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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只是有点忧郁,在这样的日子。

    我不想往意它的,却屡屡忘不掉,那个——

    特定的,称做结婚纪念日的日期。

    今天来了场寒流,给暖冬添一点责任。

    也,给我冰窖般的心,来点附会。

    股市的春燕来到,而——

    我的燕子,冻死在酷寒的天候中,极之无辜地。

    它不知道,这儿,没有春天。

    它不知道,这儿,拒绝春天。

    *****

    就算是跋扈任性的房老先生,今天也特别乖巧。出於求生的本能,他觉得今天别闹事比较好。

    所以,她送上来的文件,他乖乖地签;她带来的点心,他也不敢趁机偷吃。

    如此乖巧,简直是东皇之楷模了。

    今天的朱月幽,穿了一身白。像个无瑕的仙女,但是表情却近似女鬼。如果她头上再戴朵白花,老先生绝对会认为她下班後肯定要去殡仪馆兼差「孝女白琴」的工作。

    这时候他不免嫉妒起欢欢了!这个小天使幸运地拥有免死金牌,得到朱月幽彻底的疼爱溺爱,不怕被冷淡对待。呜……他好想尝一口朱秘书特制的奶油开口笑喔!都是那个死小子,害他连带被冷落。

    「欢欢,你吃完就开始看明天要考试的科目,阿姨下去送资料。」朱月幽轻抚小女娃的头发,温柔说著。

    「嗯,我知道。等一下我会把碟子洗乾净。」欢欢嘴里塞满了好吃的开口笑,小脸上也净是可爱的笑。

    「好乖。阿姨最爱你了!」亲一下,转身走出去。

    见女鬼终於飘走,老先生立即巴了过来,涎笑道:

    「欢欢,来,给爷爷吃一口。」

    「好。」她很大方,小碟子呈上。

    老人家也不给它客气,一抓就是一把塞入嘴中……唔,好吃!

    欢欢傻眼,看著碟子内仅剩的三两颗,叫了出来:

    「爷爷怎麽可以吃那麽大一口啦!」

    老人家可怜兮兮地诉苦:

    「欢欢,你不知道,爷爷今天好可怜。你阿姨那一张哀怨的脸让爷爷好害怕呀,那一身白衣白裙喔,像女鬼似的。」

    「阿姨穿白衣服很好看呀。」她将剩下的开口笑抓在手中,没让爷爷偷拿走。可是一看到爷爷可怜的表情,又心软了,只好分他两颗,一同吃完。

    老人家吃得心满意足:

    「你看不出来你阿姨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吗?」

    「看不出来。」阿姨还是笑得很温柔呀。

    「你啊,天生的好命喔。」真嫉妒。「爷爷疼、爸爸疼,加上阿姨疼。真是幸福的小孩。」

    欢欢嘻地一笑,张臂搂住爷爷的颈子,爱娇地道:

    「欢欢也疼爷爷嘛。」

    「乖娃,你就差一个妈妈了。」他拍拍她。

    「可是我没有妈妈嘛。」就像很多人没有爸爸是一样的。

    房律龙眼睛溜转了下,道:

    「欢欢大概忘掉了,你小时候常常向我们要妈妈呢。」

    「咦?」她不记得了。

    「那时你两岁,走路摇摇晃晃的,在大宅里东找西找,以为妈妈藏在什麽地方。常常找到哇哇大哭,谁也哄不了你。後来还得把你抱到你爸爸病床上才能让你停止哭泣呢!」

    「那,爷爷,我妈妈呢?」原来她以前有妈妈呀?!

    「你妈妈呀……」他再三确认朱秘书真的不在这边之後,以更小声的声音道:「爷爷告诉你喔,但是你不可以跟别人说。来,先打个勾勾。」

    *****

    她今天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电梯打开,她的目的地是人事部门,也确实抵达了,但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

    房令玺。

    「真巧哪,朱小姐。」很忙的大老板以懒懒的口气道。

    「是呀。」闪身侧出电梯,礼让给「大」老板一个「大」位置挪他尊贵的身躯入电梯。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房令玺回身看她,觉得她今天虽是一身白,但看起来却阴沉得像黑寡妇。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不过,心情不好也不该摆脸色给老板看吧?这位小姐不会是恃宠而骄起来了吧?!

    「总经理,请容我失陪一下——」一旁的陈秘书丢给粘秘书一个眼色。

    「还有事?」他由著粘秘书按住电梯键,没举步进去。

    陈秘书微愣,很快道:

    「我有点事想请教朱秘书。」没料到上司会问这种琐事。

    「我不记得你的工作与朱秘书有任何交集。」他扫视了下这个年轻斯文的男秘书,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陈秘书开始冒冷汗,觉得上司刁难的意味很是明显,让他有大祸临头的预感。这……是为了什麽呢?

    「呃……是这样的。」该怎麽说比较婉转?

    「是怎样呢?」好轻的问声,像是聊天。

    怎能直言说为了後天的尾牙,以及日後的前途,他与粘秘书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拜托朱秘书帮忙,请她列出菜单安抚住房家两张挑剔的嘴?据说朱秘书手艺之好,早已彻底抓攫住这两个男人难养的胃,他们可不想因为一顿没安排好的尾牙,就这麽丧失一辈子的前途,这也未免太冤了!

    这边正在耗著,那边已送完文件出来的朱月幽没料到他们竟然还杵在电梯口,心情更加阴沉了。可恶!这个人就不能教她今天好过一些吗?!她真的真的很不愿在今天见到他。

    「朱小姐!」陈秘书一时忘情叫了出来。没看到上司的表情当下黑成包公样,急巴巴地跑过去。

    这两人在搞什麽鬼?!房令玺闲步踱过去。

    「陈秘书,好久不见。」她温文客气地勾出笑痕。

    「你……」陈秘书终於发现上司在瞪他,不敢利用上班时间谈私人请托,转口道:「你晚上下班後有空吗?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约她!这家伙竟然敢在他面前约她!好大的狗胆!

    她瞥见房令玺一脸阎王脸地走过来,想婉拒的声音当下转换成应允:

    「下班後你打电话上来,不多聊了。总经理在等你呢!」事实上是「瞪」,不是「等」。

    陈秘书一转身见到上司,当下冷汗涔涔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上司的心情显然非常非常不好,不好到依稀想炒几盘麻辣鱿鱼丝请下属吃的样子。

    房令玺笑笑地:

    「如果你办完了私事,可否请你上楼去把那堆待整理的资料做完呢?希望这要求没有太打扰你,妨碍了你处理私人事务的时间。」一副很抱歉的样子。

    陈秘书哪敢再逗留,匆匆应了声立即与粘秘书搭电梯上楼办公去,务必要把桌上那堆公事在今天之内整理完毕……不然他们深信自己将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朱月幽来不及搭上电梯,只能被留下以面对那个正在瞪她的男人。不管他,按下电梯键静待著,一副很忙的样子低头检视文件。

    房令玺双手环胸,脱口而出的语气泛著醋酸味:

    「不错嘛,你的行情很好。即使是已婚的身分也阻止不了爱慕者的前仆後继。」

    不理他,不理他……

    「还是,你都不告知那些男人你是结过婚的,随他们因为无知而成为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嫌疑犯?」不轻不重的声音中堆筑著严厉的指控。

    别理他,这个男人更年期到了。

    但是有些人不是你想不理就能够不理的。房令玺见她始终把他当空气看,心火一起伸手攫起她下颌,这下看她还能不能只用头顶心对他!

    「你说话。」

    「我没必要回应你任何话!」她不驯地回了声。

    「哦?这是对上司该有的态度吗?」

    「您这又是当人上司该有的举止了?」她反问。

    「你想说……这是性骚扰?」好危险的口吻。

    「这是您说的。而,倘若您不立即放开我,那肯定是了。」她轻声细语里一片冷飕飕的温度。抬起一手想要扳开他的箝制,但却是徒劳无功。

    当!电梯门滑开

    「放开我,我得上去工作了!」板不开,於是开始敲打。

    房令玺面无表情,更无视她的挣扎,将她挟持进电梯里。如果这时有人想搭电梯,恐怕也不敢踏入这冒著火焰的区域里找死。所以电梯往上,乘客只有横眉冷目相对的两人。至於流言,则开始以光速流传。

    刷卡後,按著三十六楼,电梯便快速向上爬升。三十六楼是属於东皇企业的贵宾招待所,寻常人难以窥见其中堂奥,平常则是高级主管们休息娱乐的地方。

    她伸手想要按三十五楼,但没成功,反教他擒服住双手。

    「放开我!」她叫出来,再也掩不住冒火的情绪。

    「不放。」

    「你凭什麽不放?」

    「因为我不想放。」

    「你不想?你不想?你以为……」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

    三十六楼抵达,她没选择地被拖出去。无视於华丽的装潢、绝佳的采光与视野,她依然瞪著抓住她的男人目不转睛。

    「我以为什麽?怎麽不说下去?」他笑,不管她怎麽挣扎就是不放手。抓著她,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事,他有些著迷了。

    「我要下去!」她叫。

    「在你回答完我所有问题之後,你就可以下去。」将她领到会客室,终於放开她。

    朱月幽一得回自由後,知道逃不了,背过身不想看他。

    这人,即使被公认彬彬有礼,对女性绝不逾矩,是个商场中少见的君子……但他仍没因为叫做房令玺而灭失掉原有的、与生俱来的霸气蛮气。当年在日本——

    呀……

    不!她不要记忆、不要回忆!什麽也不要想起来,至少不能在有他在的时候,她承受不起的!

    「你似乎对我怀有莫名的敌意,可以说明一下原因吗?」双手盘胸,背靠著门板,好整以暇地确定她无处可逃。

    「我对您没有敌意。」若有,也只是一些些的怨、一点点的嗔。

    「看来你是想一直耗下去了。」威胁之意全然没掩饰。

    朱月幽走到窗边,距他有些远了。这样刚好些,一直以来他们不总是海角天涯地相隔吗?她已经习惯这样了。

    「是,我对您有敌意……」她随意说著虚应他的话。一字接著一字,思绪兀自乱转,不太斟酌「我嫉妒您位居高处的风光,羡慕您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黄金单身汉、商场名流,什麽都有都不缺……」窗外有一片花圃,冬阳下,几朵仙客来已招展出春天的妍丽秀色。

    「真是这样?」他的声音很近,只在她身後一步远。「为什麽我觉得你言不由衷呢?」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食物香,像是面包与香草混出来的味道,让他闻了有些神思迷漾。并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您想听什麽,不妨直说。」她没回头,悄悄往旁边侧开。

    他的手臂挡在她能退开的任何一处。

    「那人……不会回来了,是吗?」他不再说著迂回的话。

    「谁?」她低头,看著自己绞紧的双手,其中,右手的中指有一道反白的圈纹……那曾是戒指约束的地方,但是已让她拿下来很久了。

    「你的丈夫。」他的口吻近似咬牙。

    「他……」她声音一哽,紧闭上双眼阻止泪水垂下。是的,他不会回来了,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回来了,她这不是穿白衣悼念了吗?那个男人呀……一辈子不会回来了。曾经让她那般快乐幸福,而又放她如此孤单寂寞的人呀……他的感情就像一把残忍的利刃,将她伤成现下的狼狈可怜。

    「那男人这麽令你刻骨铭心?就算他离开你,抛弃与你共有的婚姻,你依然拒绝其它感情的可能性,只想在五十年後向政府申请一座贞节牌坊是吗?」

    她淡漠地回道:

    「刚才我不是接受陈秘书的邀约了吗?您还指责我出墙不是?」

    房令玺沉怒道:

    「别背对著我!」将她身子车转过来,为了不让她挣开,索性锁入自己怀中,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你喜欢我的女儿,没道理你会讨厌我!别当我瞎了,之所以你会接受陈秘书的邀约不过只是为了气我——」

    她打断他:

    「气你?!我岂敢以为区区如我能够气得到您?」用力挣扎,仍挣不开他雄性天生具备的蛮力优势。他没弄痛她,但就是抱得很牢。

    房令玺近得鼻尖足以抵住她的,两人气息交融:

    「我不会认为所有的女性员工都该喜欢我,但是倘若有人特别讨厌我,我会想知道自己招人怨的原因。而你,朱月幽,正是我请益的对象。」

    「讨厌,只是一种感觉。」她笑笑:「或许……正是因为,你长得像我那个离开我的丈夫。」见他不悦地皱眉,她知道他真的很生气了,但仍是道:「他,其实并不是我眷恋的重点,这麽多年了,我已不再爱他。如果还有什麽放不下的,就是他带走了我最珍爱、宛若性命的唯一宝贝。所以我念他、怨他、怎麽也忘不掉他,以至於每见您一次,就会厌恶、就会避之唯恐不及……这样,您了解了吗?」

    「我像他?原来这就是你讨厌我的理由?我无辜地背负起一个烂男人的罪愆当个代罪羔羊被你摆脸色,只因为某个肖似我的男人犯下的错,所以我活该承受?!」他简直不敢相信,火气如中秋烟火冲满天:「你知道什麽叫冤有头、债有主吗?你竟会是这种是非不明、恩怨不分的昏庸女人……」

    「我正是,也乐意自己是!没人教你生受,您何不放开我,走开一些,好让我下去办公了?」

    「朱月幽!」他咬牙,浑身满是星火恨不得将她摇成碎片、烧成飞灰。

    「你抓痛我了……」她叫。

    房令玺及时压住她双腿,阻止她从他胯下行凶。

    「你总是这样吗?不去找真正的债务人索冤,却要叫下一个动心於你的男人付出代价?只因他活该惹上你?!只因他活该长得像辜负你的人?!」

    「是!我就是!我就是要找你晦气,谁教你要像他却又不是他,谁教你要来惹我?为什麽不好心一点走开呢?还给我平静的生活,不要拿著这张脸时时刻刻地提醒我想起伤心的过去!你走开,我不要你!」她不要房令玺!不要他!他叫房令玺,所以苏骥瑭永远消失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了!

    她竟敢说不要他!

    「很好,你不要我,但却要我的女儿是吗?你以为什麽事都能任你爱要不要的吗?你只有两个选择:全然接受,或全然放弃。既然你要求我远离你,那好,从今以後也请你离我女儿远一点——」

    她膛目叫道:

    「你不可以这样!」

    「我可以。」他笑了,非常肯定自己踩到了她的罩门。

    「你竟将女儿的福祉置於自己的欲望之下?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要隔开真心疼欢欢的人?」她气道。他怎麽能!怎麽敢!

    他眯起眼,冷漠道:

    「没有人不疼欢欢,她不差你一个阿姨疼。别把你自己的身价抬高了,以为少了你,她就没人疼。你最好记住,除了生母,其他女性想接近欢欢、疼欢欢,都必须得到我的允许。自然,我更有权选择谁能接近我的女儿。你想把欢欢当成女儿疼爱,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接受。」

    惊恐一下子攫住她心,教她一时吐不出任何话,就算此刻其实心中满腔的骂语欲陈……

    不可以——他不可以这样!不能够隔开她与欢欢!这麽多年来好不容易她终於见到欢欢了,怎麽能忍受还没来得及抱够她、疼够她就被迫分离……噢!她一辈子也抱不够欢欢的,就算把全天下的奇珍异宝全捧来欢欢面前,也犹然觉得疼不够她呀!

    欢欢是她生命中仅有的、仅剩的爱呀!

    但是她现在的身分——一个普通阿姨的身分,却失去疼爱她的权利。这个自私的父亲说了:管制生母以外的女性去爱他女儿!像是疼爱欢欢是一种福利,外人沾不得、爱不得。他怎麽可以这样?

    「你——」她声音里有些沙哑,字字里著欲爆发的火药粉,只是克制著:「总是这麽对付喜欢你女儿的人吗?你不许有人太过疼爱欢欢,并被欢欢所接受,剥夺了你当人父亲的权利是吗?你把这一点当成你独享的权利,任何人想参与都得跟你谈条件是吗?」

    他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因她的话而震动。她说对了一部分事实,如果有人让欢欢太过喜爱,喜爱到近乎像是培养出亲子之情,他会觉得当父亲的领域被侵犯。但是这并不至於形成他刁难她的原因——

    「错。」他忍住拭去她脸上泪珠的冲动,道:「你太爱欢欢,令我提防;你避我如蛇蝎,教我疑惑。欢欢很可爱,所以疼爱她是很自然的事,也可看成是你母性上的寄托。先前,我甚至怀疑你是社会案件上所形容的那种变态保母型妇人——别瞪我,谁知道一个渴望孩子的女人会做出什麽事。」她杏眼圆瞪的模样可爱透了,意外地逗笑他,也灭掉了先前冲天的火气。「你我都知道,我们或许会对一个长相可爱的娃娃表现喜爱与赞美,但仍会有个限度。没有人会因而付出全心全力的关爱,嘘寒问暖得近乎一名真正的母亲。若有,必然是有所求,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那些人都不曾得到欢欢的心。」

    「总之,你就是见不得欢欢喜欢我就是了!」可恶的人,占了欢欢七八年也就算了,现在还不容她多疼一点。

    「不。我见不得的是,你不喜欢我。」

    喝!他在胡说些什麽?!

    「难道爱欢欢也得连你一同爱下去?你都是这样吓跑别人的吗?」

    「又错。我吓别人的用语是:如果你爱我、想嫁我,就必须把我女儿爱若性命,并且不得生育。这方法向来顺利吓走所有女人。」当他这麽没行情?

    「自私的男人,你为什麽不自己去结扎?」

    「你怎麽知道我没有?」他有女儿就够了。

    朱月幽愣住,没料到会听到这种回答。

    一时之间,刚才吵的话题都不重要了,她眼中的他,虽然已不是她心爱的男人,但是他至少仍是一位凡事以女儿为主的好父亲……

    他遗忘了她的爱情,背叛了他们共许的誓言,但是呀……他就算失忆一百次也依然是一个好爸爸。

    如今这样,也就够了吧。

    她求的不也只有这样吗?求他们父女安好、求他们幸福,求上天让他即使另娶也无论如何要善待欢欢,让她的牵挂可以不那麽感到断肠……

    今天是她的结婚纪念日,外头有寒流,而刚刚他们一直在争吵,各自满心的忿怒不平,多麽诸事不顺的日子呀!这般的纷扰……

    其实她任性了,这人因无知而无罪,她是知道的。

    但因他偏要来招惹,以至於有这样一场火气。

    气他的无知、怨他的失忆,放她此身将永世飘零。而他,则与女儿过著没有负担、美好顺意的一生。

    太顺利了,他的人生。

    「你还想要什麽呢?」她问著几乎拥有全天下的他。

    房令玺微笑得一如锁定猎物的响尾蛇:

    「要你爱上我。」

    *****

    「你还好吗?脸色很苍白。」粘秘书问道。

    朱月幽扯出一抹淡笑,努力振作精神:

    「我没事。你刚刚说陈秘书临时被总经理要求加班是吗?」这也是粘秘书出现的原因。此刻她们正坐在东皇饭店的欧式自助餐厅吃晚餐。

    粘秘书点头道:

    「总经理今天的心情不大好,我们终於知道是为什麽了。」原来东皇的黄金单身汉相中了朱秘书这位清秀佳人了,於是活该陈秘书死得这般难看,现在还在三十四楼被磨得不成人形。

    朱月幽当然知道下午的事件已传遍公司上下,这让她胃痛头痛,浑身不舒服透了。她的表情明确显示著不想谈这桩八卦。

    「你说有事要我帮忙,是什麽事?」

    粘秘书是个聪明人,了解她无意多谈,於是直接进入正题:

    「後天就是尾牙了,你知道吧?」

    「嗯。」她听说这重责大任降在两位总经理秘书身上。

    粘秘书无奈道:

    「你明白这些个公司大头对食物有多麽挑嘴吧?很遗憾,我与老陈是最後才知道的倒楣鬼。听说董事长一家子很锺意你的手艺,可否请你帮帮我们与饭店大厨拟菜单,并指点一下味道?」

    朱月幽轻道:

    「我会的只是家常小菜,上不了台面的。」

    「其实只要董事长那一桌吃到你的拿手菜就可以了,我当然明白那种饭店大菜对我们这种寻常人有多高难度,也不会求你做那个。你拟个七八道菜单掺杂在大厨的菜色内,我想董事长他们必然会吃得龙心大悦的。」事关考绩,粘秘书可是非求她帮忙不可。

    「我可以帮忙,但我不保证煮出来的菜他们一定捧场。」

    「太好了,谢谢你!你等一下,我马上请大厨出来,现在你们先写菜单,然後後天下午再请你过来试味道,务必要调出你专有的风味。」

    朱月幽再次强调:

    「要是没能帮上忙……」

    「至少努力过了呀!」粘秘书喜悦地快步走向厨房,全然看不到平日沉静精明的模样。

    朱月幽眼光跟著她移动,最後定睛在幽渺的远处……

    努力呀……

    她对自己努力过了吗?

    对於她想要的,以及未来的生活,她曾经试图追求过吗?

    她——还要一个叫做房令玺的男人吗?

    那个称作苏骥瑭时是她丈夫,称作房令玺时却是她上司的男人。

    她曾想过「不要」,但却……不敢想过「要」这个答案。

    毕竟呀……她不以为选择权曾经落在她手上过。

    一抹苦笑,和著泪,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