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波隔着窗棂答道:“天刚亮就送五个乳娘过来,正在外院侯着。”
“把她们都叫进来!”
临波应喏而去。
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十一娘焦急地坐了起来。
“我来!”徐令宜忙在她身后垫了个迎枕,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十一娘倚了迎枕。徐令宜抱了孩子,一面走,一面轻轻地拍着。孩子却依旧哭个不休。
他声音宏响,哭得伤心,在这安静的空间就有了几份惊心动魄。
不过几息的功夫,十一娘已觉度日如年。
徐令宜眉宇间更是有了几份焦虑。
一旁的红纹几度欲言又止,被秋雨看了个分明。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耳语道:“怎么了?”
红纹怯生生地道:“会不会是撒了尿?”
秋雨怔了怔,想着给六少爷挑丫鬟时,全选的是那些年纪在十三、四岁,曾在家里带过弟弟妹妹的,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想了想,上前悄声道:“夫人,红纹说,六少爷会不会是撒了尿?”
十一娘此刻只求孩子别再哭了,忙喊了徐令宜:“……抱过来看看!”
徐令宜也听到了秋雨的话,将孩子放在了床上。
两人有些笨拙地解了包被。果然是尿了。解了包被,孩子就不哭了,睁了乌黑的眼睛,小腿乱蹬。
徐令宜望着那双比花生大不了多少的小脚,有些手足无措。问十一娘:“怎么办?”
能找到孩子哭的原因,全因有红纹的建议。十一娘朝红纹望去。
红纹急步上前,战战兢兢地道:“万妈妈说,要洗一洗,然后换了干净的尿片,重新包上。”
话音未落,万妈妈走了进来,看着不由“哎呀”一声——不过转身去吩咐了小丫鬟一声,回来就全变了。她忙把孩子抱在怀里,将小包被掩得实实的:“小心着了凉,那可就麻烦了。”
十一娘解释道:“他尿尿了!”
万妈妈已经看见了。笑道:“我这就帮六少爷换个尿布。”
那边红纹早已拿了干净的尿布出来,又喊了小丫鬟打了热水进来,和万妈妈一起帮孩子换尿布。
徐令宜道:“这样不行,得快点把奶娘和屋里管事的妈妈定下来才好。”
万妈妈听着心中一动,正思忖给十一娘推荐个人,就听见十一娘道:“你看滨菊如何?她有经验,做事我也放心。”
徐令宜觉得滨菊太年轻,何况这中间还隔着个万大显。
他帮十一娘拉了拉被子,见万妈妈和红纹、秋雨正专心在给孩子打包,低声道:“过了年,司房里有个一等的老管事因年纪大了要回家荣养,司房里的人要动一动。万大显这两年做事也算勤勉。我准备让他做个二等的管事……”
这样一来,滨菊就不适合再内院当差了。特别是在嫡次子身边。
十一娘虽然有些失望,但想到万大显得了重用,又觉得有些高兴。想着徐令宜刚才说话的声音,猜着这件事只怕还没有最后公布。也学着徐令宜的样子低声笑道:“没想到万大显竟然有这样的福气……我一时只想到滨菊。要不,先把乳娘的人选定下来再说?反正孩子还小,天气又越来越冷,我想让他暂时就住在正屋的暖阁。我闲着,有乳娘,还有宋妈妈、琥珀和竺香几个,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孩子不成?侯爷,您意下如何?”
徐令宜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那就先把乳娘的人选定下来。”又笑道,“吃饭是大事!”
十一娘听着笑起来。
万妈妈把孩子重新包好,抱了过来。
徐令宜见他又睡着了,不由笑道:“可真是娇气。一点点委屈也受不了!”眼睛盯着十一娘看。
十一娘脸色一红,娇嗔道:“他尿湿了,不舒服,自然就要哭了!”
徐令宜只是笑。
十一娘的脸更红了。
正好临波领了**府的乳娘来,又有小丫鬟领了先前三个乳娘过来了,徐令宜这才敛了笑容,道:“我去趟娘那里。先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再和她老人家商量商量洗三礼的事。你正坐着月子,少不得要请娘帮着出面应酬应酬。”
选乳娘毕竟是内宅的事,徐令宜自然不好插手。
十一娘点头,待徐令宜走后,让万妈妈把几个乳娘叫了进来。
八个乳娘一字排开,环肥燕瘦,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二十一、二的年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胸脯鼓鼓的。
十一娘问了她们几句话,选了两个口齿伶俐、产期和自己比较接近的,让她们试着给孩子喂奶。
孩子只顾着睡,好不容易弄醒了,不满地大哭。
万妈妈忙抱了他哄。
其中一个姓顾的乳娘就笑道:“夫人,小少爷正想睡,被弄醒了,自然要发脾气。他要是饿了,自然会醒的。等小少爷醒了再喂奶也不迟啊!”
十一娘急道:“你不知道,他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喝了两口水。”
顾乳娘就笑道:“可能是刚生下来,胃口还没有开,夫人不如请大夫开两剂调脾胃的汤药。”
十一娘见她说话行事很有主见,对孩子的事好像也比较在行,不由多看了两眼。
顾乳娘穿了件靓蓝色粗布小袄,黑色八幅湘裙,裙子有点短,露出了黑色的布鞋和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布袜子。
十一娘暗暗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太医来了。”
十一娘让万妈妈先把孩子抱出去给太医看看。但万妈妈很快就折了回来:“太医说,太医院的吴大人擅长看小儿疑难杂症。”十一娘为之气结,让秋雨拿了自己的对牌差外院的管事去请吴大夫,只留了田妈妈在一旁服侍,然后放了帐子,在手腕上搭了帕子请太医诊了脉,开了药方。
田妈妈服侍十一娘吃了药。
二夫人搀了太夫人过来。
孩子刚哭过,正醒着,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清澈得能映出人的倒影。太夫人看着不知道有多喜欢,道:“刚才老四去我那里,说给孩子取名叫‘谨’?”
十一娘笑道应“是”:“侯爷和我都觉得这名字好!”
二夫人看着就淡淡地笑了笑。
太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笑呵呵地冲着孩子道:“那我们以后就叫‘谨哥儿’,你说好不好?”
孩子张着粉红的小嘴就打了个哈欠,然后闭眼睛,睡觉去了。
太夫人看着心都软了,对十一娘道:“要是你照看不过来,就抱到我那里去。来年谆哥也要搬到外院去住了。”
吓了十一娘一身冷汗,忙道:“您年轻大了,孩子太小,不免有些吵吵闹闹的。等大些了再去也不迟。”然后忙转移了话题:“听说昨天晚上诫哥儿歇在您那里,没有吵着您吧?”
“没有,没有!”太夫人笑道,“两兄弟在一起,都很听话。吹了会笛子,背了会书,就歇下了。一大早,谆哥儿也没让人叫,自己爬起来了不说,还叫了诫哥儿。倒比平时还乖巧几分。”
二夫人笑道:“两兄弟在一起,谆哥儿是哥哥,自然不能像在您跟前似的,总是个孩子。”
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问起孩子的情况来。知道他因为撒了尿大哭了一场,就笑着对二夫人道:“你看这孩子,多聪明!”知道谨哥儿还没有吃奶,跟着着起急来,“得找个太医来看看才行?”
“已经差人去请太医院的吴太医了!”
说着,五夫人抱了歆姐儿过来。
歆姐儿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太夫人怀里的谨哥儿,见祖母、二伯母、四伯母和母亲都在说话,悄悄伸了白嫩嫩的指头,轻轻地戳了戳谨哥儿的脸。谨哥儿嘴角翕了翕,继续睡。歆姐儿觉得有趣,又戳了戳谨哥儿的脸。谨哥儿皱了鼻子,好一会才舒展开来。歆姐儿更觉得有趣,连着戳了谨哥儿两下,谨哥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反把歆姐儿吓得呆在那里。
太夫人忙哄着谨哥儿:“没事,没事,你姐姐逗你玩呢!”
五夫人则脸面涨的通红,忙抱了歆姐儿,劈头盖脸就把旁边的小丫鬟训了一通:“把你带在身边是让你看着二小姐的,你倒好,只知道呆呆地站在那里。”又忙着对十一娘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四嫂别放在心里!”
歆姐儿还是个孩子,十一娘怎么会为这个生气。可看着谨哥儿哭,她还是觉得心痛。
“歆姐儿也是因为喜欢才逗他玩的嘛!”
五夫人到底有些讪讪然,说了几句话,借口屋里有事,带着歆姐儿走了。
这样应酬了半天,十一娘倦意丛生,掩袖打了个哈欠。
二夫人看着就轻轻地拉了拉太夫人衣襟,说起洗三礼的事:“……娘拟了个单子,四弟妹看还有没有添减的。要是没有,下午就拿去回事处下帖子。”
也就是说,必须在下午以前把这件事落实了。
十一娘笑着应喏。
太夫人说了几句“好生休养”、“太医怎么说,到时候给我报个信”之类的话,起身和二夫人回了屋。
十一娘困得不行。吩咐万妈妈:“你好生守着谨哥儿。如果醒了,就让那个姓顾的乳娘先给孩子喂奶,如果他不吃,再试着抱给其她人试一试。”
万妈妈知道她这是看中了姓顾的乳娘,笑着应了,抱着孩子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十一娘抬眼就能看见孩子,安下心来,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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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周末要陪孩子考试,没办法双更了。还请大家原谅。星期一回来就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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