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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杀局

  白可青的住处在锦城南面,闹市民居,她住在三楼。看样子是租房,她从西川大学毕业后,就租住在那里。从照片上来看,这姑娘清纯脱俗,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感,眼睛又大又亮,非常有神。

  屋子坐北朝南,虽然是老民居,但是在闹市中别样清静。房门紧锁,罗珊珊和霍敏扮作社区工作人员,以统计常住户的名义,找到房东。据房东所说,白可青这姑娘为人挺和善的,进进出出,和街坊邻居都照面微笑,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她似乎没有任何社会交往,从来就没有见着有朋友或是同学来访。不过啊,这也没什么,现在高楼林立,人际冷漠,一个外来姑娘,每天上班下班,没什么社交也很正常。

  “这姑娘百分百有问题,别打草惊蛇,我从窗户进去。”

  霍敏和罗珊珊转到房屋背后。“从窗户上的积灰来看,这白可青很多天都没回来了。”霍敏一挥手,准备甩出攀山皮带,发现皮带头蓝光闪闪,显示“电量弱”。

  “这……N博士的这装备,可没有教怎么换电池啊。”

  罗珊珊道:“只能徒手攀爬了。”

  霍敏一耸肩,快步蹬了上去。他小心打开窗户的一角,确定里面没人后,轻手轻脚地翻了进去。

  “看这身手,当年没少翻女生宿舍啊。”罗珊珊道。

  “帮我放个风,这光天化日的,当心被人以为是窃贼。”

  白可青的房子是一套两居室,一间做了卧室,一间是书房兼工作间,收拾得井井有条。

  “啊……”霍敏一声惊呼。他看见,白可青不大的工作间里,挂满了林寿龙的照片!

  耳机里传来罗珊珊的声音:“怎么了?”

  霍敏道:“屋子里全是林寿龙的照片。”

  照片里的林寿龙威仪尚在,似乎都在看着霍敏,屋里没有阳光,感觉阴森森的。

  “看样子她很长时间都在观察林寿龙,这会不会是人家的职业习惯。”

  “这也太敬业了吧,有些反常。”霍敏顺着竖版上的一排照片看去,有的照片是公开对林寿龙及寿龙集团进行采访,有的是密拍。照片上还有时间。“5月11日报道……”“7月23日报道……”他拿起桌上的各种报纸,上面都是关于新能源的信息简报。

  “啊!我明白了。”霍敏脑门一跳。他迅速将照片拍了下来。

  就在此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不妙,当心打草惊蛇。

  “快撤。”罗珊珊说道,她紧张起来。

  霍敏迅速将报纸放回原处,他瞥了一下,见书桌上,有个小小手抄笔记本,字迹娟秀,他快速翻动,只见里面是白可青的工作笔记,后面是发刊后的稿酬收入小计:“报道文章删减3067字……稿酬104元6分……”

  这是什么?霍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敏哥,快下来。”罗珊珊手里捏出了汗。她迅速跑动起来,朝房屋前方跑去,如果脱身不了,势必与敌人发生遭遇战,她必须接应霍敏。

  脚步声越来越近。

  霍敏翻到工作笔记的最后一页,只觉背心一凉,一张青面獠牙的手绘修罗图,出现在他眼前。这图片与罗珊珊破解出的邮件里那张,一模一样。

  “别吵,我有发现。”霍敏凝神静气,定住心神,从头默念,将整个笔记本记入脑中。当年他被李正阳看上,也是因为他过目不忘将敌人一份密码母本默记下来。

  现在他手上的笔记本难度要大些,全是杂乱无章的数字。

  脚步声已经走到了门口。

  霍敏终于记完了全部内容,他将本子放回原位,飞速奔向离他最近的窗户。他听见门外一声类似金属的轻响。这个响声他再熟悉不过,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响声有点闷,混合了木质的感觉,枪膛拉动声音极短,比七七式还小很多,手枪是放在皮包里的,说明枪身很短,并且持枪人有意控制声音。

  白可青回来了,她已经听出了屋内有异动。

  “敏哥,怎么办?”

  “这支枪的声音,我听过,和潘家明那支一样。”那支差点要了罗珊珊性命的象牙手枪。霍敏已经凭着这一声上膛的轻响,分辨出了枪支的种类。

  这声轻响让霍敏停住了身形,霍敏脑子转得飞快,此刻他就在窗边,可以纵跃而出,白可青必然已经发现他的行迹,如果他尚在半空之中,抑或在攀爬滑下之际,白可青从窗户上开枪射击,他避无可避,况且……窗户之下,隔着一道矮墙,就是一个闹市,白可青若是追击放枪,会不会伤及群众?

  霍敏闭了闭眼,将全部信息在脑中推理了一遍,已经可以确定白可青的间谍身份。“这种枪,只有两枚子弹,这种枪本身也很罕见。”她和潘家明关系非比一般。

  “白可青果然是设计好的!”霍敏忽然察觉到门外一丝呼吸的起伏。霍敏脑中闪过李正阳说过的话:“有人盯上你了,我是在保护你……”

  没有什么能躲过老侦察员的双眼,李正阳的判断没有错。

  门外的白可青深吸了一口气,她莫名地兴奋,她知道房内的人,就是追捕潘家明并造成他死亡的那个年轻人霍敏。她布下一石二鸟的妙计,那夜刘芸在别墅外听见她与林涛的对话,根本就是她有意安排。她算准了刘芸一定会去找霍敏,她安排好摄影师,拍下霍敏和刘芸会面的照片,霍敏闯入林寿龙受害现场的照片……有动机,有照片,有现场,有悠悠之口,这些可以将林寿龙被害嫁祸给他,让林涛安然接手寿龙集团……刑警肯定能排除霍敏的杀人嫌疑,不过这不重要,有中国特色的网络暴力才是她最重要的武器。只要林涛出面炒作霍敏与刘芸的关系,媒体和键盘侠,足以让霍敏曝光在聚光灯之下。她这样做,就是要让霍敏孤立起来,脱离团队,以身犯险。她具有超强的分析能力,她自然也看透了霍敏的性格,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抓着线索不放,想充当英雄,就要付出代价。

  最熟悉自己的,往往是最可怕的敌人。

  如果“夜叉”潘家明擅演,擅伪装,那么“九尾”则擅谋,擅攻心。

  霍敏走不了了,这个房间,根本就是一个局。他在充当猎人的同时,原来也被敌人当作了猎物。

  两人隔着一道门,空气变得很沉很静,他二人竭力屏住呼吸,要知道,对方都曾经经过专业的训练,隔着门也能听见对手的位置、状况、情绪,一旦开门,就是一触即发之战。

  霍敏知道,现在拼的就是耐力,谁先急躁,谁就要处于下风。他已经听出了对手的手枪类型。使用这种手枪的人,一定非常谨慎,谨慎的人,一出手,必然十分危险。

  霍敏忽然一阵担心,刘芸哪里去了?既然她一直都在白可青的计谋之中,那么她绝对不是自己离去。她很可能已经遇到了危险。

  他心神慌乱,呼吸节奏随之变化。

  敌人已经捕捉到了他的变化。蓦地一声响,白可青冲了进来,她的动作很快,只见一道青影破门而入,她的面容冷得像霜,眼神锋利如刀,与她平日的容貌完全不同。这女特工,有多重性格和面孔,时而千娇百媚,时而青春如水,时而毒如蛇蝎。霍敏大骇,他从她冲进来的动作,就知道她的身手段位。

  她几乎没有抬眼,她已经确定了霍敏适才所站的方位,她抬手就是一枪:“啪——”

  霍敏不及细想,纵身躲入书柜之侧,饶是如此,子弹还是擦过他的右臂,真是钻心之痛。

  这一声枪响就像是信号。

  “别动!”

  “别动!”

  李正阳带着干警从门外冲了进来,仿佛神兵天降。“白可青女士,你涉嫌在我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从事间谍活动,我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处置。中国的主权与国家利益,绝对不容侵犯!”

  白可青面色惨白,知道自己已经插翅难飞。她设计引霍敏中圈套,孤立他,再把他带入杀局,李正阳却将计就计,把白可青圈了进来。

  猎人和猎物,角色是可以互换的。

  罗珊珊跑了过去,抱住霍敏:“我真怕她刚才一枪打死你。”

  霍敏道:“坏了坏了,让你如此担心,我该如何补偿你才好。”

  “念二十遍‘罗珊珊比刘芸’漂亮!”

  霍敏叹口气:“只怕以后要每天都念才好……”

  罗珊珊噙着泪花,把霍敏抱住:“说好了每天念,少了一天,我就让你跪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