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瞪口呆。
两个人。一个抓着太史阑找太史阑。一个点头附和骂自己。
这是怎么了?乾坤阵这么神奇?这两个人一个武功高,一个行事狠,也着道了?
“贱人!你不知羞耻,夺人所爱,现在又乌龟一样藏着,你有脸成为武帝世家的夫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太史阑在他身边恶狠狠拍地面,示意——贱人快出来受死!
李扶舟苦笑看着,虽然两人都不对劲,但问题是风门主一直掌握着太史阑的脉门,他不敢轻举妄动。
圣门门主心情极好地回头,对十分配合的太史阑十分满意,太史阑看他表情和煦,急忙指指自己的手腕,示意自己被握痛了,想要让他放开自己。
谁知圣门门主却会错了意,惊道:“女儿你又不舒服了?”手掌一紧,竟然细细给她把起脉来,随即大惊道:“女儿你竟伤得如此之重!怎么体内内力所剩无几?还有你的骨骼经脉怎么这么奇怪……”随即须发怒张,狠狠道,“我就知道当初李扶舟和容楚骗了我!挽裳根本不会作战,怎么可能带兵作战重伤于甜水井?一定是他们贪图你身上的我圣门的神丹秘笈,暗中对你下了手!不然怎么造成你这样的沉重的伤,险些终身不能练武!”他急急问太史阑,“女儿,告诉我,是不是容楚和李扶舟害你的?是不是?”
太史阑瞧着老头紧张兮兮样子,大力点点头。
李扶舟咳嗽更厉害,殿外有人拍脑门,“天哪……”
“不过你虽然伤重,但我圣门包罗万象,没什么不可以解决的。”圣门门主忽然展颜一笑,“先给你恢复伤势,固本培元吧。”手一抬,拿出两颗火红的药丸。
“不可——”李扶舟大惊失色,疾呼。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爱女心切的风门主,一抬手就将药丸塞到了太史阑嘴里,然后才放开手腕。
太史阑此刻终于自由,却跑不掉了。
药丸入口那一瞬间,她觉得好像两枚炸弹忽然在体内炸开。
体内先是一冷,随即一热,随即又是一冷,再然后便是一阵阵的剧痛,自内腑向四肢迸射,内腑里宛如有无数小刀在挖,似乎要将她的血肉挖尽,四肢却像在大战,那股气息撞上她经过淬炼的骨骼,两边似乎都不愿意退却,她甚至能感觉到两股力道在她的各处骨关节处角力,以至于关节处齐齐发出细微的格格声响,她担心在下一刻,她全身骨头会随时散架,像一个被砸开的骷髅。
圣门门主此刻还当眼前是风挽裳,门中年轻一代第一人的风挽裳,就算受了重伤暂时内力全无,但从小修炼的底子仍在,所以圣门门主这两颗药,如果遇上的真是风挽裳,确实有极大效用,可惜风挽裳早已尸骨化灰,现在承受的是倒霉的太史阑。
太史阑可以说不幸也可以说幸运,她之前经过了骨骼的淬炼,手臂和双腿骨骼坚实超过常人,但她的内腑却比别人虚弱,以至于药丸的力量,被手臂和腿反弹之后才进入内腑,一部分力道被抵消,对内腑的伤害也就不太大。但因此她内力上获得的帮助就没能达到效果。如果她运气好能够全部吸收,也许今天就能狗血地造就一个中等高手了。但更多的可能是,她承受不住,狗血地撑体而亡。
两种都没发生。
她脸色忽红忽白,忽然身子向后一仰,晕过去了。
人在受到伤害时,会自动晕厥进行自我保护。
圣门门主见她一晕,也惊住了,失声道:“女儿你怎么了?难道我药丸给错了么?”赶紧又摸摸她脉搏,登时直了眼睛,“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你的内力呢?怎么没有被引流而出?”
太史阑此时若清醒,大抵要咆哮一句——老子没内力!
“女儿!”圣门门主也感应到她体内的冲撞之力,登时没了主意,这种力道太诡异,超出他的认知,他也无法处理,他惊慌地摸索着太史阑,颤声道,“女儿……女儿……你怎么了?可是我害了你!”
圣门门主心中惊慌,一滴眼泪忽然落了下来,溅在太史阑脸上,啪地一声。
李扶舟忽然叹息一声,神色黯然。
连带外头看着这一幕的人都默默无语。只觉心头压抑,想着圣门门主这些年行事渐渐阴邪,为夺大权不择手段,原本心中厌弃,然而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独生爱女,当真感情深厚。可以想象当初风挽裳之死,他是如何的怒发如狂,又是如何碍于武帝世家的地位而隐忍,这几年下来,性子日渐偏颇也是正常的。
如今看来,他一心闯上武帝世家,还真有几分为女儿讨公道的心。
那么风挽裳灵位竟然被李扶舟当面毁去,他所受的刺激也可以想象了。
“女儿……”圣门门主眼看着太史阑气息微弱,喊也喊不醒,绝望之下忽然狠狠抹一把泪水,抱着太史阑站起,回头恶狠狠对李扶舟道,“李扶舟,我女儿是为你才受了重伤,如今她垂危将死,你当真那么狠心,都不愿完成她的心愿吗?”
李扶舟神情忽有震动,似乎猜到了什么,眼神古怪。
随即他听见圣门门主道:“她快要死了!李扶舟!你答应过要娶她的!你给我现在娶她,立刻!”
大殿中有一刻安静,此时殿外有骚动,但殿中人已经顾不得。
李扶舟的全部心神都被这句话吸引过去,一瞬间眼瞳深黑,幽黯若不见底。那般目光的深渊里,却又跳跃着喜悦的光。
梦想成真,难以置信,虽涉欺骗,心甘不悔。
这是机会……一生里绝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他知她心志坚毅,他只她已心有所属,他曾在最初与她邂逅,结果一个擦身便是天涯。刚才那一番话他说着动人,似乎自己也信了,事实便是那样,他不曾将她错过,他和她彼此互知心意共约连理,他沉浸在那样的梦境和语境里,一瞬间感动而欢喜。然而话说完了,云气冷幽幽地迫近来,带着命运森凉的味道,他立刻知道那是梦想,永远不能成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