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这个消息,大家大多都没听说过,一时都神色惊疑。
“失踪?”景泰蓝皱起小鼻子,拖长声音,“敢问何时啊。”
“今年四月中……”
“放屁!放你娘……”景泰蓝张嘴要骂,忽然想起康王的娘也是自己奶奶,只得打住,嚷道,“今年四月中!大司空,你告诉他,今年四月,静海都发生了什么!”
“是。”章凝飞快地道,“四月中旬,太史大人宴客于海天石,劝说三军合力,成立援海大营;四月二十三,先后拜访上府、水师、折威三军;四月二十六,宴请静海士绅,得士绅乐输建军白银三百七十万两;四月二十九,折威军前往黑水峪;五月初五,斩抗命天纪将领郭淮,调取天纪三大营……”
他滔滔不绝将四五月间静海发生的事罗列了一遍,众人听着都释然,以上的事都是必须总督出面才能办成的大事,换成其余任何官员,这些事都最起码花费半年以上甚至更久,这些事发生的频率,也符合太史阑的风格。
康王咬牙,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李代桃僵!但是此时说是容楚干的也没用,容国公会非常无辜地喊冤,表示那时候他在丽京养腿伤,怎么会到静海?
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他到现在也了解容楚,任何事只要扯上他,就会变得复杂,东拉西扯,到最后离题万里。
“是。”他立即道,“所以微臣也说不信。太史总督如果不在,谁能替她办好这些事?”说着目光对容楚扫了一眼。
众人也扫了扫容楚,容楚泰然自若。
“正因为微臣不信,所以搁下了,但是前不久,微臣忽然得了一样东西。”康王斜睨着容楚,唇角现出一抹冷笑,“这东西却完全可以证明,就算当日陪在太史总督身边的不是司空世子,太史总督也和他关系非凡!”
殿中又是嗡地一声,群臣都忍不住上前一步,注目康王探入怀中的手,也有人瞟着容楚。谁都知道容楚和太史阑之间那不可不说又不能乱说的关系,当日太史阑惊世骇俗,在容府拖了容楚去睡觉,睡完了拍屁股就走,满丽京谁不知道。
容楚满脸平静,好像与己无关。
景泰蓝目光灼灼,盯着康王的手。
众目睽睽,康王有些犹豫,忽然觉得这要紧东西这么摊出来不妥,可是不拿出来如何成为铁证?这时候不拿还什么时候拿?
他张开掌心,金翅大鹏熠熠生辉。
容楚忽然笑了笑。
可算给掏出来了……
“诸位,请看这金翅大鹏,这是……”康王举起手,眼看着就要把那晚宗政惠说的话,照样给群臣也演示一遍。
景泰蓝忽然道:“啊!这东西我见过!”
康王及群臣霍然回首,康王目光灼灼,喜得声音都在发颤,“陛下,您在哪里见过?”
他知道景泰蓝和太史阑曾有半年相处,感情深厚,皇帝毕竟小,只要诱导一下,保不准他就会说出在哪见过,他要见过这东西,也必然是在太史阑身边,那就是金口玉言的铁证!
“陛下……”他看景泰蓝似乎在思考,神情犹豫,急忙道,“微臣听说太史大人倒不是要叛国,其实是和司空世子早有婚约,也许她现今不在,就是和司空昱双宿双飞,成亲生子,逍遥外国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瞟着皇帝脸色,果然看见景泰蓝脸上露出恐慌之色,显然很害怕失去太史阑的模样,话风一转又道:“不过这也说不准,也许只是东堂放出的谣言?但无论如何,查证清楚这事,及时找回太史大人才是要务,如此,我南齐才不会失去一位股肱之臣啊……”
众人都瞠目看他,觉得他这一番话简直胡扯乱弹大失水准,这不是哄孩子吗?太史阑真要被查证出和东堂世子交情不同,被找了回来,还能继续当元帅?还能继续做股肱?
康王对这些眼光视而不见——就是在哄孩子!
景泰蓝小脸上果然神情不安,似乎对太史阑“成亲生子,逍遥外国”这样的消息很接受不能,坐下来努力思索,斜眼瞄着那金翅大鹏,喃喃道:“哪儿呢……好像是在西凌……”
“对对,是西凌……”康王目光大亮——皇帝竟然自己说出了西凌!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西凌?那是不是他接下来可以追究太史阑的拐带帝王之罪?
群臣也听出了不对,面面相觑。西凌?陛下什么时候去过西凌。
“哎呀……老了……”景泰蓝拍拍脑袋,一副想不起来模样,迎上康王微急的眼神,随随便便一摊手,道:“奉上来,朕瞧个清楚,也许就想明白了。”
康王一怔,微微犹豫,他原本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急急掏出来就打算立即开口,不想被皇帝打断,心思便转到套出皇帝话上面来,此刻皇帝果然索要这东西,给还是不给?
不给没有理由,这原本就该进奉陛下;给的话,又怕……
“陛下,”他道,“此事事关太史大人下落……”
“是极,所以朕要想清楚。”景泰蓝着急地道,“早点把她找回来啊,她不能丢下我啊。快点,朕瞧瞧,这个好像是在西凌昭阳府……”
“昭阳府怎样?”康王眼睛一亮,追问,“昭阳府的时候,您就看见过这金翅大鹏标记了?是在府尹签押房吗?”
景泰蓝不答,伸着手,一副你不给我我想不起来模样,一个侍卫走下殿,在康王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迅速把东西接过,放在托盘中,用布盖住,走了上去。
康王无奈,只得跟上两步,紧紧盯着景泰蓝,“陛下,想起来了吗?”
侍卫走上殿,挡住了康王的视线,景泰蓝掀开布,抓出那东西,看了半晌,忽然对地上狠狠一扔。
“什么玩意!”
那东西在地上蹦了两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却没有碎,康王迅速扑过去捡起,眉目间掠过一抹冷笑。
他早就防着皇帝这一手了!为此早早试验过这东西,发现是摔不碎也砍不破的。否则他怎么敢就这么亮出来?
“陛下何必急着把信物砸出去呢。”他斜睨着景泰蓝,“不过好像没有碎呢。”
景泰蓝咬着嘴唇,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康王得意地笑了笑,将金翅大鹏拿在手中,面对群臣,道:“虽然陛下刚才用力甚猛,险些将此证物砸碎。不过好在这东西并非凡物,便是刀剑加身也未必能伤。当然,这是东堂司空世家的信物,自然与众不同,也不是我南齐能有的东西。诸位,请换个方向,让我过去。”
说完他也不等景泰蓝同意,侧身站到了殿门前,一缕阳光从槅扇缝隙里射进来,似一抹迷蒙的烟光。
他的脸容在这抹烟光里也似微微扭曲,伸手抓着那金翅大鹏,对准太阳,得意地道:“诸位,稍候你们便会看见,司空昱的名字,以及我们某位南齐股肱之臣,著名大帅,功勋彪炳,德被天下的女将军的名字……”
众人都呼啦一下转过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康王将手腕一翻,对准阳光,“你们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