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人上那辆车。”庙祝在分配,“另外两人再等等。”
车帘子晃动,太史阑这辆还有空座位的车,有人爬上来。花寻欢柳眉倒竖,大脚准备伺候,被苏亚给拉住,手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
花寻欢莫名其妙坐那瞧着。
帘子一掀,那个酸丁先爬了上来。马车是对面而坐的两排座位,太史阑坐在左侧最外。那酸丁一抬头就看见她,愣了愣,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眼睛。
太史阑和苏亚都有趣地瞧着他。
“怎么是这个……”酸丁似乎又想骂,看看瞪圆眼睛的花寻欢和火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一屁股坐到右侧最外面的位置。
苏亚皱起眉——咦,瞧着不像啊。
连太史阑都挑了挑眉毛——好,演得真好,真像。
有种你一直演到武林大会结束。
酸丁的两个五大三粗的同伴也上车来,看见太史阑等人也都一怔,其中一个灵活些,立即坐到了酸丁身边。
现在右边没位置了,只有左边太史阑身边还可以坐人。最后那个壮汉犹豫半晌,又扭捏半晌,终于还是在太史阑身边坐了。
他虽然坐了,只是似乎对太史阑很有顾忌,很不情愿,总在试图往外挪,可是马车窄小,七个人挤得满满的,越往外挪,越向里靠,他便更不自在,一张黄黑的脸都开始发红。
太史阑是男装,却还是女子的脸,梳着高马尾,也没紧紧束胸——她不想得乳腺癌。
极东黑吉这几个边远省份,民风彪悍粗犷,少女男装在外走镖行商的很多,这身份反而自然。
太史阑从来不赞同女子强硬地装男人,武侠小说里女扮男装一个都认不出来那是胡扯,女人扮男人,除非完全长得中性声音也粗,否则很容易瞧得出。反而落了痕迹。
她穿利落男装,反而比拖拖拉拉的裙子更能凸显她利落健美的身材,此刻那汉子坐在她身侧,不停地冒汗,不停地冒汗……
里头苏亚开始扶额。
怎么越瞧越不像了……
忽然一声响,马车开始移动,太史阑并没有听见马车夫吆喝的声音,从车缝里看去,只看见马车夫扬起的手臂,臂上金黄的长毛。
金黄的长毛?
人有那样的毛?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车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竟然一直没回头。不过赶车的技巧很娴熟,一路沿着一条荒凉的道辘辘前行,太史阑看见路边经过一些田地,一处荒野,还有一些乱坟堆。
路越走越崎岖,马车晃动得厉害,很多时候人一起向左仰,再一起向右倒,太史阑也不可避免晃来晃去,和身边的人撞来撞去。她的腿不时撞到身边壮汉的腿,膝盖撞到对面酸丁和另一个壮汉。大家慢慢额头都起了汗。
尤其她身边的壮汉,因为马车倾斜下行,他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压上太史阑,他死死抓住车边,试图稳住身形,却无法抵挡惯性和地心引力,不住倾斜下移,太史阑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耳侧,而他的大腿也紧紧贴靠着自己的大腿,感觉得到肌肤滚热。鼻中满满男子气息。
她也只好尽量往苏亚身上倒,一边庆幸虽然靠得紧,好在那男人身上味道不难闻,还是很清爽的,有点像现代常用的肥皂味道。
不过也绝不是芝兰青桂香气。
太史阑到此刻也有点不确定了,本来三个可疑队伍,只要跟上来和她同路的,就应该是容楚那一批,可是如今看这几个人,真是觉得谁都不像。
最可疑的那个酸丁,对她的憎恶由内散发,拼命收紧膝盖,不想和她碰上。
酸丁旁边那个壮汉,脸上是一种“这群人很危险尽量别靠近”的表情,坐得远远的。
自己身边这个……紧张,太紧张了,这么撞来撞去,便宜是占足了,可汗都出来了。
真的很难想象容楚会这样子,他占起便宜来不知多得意。
太史阑想得头痛,不禁生怒——搞毛?爱跟不跟,凭啥费力气猜来猜去?有种你一直装!
她往苏亚身上一靠,干脆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马车忽然停了,她一抬头,看见一片曲曲折折的水域。
有一批小船,正向岸边缓缓划来。船夫弓腰曲背,姿态看起来有点诡异。
众人都下了车,酸丁和他的同伴,跳下车的速度无比迅捷。尤其太史阑身边那个,车还没停稳就蹦了下去。
太史阑哼了一声,爬下车,看见那几个车夫也下了车,顺着河滩摇摇晃晃向前走,走到停泊的船那里。
几个船夫摇摇晃晃站起来,车夫船夫,都伸出爪子,欢呼般地互相一拍。
爪子。
确实是爪子。
众人看得清楚,金黄的长毛,长长的指节,微微弯曲的指甲。还有迎面的船夫,大脑门凸嘴巴。
竟然是一群巨大的猴子!
赶车的,撑船的,都是猴子!
难怪一言不发。
这是谁的御兽之术?将这群猴子训练得和人几乎没什么不同,它们在为彼此顺利到达欢呼击掌之后,船夫猴子转身从船舱里拿出一些果子,抛给车夫,车夫们吱吱哇哇欢喜一阵,捧着果子一边吃一边回到车上,伸爪子对众人连挥,让他们走开,又指那船,示意上船。
众人看住几只耀武扬威指挥的猴子,都觉无语,不过也深深佩服这负责传送人员者的心思——用动物来运送,真是永远不怕泄密和出现各种事故,再稳妥不过。
车夫猴子们赶着车走了,众人便准备上船,那酸丁书生第一个跑过去,看样子想要先抢占一条船,以免再和太史阑同船。
不过那船夫猴子却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抵在了酸丁的脸上,严厉地拒绝了他。
众人愕然,那猴子比划一阵,指指来路。众人渐渐明白它的意思——还有人,等着一起。
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