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这笑声睽违已久,就算将来回去,只怕也不容易笑给他听,还是此刻抓紧时机多听几声罢了。
又想这女人下棋怎么这么投入啊……怎么以前记得她除了害人,根本就不爱动脑子的?
思绪东拉西扯,不去关注那风声虎虎的板子,然而血依旧渐渐浸出,范围越来越大,衣服无损,半透着殷红的底色,腿上似有火线烧起,灼到哪里哪里便似跳跃起腾腾火焰,一抽一抽似要抽到了心里。
原来板子这么不好挨,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被击昏的头脑还有些晕沉,迷迷糊糊的想,以后回府了取消板子,一律三刀六洞!
“三十!”报板声悠长决断。
“吃了你的大龙!”她“啪”的落子,脆声一笑。
“裘舒谢恩……”监板的管家按规矩在门口拖长声音谢恩,晋思羽摆摆手,道:“带下去,找大夫看看,别落了病。”
她听着那声悠长的报声,看了一眼执仗家丁手中染血的板子,眼光并没有再延展开去,而是含笑落在了对面晋思羽身上,温柔的将手放进了他掌中,轻轻道。
“王爷,你真好。”
天气渐渐的冷起来,费尽心思遍栽名花的浦园也谢了容华,显出几分冬的萧瑟。
浦园最近渐渐显出几分安稳,王爷好转的心情连带得浦园所有人心绪也松快了几分,松快的结果就是刘三虎侍卫的鞭子技术越发精彩了,阮郎中和他的小呆药童也不再被紧紧看守了,书房里的裘舒养好伤又回来侍应了,因了裘舒和刘三虎同批进府的情谊,又因为阮郎中曾经得芍药姑娘吩咐给裘舒送过药,彼此之间也都有点在合理范围内的公开往来,次数多了,渐渐的也没人注意。
刘三虎侍卫拜托侍卫副队长给找寻个婆娘,人家原本也只是说说而已,耐不得实心眼的老刘当了真,整天追着人家哭爹喊娘的要给牵线,那个副队长给老刘缠得没办法,就随便找了个内院的侍女——这个倒不是芍药姑娘的丫头,这丫头细看姿色很好,人却有点神神怪怪的,据说有个说古怪梦话的习惯,经常把同屋的丫头吓个半死,渐渐的便没人和她来往,也不敢让她在体面地方应差,安排在针线房了事,这丫头年纪渐渐大了,却也没人想得起来要放出去,侍卫副队长有次进内院禀报事情,无意中看见了她,心中一动,觉得反正老刘那个粗人,睡觉一定死沉死沉,说个梦话他也听不着,不如就介绍给他。
悄悄和老刘说了,关照刘三虎壮士千万不要告诉侍卫队长刘大人,老刘黑着脸慎重点头——自然不能告诉,他家被虐狂会吃醋的。
找机会和那丫头偷偷见过几次,老刘牙缝里“嘶嘶”响——谁告诉他人家长得不错的?这不错是怎么看得出来的?这谁的眼神能在这脸上看出不错来啊?那得多超群绝伦的目力啊……好吧他承认,五官仔细看来是绝美的,但是掩藏在一堆很久没洗的超级厚重的头发间,衬着下巴处一道长疤和脖子上积年的黄垢,那美貌便真的是令人发指振聋发聩啊。
刘壮士哀伤了,刘壮士哀伤的想,他这么爱清洁常洗脚的大王却不得不和一个污糟婆娘打交道,这小姨要是知道了该得多心疼啊。
又奇怪这样的奇葩怎么能在浦园这富贵地方留下来,大户人家选侍女不是很讲究吗,何况王爷驻驾在此,怎么也没把人给驱赶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女子不是浦城人,是大越和天盛边境大山人氏,浦园管家早年有次进山遇险,被这女子救了,看她独自一人十分孤苦,便带进来,也算是个照应,只平常到不得贵人面前去罢了。
刘三虎侍卫听着这一段经历,心中一动,隐约想起了什么,一时却又想不清楚,因了这莫名其妙的心中一动,便没有拒绝这个女子,偷偷找机会见过几次,这女子却对他甚有好感,每次看见他都含情脉脉,那眼光和刘兔子一样,让刘壮士每次撞上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天内院针线房给外院侍卫发冬衣,内院这种跑腿活都是那叫佳容的丫头来做,侍卫副队长便安排老刘去领冬衣,也算给个机会见面。
容貌不佳的佳容看见刘三虎就两眼放光,按捺着将冬衣交给小厮送回去,便含羞带怯邀老刘在这内外院交界处的“碧漪池”散个步,老刘翻着白眼答应了——大冬天冷飕飕的湖边散什么步啊,再说园子里允许人散步吗?那不叫散步,那叫偷情。
这浦园真是葬他一世英名的地方儿啊,兔子也遇上了,天天甩鞭子的活计也摊上了,还得陪个丑女散步啊散步。
两人抖抖的绕着不大的“碧漪池”转啊转啊转,三四圈了,一直羞答答扭着手绢的佳容都不说话,却不住想把老刘往僻静地方引。
老刘抵死不从——您脖子给洗干净再说!
“呵呵最近府里挺太平的……”老刘胡乱拉呱着,思考着话题怎么往芍药姑娘那边引。
“过阵子就过年了,到时候又要忙。”佳容偷偷的去碰他的手。
抖抖颤颤的手还没碰着,老刘突然抬手整理头发,左顾右盼看风景,“啊,你们针线房想必要忙得没觉睡了吧?王爷的……衣服都是你们打理吧?”
“我还没资格做王爷的衣服,是我们绣房的大姑姑做。”佳容不气馁,有意无意转到他另一边。
老刘唰一下换了个方向,“那你们大姑姑很轻松,只做一个人的衣服。”
佳容磨磨蹭蹭又转过来,红着脸偷偷瞟着他挺翘的臀,心不在焉的道:“哪有啊,王爷的衣服最费工夫,而且还要做芍药姑娘的衣服,听说最近还接了个活儿,要给芍药姑娘做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