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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我的脸颊腾地一红,羞耻到说不出话来,坐的往后挪了挪,又从乾坤袋里扒出死魂簿,郑重交到夙恒手里,“纸页的颜色都变了,和从前一点都不像……”

夙恒翻了翻簿本,随手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我呆然将他望着,心情忐忑地问道:“是不是坏了……”

“果然坏了。”他答道。

我心下一颤,想问怎么补救。

“不过与你无关。”夙恒捏了我的脸,复又开口道:“往后不会再有死魂。”

我闻言有些吃惊,又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刚准备出声问他,就被他的吻堵住了话,初春的夜晚雾薄露浓,月光入户照下窗棂的剪影。

清晨时分,暖阳拂晓,我窝在夙恒怀中打了一个哈欠,忽然想到今天乃是三月初一,再过十几日便是婚典。

“等到我们成亲的那一天……”我顿了一下,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是不是会来很多人?”

我静了一阵,仔细地算着:“冥界八荒的领主,三十六重天的神仙,还有天帝天后和你的父母……”鼻尖蹭了蹭他的胸膛,我贴在他怀里轻声道:“其实我有点紧张。”

“别担心。”他搂着我的腰,嗓音低缓道:“一切交给我。”

又过了几日,我从雪令那里听闻了有关莫竹长老的事。

数十位冥臣联名上奏,狠狠参了莫竹长老一本,长达万字的奏折上,洋洋洒洒列举了十几项重罪,莫竹长老被削职重责,废尽一身法力,不日还要打下畜生道。

彼时我们正在督案斋当值,花令和我都在整理书册,听到这番意料之外的话,花令倚着高大的书柜,抬起下巴道:“我当时就说了,凭他的见识和能耐,迟早要从长老的位置上跌下来……”

雪令并不知道当天的情景,只是低声慨叹道:“我听说右司案大人自告奋勇,要亲自押送莫竹长老堕入畜生道……这倒真有几分奇怪,按理说,右司案大人对这种事应该不怎么上心吧……”

我双眼一亮,应和道:“也不知道在莫竹长老堕入畜生道前,右司案大人会和他说些什么……”

花令尴尬地笑了一声,“他那个少言寡语的性子,说不出什么话……”

话音才落,右司案大人踏门而入。

花令着实一惊,手里的书册摔落在地。

雪令也有些惊讶,出声问道:“右司案不应该在东宁殿审查务工么,怎的到这里来了……”

右司案抬步走到花令面前,弯腰帮她捡起了那本书,又用袖摆擦掉书页上的灰尘,最后交到她的手中,低声同她说道:“你把花令鬼玉牌落在了我的床上。”话中兼带柔和体贴的温情,“你昨天什么也没吃,我带了你喜欢的莲藕饼。”

言罢,从袖中掏出花令鬼玉牌和装着莲藕饼的食盒。

雪令呆了一阵,又用了然的目光看着他们,花令接过这两样东西,眸色微动,轻声调笑道:“哎呀,下次我也给你送吃的……”

右司案大人点了点头,温声道:“我不挑食。”

这日回冥殿的路上,我呆在了宽阔的宫道边。

三月初春,日光明澈轻暖,映得天边云霞绚烂如织锦。

漫天都是上界织女们精心缝制的霞色朝云,只会在天界繁衍生息的流岚彩蝶成群结队地蹁跹飞过,双翅熠熠生辉,尽态极妍。

琉璃宫墙边立着成列的透明水晶缸,栽种其中的并蒂莲花繁茂无瑕,水晶缸外薄雾缥缈,间或漫出纯净至极的仙气。

“过不了几日就是婚典了……”花令晃到我身边,眼波明媚动人,“我在想,穿上嫁衣的挽挽会有多漂亮……”

我听完她的话,耳根微红了几分,跟着想了想嫁衣和后冠会是什么样子的。

次日傍晚,我在偏殿喂完了白泽和二狗,回到内殿以后,却见梳妆桌上堆满了各色的琳琅宝石,一旁的衣柜里挂了大概三十几套华服花嫁冠。

几位站在衣柜边的侍女正在整理装首饰的木盒子,我在门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又见那些侍女盈盈一拜道:“参见冥后殿下。”

我抬眸望着那些嫁衣,“这些衣服,都是我的吗?”

“回殿下的话。”其中一位侍女答道:“婚典长达一个月,按照冥界的惯例……”

我点了一下头,恍然悟道:“原来是这样,婚典的每天都要穿不同的衣服……”

紫檀木柜前,我伸手去摸那些嫁衣,指尖刚刚触碰到红锦云缎,手腕便被捉住,夙恒这样牵了我的手,嗓音依旧低沉道:“喜欢么?”

我侧过脸去瞧那些侍女,却发现她们早已退下了。

我默了半刻,心想这些嫁衣华服的织工这样精细,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做好一件,又想这样的三十多件嫁衣得花费多少心思和精力,发现自己完全算不出来以后,我双颊嫣红,低下头矜持地答道:“每一套都这么好看……我都很喜欢。”

他应了一声嗯,复又搂着我的腰问:“挽挽想不想试一试?”

宫灯澄澈如水,落在地面漾开一室明辉,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不要偷看挽挽换衣服。”

他闻言低笑一声,“挽挽全身上下,我有哪里没看过?”

我耳根微烫,想了想又道:“那我换衣服的时候,你不可以摸我……”

以我的经验来看,似乎总是摸着摸着就摸去了床上。

夙恒静了一阵,不是很情愿地同意了。

我背对着他,缓缓解开腰带和衣襟,光着脚站在衣柜前,拿出第一条衣裙,绣着冥纹的繁复裙摆逶迤丈长,袖口上还有细致的雕花,对着殿内灯光一照,竟是一只九尾狐狸的刺绣花样。

我翻过三十多件嫁衣,每一件都绣了九尾狐,还有冥界王室专属的冥纹,嫁衣配套的花冠上缀满了珠宝,映着灯辉流彩生光。

在这一瞬,我忽然想到了爹和娘。

我要出嫁了……若是他们还在就好了。

夙恒走到了我的身后,手也揽上了我光.裸的后背,“一刻钟了,还没换好一件么?”

他的手从我的背一路摸到前胸,嗓音沙哑地问:“只穿一件肚兜,也不觉得冷?”

我耳根滚烫,下一刻便被他打横抱起,又果然抱到了床上。

一夜缠绵燕好后,我趴在夙恒怀里,嗓音极轻地同他道:“最近我好像有些奇怪……”话中顿了顿,又续道:“总是想吃酸的东西……”

尚不等他回答,我打了一个哈欠,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都过得十分悠闲,时间像是从指缝里溜走般,一晃眼便过去了,转眼婚期将至,冥洲王城里来了许多领主和神仙。

三月十九那日,我起了个大早。

夙恒似乎比我起得更早,我伸手去摸身边的床垫时,连一丝余温也摸不到,可见他很早便出了门。

婚典的时间定在今日辰时,天冥二界的重大礼典一般都定在这个时刻,我早起了一个多时辰,背靠床柱醒了一会神,听见殿外的女官们齐声低言道:“恭请殿下移步广坤殿。”

天色微明,青玉石的宫道笔直而光亮。

路边的白玉华灯流辉耀目,我微抬了下巴,又看见素红色的云彩漫过天穹,来往不断的仙灵白鹤低飞和鸣,挂在宫殿屋檐上的红绸绣了喜字,此起彼伏迎风飘荡。

青玉石宫道的尽头,便是以玉为瓦金为砖的广坤殿。

殿前翡翠华灯流光婉转,迎面走来三位仙气灵韵的上界尊神。

我曾在紫宸殿里见过修明神君和清岑天君,听闻这两位尊神早先都在昆仑之巅修习道法,和夙恒的私交很好,但看他们如今这么早就来了广坤殿,我想他们的关系大概果然比较好。

另一位神仙似乎是天界荣泽云海的木肴上神,他展开了手中的云竹折扇,素色长衣半挡了剔透宫灯,浅笑着看向我道:“冥后殿下?”

我回头看向掌宫三十二位女官,她们弯腰后退离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