责,我熟悉的行业怎么不可以涉足?
丁怀谷说:我是承诺过不过问公司的日常事务,但涉及到重大投资和跨行业经营,以及兼并重组这样带有全局和战略性的决策问题,我还是有权过问甚至可以行使否决权的。据我了解,江沅有色金属冶炼厂欠银行许多钱,其实早已经资不抵债了,收购这样的烂摊子,不是自找包袱吗?
张劲龙回答:您当然有权过问此事,所以我才与您商量,并打算征得您的支持。江沅冶炼厂确实拖欠银行许多贷款,眼下也确实是资不抵债,所以苟市长才礼贤下士地跑到深圳来求我,所以才答应给我“零收购”并配合“债转股”政策,把银行的债权改成股权,面对这么好的条件,我不能给脸不要脸。
丁怀谷说:做生意最忌讳感情用事。这些当领导的,今天求你的时候三顾茅庐,等你真的介入之后,到时候万一经营不好,他们肯定翻脸不认人,说“尊重市场规律”,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这样的事情我经历多了。
张劲龙反驳:不讲感情还是人吗?是人能不讲感情吗?我不是冲着他市长的面子,而是冲着家乡几十万父老的面子。别说我已经计算过,即使将来万一工厂搞不好,那么大一个有色金属冶炼,我就是把它炸了,该做房地产开发也不吃亏,就是真吃亏了,肥水没流外人田,我当是为家乡人民做贡献,也认了。
丁怀谷气得直摇头,他非常想说:江沅是你的家乡,你回去收购一个烂摊子,不管结果如何,起码可以光宗耀祖,可江沅不是我的故乡啊,我凭什么要搭进去?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当然不能由着你一个人的性子来!
不过,作为一个老商人,几十年的商场经历使丁怀谷具备了这样的素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说伤害合作伙伴的话。所以,这话丁怀谷说不出口,他只能动用自己作为第二大股东的权力,坚决反对。
争执和较劲还在继续,收购行动最终能否实施,尚难确定。而家乡那边,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催促的电话不好意思直接打给张劲龙,打到他的好兄弟林文轩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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