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奉姐命逛妓院,生平头一回,还要装老手,此刻满头满脸的花儿手帕,浓郁的脂粉气冲得他不断打喷嚏,一边还要装浪荡子,一边还得担心被他藏在外头树荫里的太史阑,不要被人发现,以及等下能否自己走过来。
来来往往的姑娘们,对这俊秀英挺的少年十分感兴趣,时不时凑过来,“哥哥来玩呀”“弟弟好相貌”,还有个大胆的,直接挤上来对胸摸了一把,惊呼尖叫,“瞧不出来,公子爷好生结实!”顺势就倚进了邰世涛怀里。
邰世涛直挺挺地站着,表情淡定,心中痛哭……
本来太史阑打算亲自去小倌馆玩玩,总督大人逛男妓院,这个新闻更有冲击力,但是考虑到现今局势,总督大人需要一个正面形象来振作民心,只好牺牲邰世涛的色相。
好在被摸了七八把,怀里滚进了三四个女人之后,一脸胭脂水粉红唇印的邰公子,终于等到了妖桃儿的接待,急不可耐地又扔下了一张银票,搂着妖桃儿匆匆进房了。
他当众扔下的银票面额,令众人发出又妒又恨的惊叹,很多人都没心思玩了,开始纷纷猜测这一看就是雌儿的家伙,是个什么来头。
“哪家公子哥吧?”
“少来,咱这静海数得上的大家公子,谁没玩过女人?”
“瞧那腰板直的,倒像是军人。”
“或许是哪个武林世家子弟,看他走路的模样似乎会武功!”
正议论着,忽然众人都心中一凛,只觉得门口一静,靠近门口的人转过头去,其余人直起身来。
不知何时,门槛上已经多了一个黑衣女子,面容雪白,眼睛细长,正倚着门框,负手冷冷将里面瞧着。
每个人接触到她的目光,都觉得心中一突,好似脸上被锋利的刀锋刮过,肌肤竟似有生痛感。
那女子静静立着,眼睛似看着所有人,又似根本没有看人,一字字道:“我的护卫长呢?”
邰世涛拥着妖桃儿进了房间。
按照原定计划,他一进房间,太史阑便走到门前,自称寻找护卫队长,然后发怒,然后他出来请罪,再带走太史阑。
这是个很简单的计划,却很有效果——总督大人府上亲卫队长竟然偷偷出来嫖妓,被总督大人发现,性情刚烈的总督大人一怒之下,为整顿风气,亲自上门抓回触犯规矩者——足可以传到南齐朝廷的超级爆炸八卦。
关于太史阑的不良于行,可以拿她最近害了脚疮来解释,正好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这两天没有露面。
这消息会传得很快,会有很多人证明,静海百姓会立即知道,总督大人她没离开静海,她不过是因为脚疮暂时不能行走,她还有心情去抓亲卫队长嫖娼,战局绝对没有想象得那么坏。
这样就够了,一炷香,一城风动。
邰世涛走在妖桃儿身后,盯住了她的后颈,马上他会劈昏她,把她搬到床上,做出点胡天胡地的样子。
打昏她是因为他不愿和这样的女人有任何牵扯。
他的手臂抬了起来。
妖桃儿忽然一转身,身子鬼魅般一扭,避过了他的出手,同时脚下一勾,勾住了邰世涛的脚,狠狠一带。
“砰。”万万没想到她有问题的邰世涛,摔倒在床上。
他大惊,此刻自己出问题不要紧,但姐姐怎么办?身子一挺便要跃起,但已经迟了,身上一重,那女子已经骑了上来。
一柄雪亮的小刀搁上他咽喉,头顶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娇媚,森冷如雪,“邰将军,真想不到,你也会来这里。”
“我的护卫长呢?”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呆了呆。一些脑筋比较快的人,已经开始琢磨。
护卫长?本朝四品以上官员才能设成建制的护卫,并且拥有管理人员,现今静海城四品以上的官员不少,但是女的……只有一个!
静海总督,援海元帅,独霸静海的……太史阑!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些人身子向后一仰,惊住了。其余人虽然想叱喝询问,但被太史阑气场所惊,也被这些人的神情所惊,也愣在那里,傻傻地瞧着门口的女子。
太史阑微微皱眉,她无比虚弱,剧烈疼痛,周身的汗滚水般向下流,从树荫里走到这门口,不过几步路程,于她却似受到一场酷刑,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支撑,和那些灵药的作用,她现在早已倒下晕迷,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总督府护卫长。”她冷声道,“需要等后头军队赶上来,用军法来请你吗?”
室内又是一阵死一般的静寂,随即,惊呼声爆起。
“总督府!”
“天啊!总督!”
“元帅大人!”
呼声如潮,人们激动奔出,纷纷跪倒在地,砰砰磕头,连附近几家妓院,都听见这边喧腾的人声,派人来打听。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墙头上出现锦衣人。
一炷香时辰到了。
太史阑在门槛上冷然回首,给了锦衣人轻蔑的一瞥。
第一局,她赢了。
锦衣人只带了几个护卫,无论如何不能将这妓院里的所有人灭口,稍后这些人就会流入城市的脉络,将她在妓院出现的消息带给所有人。
锦衣人在墙头抄着袖子,笑了笑。
他毕竟不如太史阑邰世涛熟悉地形。虽然准确地猜到了太史阑最终选择的是妓院,甚至比两人思维转得还快,但这边妓院足足有十几家,他又不知道十九楼之前那件事名声大振,他自然是要先从大点的妓院寻起,而十九楼,却是妓院中规模较小的。
而且刚才在那家妓院他也被绊了一下,一个大胸美貌女子贴在了他身上,他本来还有兴趣看看她的胸,忽然想起小蛋糕的小蛋糕,顿时觉得受到了轻薄,一下子拍死了那大胸。
想起小蛋糕他总会略微失神,之后因为杀了人又被扯住,虽然他立即就甩脱了,但多少也耽搁了点。
他并无失落,笑笑地看着太史阑,他不急,就算太史阑赢了他第一局,可是也已经暴露在他眼皮底下,他很想知道她还能怎么再逃往海上?那可是挺长的一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