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昱想要仰头大笑三声,然而瞟瞟一言不发的太史阑,忽然觉得笑不出来了。
这死女人如果真的一点都不赞同,绝对会让容楚下不来台,她肯默认就是待容楚不同……呀!真的不同?
司空昱忽然觉得更不爽了。
他觉得自己原本也没多在意太史阑,来救她是因为她的命是他保下来的,让她在这里出事岂不是白瞎了他的牺牲,然而此刻看见她虽然还是那个冷冷淡淡样子,也看不出对容楚或他有太大区别,可是眉梢眼角,神情举止,分明又有很大不同,哪怕就是一眼扫过来的目光,她看他是平静的,看容楚时却多一分专注,还有一分喜悦……很细微,可是却能感受得到,因为属于冷峻的她的喜悦,就好像雪中开的花,鲜亮得想不发现都不能。
看见一朵悬崖上的花,或许会注目,会被吸引,但不确定要不要去采,可是当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不畏艰险,冒险采撷了,忽然心底就会涌上淡淡失落。
“将来。”他恨恨道,“将来这东西,变数最多。”
容楚立即接道:“总比没有将来要好。”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将来。”司空昱傲然道,“太史阑是我的人,这是我司空家族的规矩,谁也不能打破,谁若违抗,将成为司空世家的敌人。”
“那你要如何令她服从呢?”容楚笑吟吟地问,“绑架她?俘虏她?打断她的腿?把她捆回东堂?”
司空昱哑口。
能吗?
可能吗?
他打断她的腿,她会先砍断他第三条腿吧?
对面太史阑正一脸狞狠地用“你尽管来试试看谁腿多”的眼神盯着他。
“我司空昱何须强逼女子?”司空昱半晌冷笑,“你且看着吧,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真好,你我看法相同。”容楚微笑。
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司空昱手一伸,道,“我先前拜托世子从康王身上拿的东西呢?”
“差点忘了。”司空昱从袖囊里取出一枚玉夹剪,有点诧异地问,“你要这东西干嘛?”
时下南齐男子流行佩戴“四件”,即耳挖、签条、夹剪,钥匙。有地位有钱的用金玉玛瑙制作,寻常人家或铜或银,都做得很小很精巧,算是个玩物,需要的时候可以用,也可以随时取下送人。
这东西有时也会由未婚夫妻相互赠送,或者有情男女之间暗赠,算是个风雅私密之物。
太史阑瞟着那玉夹剪,康王用的东西,自然更加非凡,夹剪把手是少见的紫玉,通体剔透,顶端如意状,边缘还有镂刻,十分精致华贵,前端的锋刃雪光闪亮,材质也极佳。
不过再好的东西,也不过一个小玩意,容楚巴巴地要司空昱从康王身上拿这么个东西干嘛?
“这趟是来救你,不过也不能空手而回,不然岂不辜负了康王邀请的好意?”容楚把夹剪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光线照,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即他眼神一缩,满意地笑了。看样子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康王身上香囊旁边有挂四件这个正常。”司空昱还在不得其解,“不过为什么你特意关照只要夹剪?”
“因为有人很骄傲,绝对不会愿意和挖耳朵的耳勺,剔牙齿的签条联系在一起。”容楚悠然道,“依她的性子,应该会选择夹剪,剪断人间一切不该牵扯的有情丝。”
太史阑心中一动……容楚的意思,康王身上这东西是某人送的?
“那为什么不是钥匙?”她问,“打开人间一切心锁,寓意也很好。”
“我说人家骄傲嘛。”容楚笑容深深,“她不认为她需要打开人家的心,倒是应该别人来费力祈求她的心敞开才对。”
太史阑,“呵呵!”
一边呵呵一边站离容楚远点……这厮太狡猾,雁过拔毛,可不能被他惦记上。
“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八成又是你们南齐的宫闱秘事。”司空昱这回倒灵光,忽然眼神一凝,道,“看!”
前头一阵风起,将刚才那风筝牵着越过门楼,挂在了一棵树上,树梢一动,风筝受到了震动,忽然从风筝上飞快地滑下一个东西,落地,轰然一声巨响。
又一阵黑烟弥漫,等到好容易烟雾散尽,树没了,地上只剩一个坑。
“好狠……”司空昱给炸得忘记了刚才的话题,直着眼睛喃喃,想着刚才如果不是容楚太史阑拉住了他,现在他就是混杂在泥土里的焦骨了。
“现在怎么办?”司空昱怎么想都觉得现在是绝路,后头有康王,很快就会被解救出来,前头有军队,虎视眈眈守在崖下,就算他们想办法渡过断崖,走过水洞,那边峭壁一露面,立刻就会被射成靶子。
他这里忧心忡忡想着法子,那边两个人倚着门楼谈天。
“刚才你说我需要泡温泉来着。”太史阑闭着眼睛,她的五感问题现在好了些,但是还是身子发软,腿以下却又觉得硬,行动不是太方便。
“我想康王这么注重享受,在这里辟了别院,必然冷泉热泉齐全。”容楚四处张望。
“那就泡温泉去呗。”太史阑道。
“想泡单汤还是双汤?”
“什么单汤双汤?”
“单汤就是单人汤池,双汤就是双人,简单。”
“当然单汤!”
“真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