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乞丐不怒反笑,连翻了几个筋斗,伸指对天笑骂:“格老子,你这臭老儿,定了那么多死规矩,逼我发了毒誓,定要按你的臭规矩找到隔世传人,奶奶的,什么四义俱全,血性不灭,为人舍我,方习得你乾坤秘法,老子被你折腾得要升天!哈哈,今儿终于解脱了!”就手从怀里抓出本破烂册子,往沐昕手里一搡:“快收了,解脱我!”就此飘然离去。
记得当时我听得这一段,心中颇为感动,也就忘记去深想沐昕的奇遇,如今轩辕无一提醒,我才想起,乾坤内功若能练到八成,是能抵挡贺兰家的凝定神功的,甚至尤有过之,可惜……
“可惜……”身侧轩辕无也在长叹。
我抬眼看去,贺兰秀川已经进了沐昕所在的那间静室,他换了装扮,锦袍华贵,越发明媚鲜艳,肩上蹲着雪狮,正笑吟吟和沐昕说话。
这个阵法无法传出声音,我心下大急,轩辕无却道:“我和毕方都擅唇语,见口型便知言语,你且听着。”
静室里,贺兰秀川微笑深深:“这位公子,你的朋友们呢?”
沐昕淡淡道:“自当在这紫冥宫中罢,以教主之神通,需要问我么?”
我听得心中大赞,好个沐昕,第一句话便是虚虚实实的攻心战术,他不按惯例说逃了,走了,却一口咬死我们还在紫冥宫,反倒会令贺兰秀川捉摸不定,以这人阴诡的心思,只怕不知道会想歪到哪里去。
果见贺兰秀川目光闪烁:“是吗?尚在这宫中?公子,他们若还在这宫中,怎会令你两人面对我,而自己不出面呢?”
沐昕叹了口气:“我们两个人面对你,是死,四个人面对你,也是死,权衡利弊,自然有所抉择。”
“哦,”贺兰秀川笑:“死法有很多种的。”
沐昕一笑不答。
贺兰秀川轻抚雪狮,笑容不改,袖尾却轻轻一动,他身后侍立的人中,立刻分出两队,一队向宫外去了,一队就在室内搜查起来。
贺兰秀川退后一步,在椅上坐下,懒懒的看着手下搜查,却分秒也不曾漏过沐昕的神色。
贺兰秀川是想从沐昕的神色变化里看出端倪,继而寻出密室之类的藏人之处,以他的聪明,自然明白如果我们没有走,那么一定离沐昕不远,只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沐昕负手笑而不语,却毫不退让贺兰秀川紧紧盯着他的目光。
自始至终,他神色未变丝毫。
沐昕身侧的方崎也是个聪明人,她想必是害怕贺兰秀川在目光中用上摄魂之法,干脆就低下头,以手支颐,假寐起来。
稍倾,一个鹰目老者走到贺兰秀川身侧,轻轻摇头。
贺兰秀川神色不变,看向沐昕的目光却更有兴味:“嗯,以我的推测,他们不会离开,不过我想你是不会说的了,敢问公子贵姓?”
沐昕静静道:“不敢,小姓易。”
姓易名风,是沐昕行走江湖的化名。
“易公子,”贺兰秀川笑的端的是风情万种:“紫冥宫有一百二十七种刑法能令阁下开口吐实,只是本教主爱才,不愿阁下受此苦楚,还望阁下识实务些,莫要真让自己的硬骨头,和敝教玄铁所制裂肌摧骨的刑具硬抗来着。”
沐昕淡淡一笑:“多谢教主怜惜,不过,”他微微一拂袖:“教主视我为人才,我视教主,却不过一小人而已。”
“大胆!”
贺兰秀川身后,自鹰目老者以下,纷纷怒喝。
贺兰秀川一摆手,示意手下收声:“哦?愿闻其详。”
沐昕笑道:“小人者,以强凌弱也,以主欺客也,以多胜少也,以有备算无备也。”
贺兰秀川目光深深:“易公子,你好口才。”
沐昕难得笑容可掬:“承蒙夸奖。”
宛然一笑,贺兰秀川却道:“只是,你的心思还是过于光明了些,”他微笑一指周围:“你以为用言语就可以挤兑住我?以强凌弱,以主欺客,以多胜少,以有备算无备又如何?紫冥宫傲视天下,向来只相信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曾在乎过悠悠众口?”
他狂傲的笑,纤长的身子摇摆成风中乱花:“就算我今天以教主之尊擒下你这后辈,以不光明的手段逼迫刑求你又怎样?只要我紫冥宫威凌天下,始终居武林之首,掌握杀伐之力,决断他人生死……那么,你说,江湖中人,敢为此说紫冥宫一句不是?敢因此轻视我一分?”他威棱四射的凤目缓缓扫过四周:“我这些手下,敢腹诽一句我有失身份?”
扑通扑通,四周人等为他强大压力所迫,霎时跪满一地:“属下不敢,教主英明睿智,智能天纵……”
一时谀词潮涌。
在密室看着这一幕的我微微一叹,心沉了下去,我虽也知道,贺兰秀川必不会为激将法所激,但也多少抱了线希望,如今看来,这人的清醒冷酷心性,还在我意料之上。
贺兰秀川只说了一个道理:强者为尊,这个尊,包括了一切,甚至可以颠倒黑白,混淆规则,更换是非!
却见贺兰秀川突然又是一笑:“道理是这样的,不过,”他斜睨一直很平静的沐昕:“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勇气,毕竟,这么些年来,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的人不多了,我不想这么快就用刑具把你变成一堆没有骨气的烂肉……说吧,你想做什么?”
沐昕微微一礼:“不敢他求,不过想与教主赌上一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