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还怕起我来了呢?快进来。”
三爷爷让开路,示意我入内。
“他不是人,你小心些。”
一直在我体内沉默着的成娟儿忽然给了道提醒。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人了,可是,他身上怎么一点阴气都没有呢?光亮照过去还有影子呢,感觉就是个大活人!死气也收敛的太干净了吧?”我不解的很。
“他等同死而复生了。
落葬的时候,尸体一定是没被火化的,眼下,村中弥漫着的邪气将其阴魂从阴曹地府勾回来了,放置到尸首之内,浑身的血肉重新长出来,破开棺材,从坟地里爬出来,脑中只有生前记忆,就回家来了!
这是逆转阴阳的禁术,虽然效果惊人,但维持的时间不会长了,邪术力量耗尽之时,死者的魂儿会再度回到地府去,身体瞬间变为尸骸。
正是因着这种手段,看起来才这么的像是生人。”
成娟儿的解释让我的心跳增快了一倍。
眼前这幕比传说中的借尸还魂还要离奇,竟然是尸骸原主儿的阴魂被邪力给勾回了阳世?
更恐怖的是,三爷爷脑中记忆被篡改了,他不知道自己死过,只以为自己一直活着,在家里活的好好的。
暗中直喊天,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三爷爷,很抱歉大晚上的将你给吵醒。”
“这孩子,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啥晚上啊,都快凌晨四点钟了,人老了,觉少,早就醒了。”
三爷爷一边说话,一边打着手电在前头引路。
我浑身冒出白毛汗,却只能将他当成活人看待,跟在后头进了黑漆漆的楼。
三爷爷走路一拐一拐的,腿脚上有老毛病,这样走路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在这黑楼之内,随着上下晃动的手电光,就无比瘆人了。
要真是一只鬼还好说,一桃木剑过去,直接驱逐了事,但眼下这是什么?他自认为自家一切正常,正用长辈姿态和我个小辈说话呢,我这时候要是掏出桃木剑来,像话吗?
而且,这等邪事不是驱魔阵能破的,勉强驱魔,容易伤到内中的阴魂,只能等时限一到,魂儿自己离开早就死去的尸骸,可是,天知道时限多久?
几个小时,还是几天?
于楼梯拐弯处,我看向窗户,注意到一重漆黑气体罩住了这座小楼。
身在楼外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这种异像?看来,我的阴阳眼确实只是初级的,邪事厉害一些就不容易瞧破了,那是不是说,特别厉害的鬼物施展手段时,我看不穿他是人是鬼呢?
甚至,成娟儿他们也分辨不清?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成橡一家四鬼只是最底层的阴灵,知晓一些灵异秘闻已经是极限了,还能要求什么?
又过了一层楼梯,我就是一震。
上方的楼梯拐角那儿,有个黑影笔直的面壁跪着,看样子是个男的。
可是,三爷爷似乎没有看到人,径直朝上方走去。
我口干舌燥,很想提醒一声,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到了那黑影之后,我看到此人后脑勺上有一柄斧头,斜斜的砍在头颅上,手电筒光线照过去,露在外头的半截斧面上闪现寒光和血光。
我的呼吸都重了一分,就感觉这座楼中的阴煞之气已经达到了某种临界点,天知道继续升高的话,会有多少这样不知来历的死东西潜伏进来并盘踞不走。
头上顶着斧头的家伙没有转头看来的意思。
我也没打算惊动他,虽然看这样子其死状极惨,但感知不到多大怨气,我估摸着这家伙执念已经放下的差不多了,这样的存在并未主动伤人,那生人就不能先动手。
这本就是道上的规矩。
鬼门的门规中也提及过,法师决不可伤害无辜阴灵,会损害阴德。
就这样从跪在那儿的斧头男身后路过,我和三爷爷没有引起那家伙的反应。
继续向上走。
“三爷爷,族长不是住在一楼吗?你领我上四楼做啥子?”
我问了一句,打破沉默。
“咳咳咳!”三爷爷剧烈的咳起来,停住脚在那喘着。
我叹口气,上前拍着他后背,到底是帮他顺过这口气。
他嗓子眼里发出难听的抽气声,示意我从他的上衣口袋中找出管状药瓶,对着嘴巴喷了好几下,这才稳定下来。
“好孩子,没事,没事,老毛病了,我这身子骨儿越来越不中用了,感觉,去见阎王爷的日子不远了,唉。”
老人发出感慨。
“你早就死了!”
好悬一句话出口,我硬生生忍了下来。
“三爷爷说笑了,你必然长命百岁。”
违心的回应,眼睛有些发热,老人生前抱着我玩耍的一幕幕在眼前闪回,心头都是悲意。
“就你这娃会说话,不过,你爹他太倔强了,住到一处多好,还有个照应。
二牛不在一楼住了,现在住在四楼了,说是上头的空气好,我这不是带你去见他吗?你不是说有事儿找他?”
三爷爷说完这话,再度起身行走。
“您老告诉我房间,我自己去找就行。”
我试探着。
“那怎么成?再说,我也需要锻炼一番,爬楼是最好的运动。”
三爷爷冷冷回答。
我不说话了。
艰难的到了四楼,幽暗长廊两侧有六个房间,最尽头那个房间的面积最大,算是个大厅了。
方家族长要是召开族内会议,一般都在大厅中举办。
三爷爷领着我到了大厅门口。
我愕然,族长竟然住到大厅中了?搞什么幺蛾子呢?
“二牛,小归来找你了,快开门。”
三爷爷敲门。
门无声无息的就开了。
我打眼看过去,心脏骤然缩紧。
入眼所见就是大大的‘奠’字,两根儿臂粗的大蜡烛在前燃着,更前方摆着一口漆黑的大棺材,没有盖子。
棺材两旁各有一个纸人,还都是已经点过睛的纸人,听到这边儿的动静,白烛光下,两个纸人齐齐扭头看向这边。
所有的窗户前都挡着沉重黑布,难怪在外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个地儿被装饰成了灵堂。
我看向供桌那里,其上一张黑白大照片,正是族长。
“快进来,二牛就在那儿呢。”
三爷爷热情的笑着,扯着我走了进去。
我一转头才看到,门两侧直挺挺的站着一溜人,他们都扭头看向我,我就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贴墙站着的这些人都是方家已故之人,男女老少都有,有寿终正寝的,有半路夭折的,但他们都和三爷爷一个样,死而复生了,还聚集在一处了。
“小归,你来了。”
老族长的声音响起,我震惊的回头,就见黑漆大棺材中坐起一个人来。
秃头,白须,穿着寿衣,正是方族长。
他正对着我笑呢。
这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我就感觉太阳穴旁的血管突突的蹦,好悬一桃木剑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