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以前做的都是业务,我不怎么擅长管理。能得到一个新的机会,也让我跃跃欲试,谢谢你,佳琪,你总是支持我。”
魏文泽笑得坦诚,宋佳琪两颊微红。
他原本准备,等今天晚会结束之后,再陪宋佳琪一段时间。然而夜里九点多钟,他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来自一位说话有口音的年轻姑娘。
那位姑娘道:“你好啊,你是简真的爸爸吗?”
周围谈话声嘈杂,魏文泽捂住了手机,应道:“请问你是哪位?”
“我、我是简云饭馆的服务员,”那个姑娘一边介绍自己,一边转述现状,“咱们老板娘晕倒喽!在医院里哦,医生让家属来一趟,翻了老板娘的手机,就找着你了。”
魏文泽终于想起来,在简云的手机里,他的名字叫做“简真的爸爸”。
他问:“简云怎么了?”
“不知道啊,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姑娘咳嗽了一声,又抽了一下鼻子,“老板,咱们老板娘太辛苦了,早晨五点起床哦,夜里回去的最迟,挣钱是蛮要紧的,但不能不要命吧?”
她讲出自己的所见所闻:“今天老板娘都晕倒了,流鼻血哦,脸色惨白,我们都以为她不行了,你俩的孩子才那么小,你劝劝她可好?”
劝简云什么呢。
魏文泽没有正确的立场。
他站在窗帘的旁边,远望和苏乔说笑的徐白,和投资商聊天的谢平川——这里人才济济,机会繁多,按理来说,他绝不能离开。
但是念及那一句“流鼻血,脸色惨白,快不行了”,魏文泽最终放下手机,跟宋佳琪告别道:“佳琪,我忽然有急事,不能再陪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轻吻宋佳琪的额头,温和地邀约道:“明天见。”
宋佳琪很识大体,当即和他说了一句:“好,你去忙你的事情,我们明天见。”
她并不知道魏文泽奔向了医院。
夜里十点多,医院大厅空空荡荡,走廊上也没多少人。等魏文泽来到病床前,简云已经转醒了。
那个姑娘没有说假话,简云确实脸色惨白,护士还在一旁叮嘱道:“简小姐,你要注意调养身体,这次没有大碍,不代表以后没有。保证睡眠和一日三餐,坚持锻炼……你的几项指标都不合格。”
比起前几个月,简云又瘦了不少。乍一眼看上去,下颌尖俏,楚楚可怜。
她其实也算美人,眼睛尤其好看。在她十八九岁的时候,双目明亮而灵动,像是摘了天上星星,藏在自己的眼眸里。
她明明没什么钱,心态倒是好得很,不争不抢不嫉妒,像一个优等的废物——这是那些年里,魏文泽对她的评价。
然而今天,护士走后,简云和她的服务员讲话,话里话外全都是钱:“我给你加工资,一个月六千五,加班费另算。”
她侧躺在床上,接着道:“利润涨了,年底要是收成好,我在对街开个分店,那里上班的人多,饭店更少……”
魏文泽打断道:“简云?”
简云抬起脑袋,视线与他交汇。
“你来了。”她毫无波澜道。
旁边的服务员小姑娘走开了,一时之间,室内只剩下简云和魏文泽。
他们也不是没有同室共处过——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然而离婚以后,就成了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魏文泽坐在床边,如同探视的普通朋友。说出口的话,却非同凡响:“如果没有简真,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你没尽过做父亲的义务,”简云看也不看他,只是问了一句,“怎么知道为人父母的快乐?”
第67章
病房里的气氛冷得像冰。
魏文泽垂首,笑道:“为人父母的快乐?”
他没有说别的话, 单单这样重复一句, 就充满了讽刺意味。
早前魏文泽和简云吵架的时候, 便很擅长用这种方法挑起争端。漠视、嘲笑、冷暴力……除此之外,他也不怎么关心孩子。
简云逐渐想通, 他之所以会跟自己结婚, 就是为了一本北京户口——她找不出别的理由。
于是, 简云换了一边侧躺,和他的距离拉得更远。
“你来做什么, 见我最后一面?”简云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错过的短信,“你见到了,可以走了。”
魏文泽穿着出席宴会的西装,身量笔挺像是立直的苍竹。他的左手搭在领口处,缓慢整理了衣领,说话的语气不温不火:“你的服务员给我打电话,说你快要不行了。我们认识了九年, 结过一次婚, 你出了事, 我至少要来看一眼。”
他道:“简云,何必总是跟我针锋相对?”
柔情蜜意都在昨日。今朝相见, 免不了唇枪舌战。
可是谁喜欢吵架呢?魏文泽并不喜欢,他倾向于友好地沟通。
简云却道:“我没和你针锋相对。我就是不想说话,也不想见到你, 你跟真真讲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提到受委屈的女儿,简云的火气一下冒了上来。
“那天你来我们家,骂她是个废物,”简云忽而直起身,与魏文泽四目相对,“你觉得她口吃、脑子笨、不配活着。好啊,你把想法压在心里,我不管你……”
她的脸色愈发惨白,映得一双眼睛更亮。
“可是你呢,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她才七岁,你是她的父亲。”简云质问道。
魏文泽面无表情。
他放弃了晚会,连夜赶往医院,不是为了一场控诉。
“我是她的父亲,我没有否认过这一点,”魏文泽回应道,“你最好能站在另一方面考虑。我也想给她更好的未来……你仔细回忆,我少过一笔抚养费吗?”
他默默靠上了椅背,翘起二郎腿,整个人在灯光照耀下,一如当年英俊潇洒:“我认识一对夫妻,结婚多年,至今没有孩子。他们家开着连锁店,住在郊区别墅里……”
一番话听到这里,简云的嘴唇也变白了。
她双手撑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他。
魏文泽顿了顿,依然继续道:“他们想领养孩子,找不到合适的。那个夫人告诉我,太小了难养,太大了没感情。他们夫妻商讨之后,认为领养的孩子,最好是六七岁的长相可爱的小女孩。”
他笑了一声:“简真刚好合适。我没跟你商量,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简云抬起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她其实没劲哭了。
下一秒,她就扬起手掌,扇了魏文泽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彻房间。
魏文泽的侧脸涨红,浮现一处清晰的指印。
“畜生,”简云咬字清晰道,“你是想送女儿,还是要攀交情?”
魏文泽被她打了一巴掌,回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笑:“我是为她好。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又响了。
魏文泽不再与简云谈话。他拿起手机,走出了病房。
来到医院门口时,恍然间又想起当年他刚来北京,胡吃海塞,吃坏了肠胃,半夜被送进急诊室——他那时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可靠的亲戚,彻夜守在身边的人,只有简云一个。
病床很高,床边有一把椅子。简云坐在椅子上,趴在病床前睡了一夜。
魏文泽次日醒来,只见她埋着半张脸,头发也乱了。他的心颤动了一瞬,又渐渐恢复平静。
因为想起了往年旧事,接电话便迟了一分钟。再看手机那头,魏文泽错过了秦越的电话。
他立刻回拨了过去。
秦越倒是没生气,笑着问道:“魏文泽,你今天很忙吗?”
“秦总,我家里出了事,我赶来医院了,”魏文泽也赔笑,随便找了个借口,“刚刚在咨询医生,错过了您的电话。”
“你家是北京本地的吗?”秦越反问道,“还是你那个前妻?”
秦越的反应这么快,出乎魏文泽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