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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章 铁血总督(3)

如此也便定了,太史阑抬抬手,有点倦地道:“既如此,今日便罢了,诸位自便。”

众人都站起身,一时却不敢走,又想瞧着总督大人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海鲨府?

太史阑从来不理会别人怎么想,看也不看那些人,一边下座一边淡淡吩咐身边的花寻欢,“将所有擒获海鲨府中人,登记造册后下狱,开官府公帖寻求罪证,落实之后甄别处理。”

众人都吸一口气——审判权交给了百姓?这是一丝一毫也不给人逃生的机会!这些海鲨府的属下,哪个不是江洋大盗出身,哪个手上没沾了无数人的鲜血?

“请问大人海鲨府怎么处理?”花寻欢问,“是要充公吗?”

“一家府邸,占地如此广阔,这是浪费资源。”太史阑道,“烧了。”

众人又抽气——好狠!

“大人。”端木成犹豫一下,站起身来,“海鲨府按例虽应充公由官府处置,但海鲨建此府时,用料讲究,十分结实,烧毁也是一种浪费。草民建议,不如适当拆建,转为官用。”

“你考虑得很好。”太史阑赞赏地点点头。

她本来就不打算在城中放火,所谓“烧了”不过是一个态度,心中自然已经有了打算,道:“听说静海城中禁教育,竟然还没有学宫,这海鲨府大小,做个学宫倒也合适,就是建制有点区别。端木先生,劳烦你安排一下,即日起寻工匠,拆建海鲨府为学宫。此地在建成学宫之前划为禁地,除批准人员外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平平静静,却听得人人浑身一颤,端木成态度更加恭敬,“是。”

“端木先生心系民生,本督甚为嘉赏。”太史阑凝视着他,“造福桑梓的乡绅,按例可以由各府上报总督,再由总督代为向朝廷请赏,端木先生回头和静海府尹说一下,上个请赏折子来。”

“谢大人!”端木成喜出望外,深深躬身。

众人这下真有点羡慕了。

自古官民泾渭分明,这些草莽出身的大老粗,一旦有了财富和安定的生活,就开始向往高端的地位,而走上仕途是洗白家族,真正走向贵族阶层的重要途径。历来官老爷们也明白他们这种心理,在为他们请朝廷恩赏的事情上便分外拿捏,以此榨取更多的好处。

像太史阑这样,随随便便就送出他们梦寐以求的官身地位的,还真是大方得少见。

太史阑扫一眼众人神情,对端木成点点头,又看了铜面龙王一眼,他静默地坐在日光的阴影里,铜面具反射着一片虚无的光。

太史阑没有再停留,走了出去,众人纷纷跟着相送,走到庭院正中,太史阑一停。

她面前是一副巨大的照壁,海鲨家可以移动的迎门照壁。

这照壁是海鲨家的招牌,也是海鲨家名闻静海的重要标志,据说是他连续剿杀海上数十家大小势力海盗,找到了一株海底沉香木的巨木,用来雕了这副飞龙罩海的照壁,这也是他真正奠定在静海行省独霸天下地位的一战。这照壁价值连城还在其次,更是他威权和地位的象征。

众人屏息看着太史阑淡定的眼神——这位女总督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把这价值连城的照壁拉回去吗?

确实,如此巨宝,谁不动心?

有人便想讨好,自以为聪明地笑道:“此照壁是海底千年沉香木雕成,做过防水处理,价值连城,寓意美好,大人如果喜欢……”

“我不喜欢。”

那人一僵,傻傻地看着她。

“寓意美好,海鲨府还是被抄;飞龙罩海,依旧没能罩得了自家的烂池塘。”太史阑淡淡地道,“来人,把这玩意给劈了。”

众人:“……”

好,好,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这位女总督的思维,果然不是常人配揣测。

于定雷元带人上去拆照壁,照壁木料坚硬,众人拼命猛砍,木屑纷飞,斑痕斑驳,众人瞧着那无比珍贵用一件少一件的沉香木照壁被砍得不成模样,心疼得脸上一抽一抽。

“海鲨府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奢靡无度,本督既然来了,自然要还百姓一个公道。”太史阑吩咐薛暮辛,“将所有海鲨府中值钱财物登记造册,发往公库,稍后处理。如有人在此过程中,中饱私囊——以贪贿罪论处。”

“是。”

“其余按律处理,发榜公布。”太史阑一边吩咐一边下台阶,“对了,海鲨府的所有女眷,另行登记,暂押总督府女牢。”

“大人,总督府没有女牢……”

“造一个。”

“是。”

众人听着,一边心惊,一边想着总督特意将海鲨府女眷拎出来单独关押是什么意思?海鲨府女眷美貌闻名静海,但这位又不是男总督。

火虎等人刀砍了半天照壁,把那些珍贵的木料砍坏后,又架起柴来烧,顿时烟雾腾腾,沉香木的香气冲天而起,笼罩全城。

所有的百姓都闻见了这股离奇的香气,蜂拥而来。

太史阑便是在这样的火光中,香气里,迈出了海鲨府的大门。

静海城的百姓,也是在沉香木的香气里,第一次看见他们新任的女总督。

女总督身后火光熊熊,艳若红龙变幻飞动,越发衬得她眸子深黑面容沉静,岿然如屹立于浪涛边的礁石,又或是晚霞深处走来的神祗。百姓们仰首望着,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不敢相信新任总督竟然如此年轻。

满城香气迤逦,那香气浓郁又深远,古老又深切,带着令人膜拜的神圣般的力量,伴随这样香气行来的女子,也让人心动神摇,不敢用言语亵渎。

忽然有人沉默着深深拜了下去。

更多人跪了下来,伏在满是鱼腥泥泞的冰冷地面,以额触地,低声喃喃,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或者是祷告,或者是欣喜,或者只是内心深处难抑澎湃的发泄。

那是一大片滚滚而去的浪潮,臣服在太史阑的脚下,她静静地立着,任风将黑发如旗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