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闻声而来的花寻欢等人,齐齐拔出武器,怒目相向。
呛啷之声连响,一瞬间东堂剑出,南齐刀亮,杀气凛凛,剑拔弩张。
一场混战就要拉开帷幕。
“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出自两人之口,分别是董旷,和司空昱。
众人都一怔,董旷命令住手很正常,怎么司空昱忽然也这么息事宁人了?
连东堂的人都愣住了。
司空昱身影一闪,从荷池中跃出,湿淋淋站到太史阑面前。
花寻欢立即刀指他眉心,被他毫不在意拨开。
他一拨刀,花寻欢脸色就变了——这人武功相当了得,刚才之所以会被她扔出去,完全是因为被太史阑吸引了注意力,猝不及防。
司空昱只盯着太史阑。
“你是谁?”他问。
太史阑淡淡看他一眼,“太史阑。”
东堂那批人都将讶异的目光转过来,今晚赴宴,他们只知道是为本地官场新贵接风,却不知道给谁接风,本身他们是异国人,南齐也不需要向他们事先交代。但太史阑的名字,他们却都知道,没办法,现在只要在南齐西北境的人,就不可能没听过太史阑的名字。
“太史阑。”司空昱眼神一闪,“是你!”
他一抬头,看住了太史阑。
眼前的女子,神情淡漠,无悲无喜的模样,唇薄紧抿,眼神静而冷,整张脸的轮廓鲜明有致,第一眼看去,当真不符合东堂或者南齐的审美观,不那么白,不那么秀丽,不那么温软,然而如此夺目,让人忍不住要看第二眼,第三眼,看多了,忽然便觉得,原来世上也有这样一种,特别的美。
这个传言里威武雄壮、腰阔三尺的传奇女子,原来长这样?
就是这双不算宽,甚至很明显都没握过刀剑的手,撑起了即将覆灭的一个城?
太史阑从来不说废话,报了名字便走,到现在还没开席,要饿死她吗?
一只手再次把她拦住。
是司空昱的手。
“世子,不能饶了这女人!”
“你敢对世子出手,还想走?”
“我们要去问问你们礼部,问问南齐皇帝皇太后,南齐官员随意殴打他国来使,难道不怕影响两国邦交吗?”
景泰蓝挺了挺小肚子,心想俺会回答你扔得好扔得好,怎么没扔到茅厕里?
“世子,我们要把她——”
“太史阑。”乱糟糟的人声里,司空昱的声音隐约带点不甘,却依旧清晰,“原来是你,那么好吧——我娶!”
空气像被忽然抽干了。
以至于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像河岸上搁浅的一条条濒死的鱼。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剧情太跌宕了。
一刻钟前还极尽侮辱,杀气腾腾,一刻钟后忽然表示要娶——这位司空世子不会被摔傻了?
瞧那眼神也不像呀。
司空昱没傻,一群东堂少爷倒傻了,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半天才合上自己下巴,下颌发出“咯”一声响。
“世子……”他结结巴巴地道,“您……她……这……”
司空昱微微抬起下巴,依旧是那个骄傲的神情,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忽然缓缓抚过腰间。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青莲色宽袍是外袍,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紧身长袍,长袍束着藤编腰带,腰带金丝镂织,十分别致华贵。
南齐人都只觉得别致,忍不住多看两眼,东堂人先是不明所以,再仔细看看腰带,脸色不禁都变了。
“世子,难道……”那浓眉大眼少年更结巴了。
“不会吧……这……”那白皙少年表情惊恐,看看太史阑,再看看司空昱,露出五雷轰顶神情。
“不可能呀这,你们一定猜错了……这腰带……这不是还好好的吗……”精悍微黑的男子满脸不可置信。
其余东堂人已经直接不会说话了……
南齐人则是一头雾水,被他们这哑谜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一条腰带吗,怎么一个个如丧考妣模样?再说腰带和求娶有什么关系?
一堆人大眼瞪小眼,司空昱只盯着太史阑。
太史阑却转头对忙着啃梨子的景泰蓝道,“梨子少吃几个,太凉。”
司空昱想不出一个女人听见一个男子的求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她没听见吗?
“你听着。”他忍耐而又觉得无限牺牲地道,“我要——”
“别侮辱这个字。”太史阑道。
“你……”
太史阑飞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蜷在掌心里,拉起他的手,拍在他掌心,“收好,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想必和这玩意有关,现在还给你。另外,司空世子,不管世上存在什么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没有活人给死规矩束缚住的道理,你愿意被绑是你的事,我不奉陪,再见,不必再见。”
她转身牵起景泰蓝,对董旷道:“总督大人,我看今晚这顿饭吃也吃不安生,算了,不过有什么我没吃过的好菜,麻烦送一份给我。”
众人绝倒,董旷苦笑——请客请成求婚宴,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太史阑大步向外走,景泰蓝挪动小短腿跟在她身边,“麻麻,麻麻,刚才那个娘娘腔是在向你求亲吗?”
太史阑想这小子是不是遇见所有比他美的都骂娘娘腔?司空昱艳丽骄傲,哪里娘娘腔了?
“这不叫求亲,这叫自我糟践。”她道。“感情和婚姻,是什么东西?永远不拿出来的是傻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是傻逼。”
“可是麻麻。”景泰蓝咬着手指头,“公公说他第二次见你,你就成了他未婚妻。”
“容楚那是眼光好。”
“麻麻……”景泰蓝小小声地道,“我可不可以说你无耻……”
“不可以。”
“……”
对话声远去。
司空昱立在原地,紧握掌心,掌心里凉凉热热,是那只金色大鹏鸟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