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罢,她又和在座的同事说:“从今以后,还请大家多关照。”
虽说在职场上,能力决定了发展,机遇决定了未来,但是在刚开始的时候,领导和同事们难免要对国际名校出来的新人,报以一定的期望和优待。
徐白正是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作为牛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上班第一天就接到了任务。徐白花了半天时间上手,临近午饭时间,已经游刃有余。
到了十二点整,陆续有人去吃午饭,付经理也带着同组的员工,和徐白、赵安然一起去了食堂。
由于今天来了新伙伴,他们决定在公司聚餐。
公司的食堂在六楼,健身区和休息区在七楼。而徐白所在的项目组,坐落于公司的五楼,于是走楼梯的时候,就有同事打趣道:“我们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最好的了。”
那名同事笑道:“高管们都在二十六层以上,下来吃一顿饭,恐怕没有我们方便。”
说来也巧,这名同事话音落后,高管们就出现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率先露面的就是技术总监,他和集团的总裁并肩行走,两个人都留下了笔挺的背影。
付经理以为徐白不知道,因此好心和她解释:“前面那一位穿西装的,是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美国加州的海归精英。”
言罢,付经理又道:“谢总监旁边那一位,是我们公司的总裁,他姓蒋,也许你在媒体上见过蒋总,他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
徐白点了点头。
她跨入食堂的正门,偏过脸不看谢平川,说出的话却离不开他:“谢总监也在食堂吃饭吗?”
“对啊,”另一个年轻女同事走上台阶,笑了一声道,“你看啊,蒋总和谢总都很帅,可是蒋总早就被预定了,谢总监还没有女朋友。”
谢总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结婚。
这是为什么。
徐白还没有细想,另一个同事就调侃道:“谢总监不需要感情生活,你没听大家说吗,他是公司的AI,是多线程的人工智能。”
“他今年多大?”与徐白并排的赵安然脚步一顿,似乎是瞧见了谢平川的侧脸,“我总觉得谢总监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能不脸熟吗,徐白心想,她上初中的时候,谢平川就在高中部,隔三差五会来找她,甚至有一次,还帮她做班级大扫除。
记得那一天,徐白被要求擦黑板的边框,可她站上椅子也不够高,谢平川就来代劳了。
那时班上有女生情窦初开,对谢平川学长一见钟情,就写了粉红色的小纸条,私下里一再拜托徐白,一定要转交给谢平川。
或许是徐白小气吧,她从来没有答应过。
光是想象谢平川收到女孩子的小纸条,徐白的心里就有一块地方堵得慌。
可惜赵安然不知道这一段过往。
毕竟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赵安然停在自动饮料机的旁边,他的身旁就是一排塑料杯,几位技术组的男员工拿了杯子,默默低头接着饮料。
这批技术组的男员工们,青睐的饮料都是啤酒或可乐——他们的打扮也有点相似,穿着印有公司Logo的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各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吊着一个工作牌。
同是专注于技术的职员,谢平川的形象却截然不同。
他的气质很出众,倒个白开水也赏心悦目。
赵安然观察他一阵,抬手搭上徐白的肩膀:“徐白,你认识他吗,咱们上初中的时候,是不是见过他啊?”
徐白惊讶于赵安然的记忆力。
赵安然见到徐白一愣,他也不由得笑起来:“对了,徐白,我叫你小白吧,当时班上和你关系好的人,不是都喜欢这样叫你吗?”
他跟在徐白的身后,甚至忘了拿餐盘:“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校庆吗,你弹钢琴,我拉小提琴。”
他主动提及当年的回忆,徐白却没有关注他的话。
徐白手里端着盘子,发现食堂供给的午餐种类很丰富,她的心情就变得特别好,根本没听清赵安然在说什么。
恒夏集团注重员工福利,对食堂的标准要求很高。呈现在徐白眼前的,不仅有家常的荤菜素菜,还有在英国很难碰到——或者就算碰到了,也卖得特别贵的手工面点。
徐白要了六个灌汤包,又刷卡买了鸡汁包,见到小春卷走不动路,最后还端走了一碗鲜虾馄饨。
自从回国之后,她在吃饭一途上,就开始放任自流了。
不是她看不起英国传统菜,炸鱼薯条诚然好吃,Steak ale pie也能接受, 各类汉堡让她饱腹,热巧克力让她快乐,可是心里最喜欢的,永远都是中国菜。
然而中餐馆并不便宜,作为一个算不上富裕的人,她不可能天天下馆子,自己也不太会做饭。
赵安然见到徐白点了这么多,他的嘴角变得有一点僵硬。
“你的胃口很好啊,能吃得完吗,”赵安然和徐白搭话,“你是吃不胖的人吗?”
徐白言简意赅道:“是啊,我吃不胖,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样的体重。”
看在同学加同事的面子上,徐白把一盘鸡汁包给了赵安然。
“我买了两盘,听说这个特别好吃,”徐白笑道,“我们一人一盘吧。”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唇角向上微挑,加之因为见到好吃的,神情又是格外愉悦,在旁人的眼中,她和赵安然两个人,就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此处的旁人,特指谢平川。
谢平川已经落座,他恰如往常一样,饮料只喝白开水,不过今天又和平常不同,他什么饭菜都没有准备,面前只有一个装水的杯子。
他似乎没有吃饭的心思。
谢平川端着杯子,视线不在餐桌上,只在徐白的身上。
见到徐白和赵安然有说有笑,还把自己的包子给了赵安然,谢平川就更加不想吃饭了。
谢平川并非赌气,他只是看不惯现实。
此时坐在谢平川对面的,是集团的总裁蒋正寒,他和谢平川共同创业,这些年来关系匪浅。
蒋正寒发现他坐着不动,于是问了一声:“你今天有什么烦心事?”
谢平川是饮食和作息都异常规律的人——规律到甚至有些不正常。然而现在,他却只喝水不吃饭,蒋正寒想当然地以为,谢平川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我没有烦心事,新项目进展顺利,王总也答应合作,产品上线可以提前,”谢平川言不由衷,并且站起来道,“不过我换了新口味。”
在此之前,谢平川还认为,他可以顺其自然,尽量不揠苗助长,然而现实再一次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回忆是不可能忘记的,哪怕淡薄了当年的心情,也能磨出崭新的棱角。他不得不承认,醋缸已经翻了。
生活中的不如意,多半来源于比较——谢平川不能免俗。
他看到徐白和那个男职员谈笑风生,思及自己和她礼貌又客套的对话,心里的那秆天平,也歪到了别的地方。
于是谢平川走到了近前。
一旁的员工见到他,纷纷和他打招呼:“谢总监好!”
谢总监回答道:“你们好,今天聚餐吗?”
他端着两盘包子,侧目看向靠窗处。那里坐着蒋正寒和高级项目经理,虽然大家同在一个食堂吃饭,但是高管和普通员工,一般而言不会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互不打扰 。
今天的谢平川有意打破常规。
徐白他们组的同事,围着一个长桌坐拢,徐白的左边是赵安然,而右边恰好有一个空位。
坐在桌子边的员工里,混着一个技术组的产品经理。
工程部的所有技术组,都和谢平川打过交道。
谢平川和产品经理的目光交汇,产品经理便心神领会道:“谢总监,您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坐,我有几个产品上的问题,还在和咱们的开发人员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