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相亲屡屡失败,我也没有因此就改变职业。
说白了,除了编花圈缝寿衣,手打棺木,兼职阴阳先生的看阳宅风水,给欲要土葬的讲究人家选阴宅墓地,我也不会其它的本事啊。
至于上学时学过的物理化?现实生活中完全用不上的说。
对了,需要说一下我所在的地儿。
是个二线城市,支柱产业是纺织厂、水泥厂、纸箱厂、啤酒厂,以及近年才发展起来的旅游业。
此地名为,牛狮市。
之所以能发展起旅游业,是因为,本市距离邙山极近,是周边距离邙山最近的城市了。
邙山某支脉从本市西南郊区穿过,其内诸多王侯墓葬、宫殿遗址。
而邙山是以鬼怪故事著称的,据说,邙山深处有通往阴曹地府的鬼门关。
这导致牛狮市民俗文化气息极为浓厚。
以此为卖点,吸引全国乃至全世界喜欢冒险的旅人来此。
一来二去的,经济跟着有了长足发展,牛狮市民众吃到了甜头,愈发的鼓吹民俗文化。
这不,就上个月,距寿衣花圈店铺两道街的地段,‘牛狮鬼怪乐园’开张了。
这玩意儿国外倒是兴盛了许多年,但国内放开不久,老百姓哪见过这类刺激的游乐园?这可是太新鲜了。
一时间,吸引无数人买票入内游玩,据说,牛狮鬼怪乐园的大老板,挣的盆满钵满。
让人艳羡。
最近还有个小道消息,说是,为了增加牛狮市的民俗氛围,打明年三月起,在邙山支脉中,按照民间传说中的样式修建阴曹地府。
十八层地狱、酆都城、枉死城什么的都给它弄出来,十殿阎罗、黑白无常、地藏王啥的都立起雕塑,供游客参观、合照。
不许游客祭拜。
因为,牛狮市只是搞民俗旅游,不是宣扬封建王朝落后思想。
牛鬼蛇神早就被打倒了,这世上就没有鬼怪!
这些民间传说,无非是给民众们茶余饭后添个乐呵罢了。
以上这些是基本理念,必须宣传到位。
民俗文化的内核,就是在于丰富民众的娱乐生活,仅此而已。
民俗旅游可以实实在在提升牛狮市民众的收入,让大家伙的餐桌上多些肉多些菜,甚至,多几杯葡萄美酒,这是有利于民生的。
相信这么一番用心折腾后,牛狮市的民俗旅游事业,将有一个质的飞跃。
今儿我之所以出来洗澡,是因为,眼看着就要到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了。
每年的这个月份,我都会按照祖母遗言,至少洗澡十次,说是可以辟邪。
今儿是阴历七月初八。
本月,我已经洗过三次澡了。
我决定,将下一次洗澡的时间定在中元节后。
想着这些,我整理利索,离开了热闹的澡堂子。
外头已经黑了下来,半空中飞舞着没有完全燃掉的纸钱,整条街都是大肆烧纸后的气味儿。
行人在惨白路灯下匆匆而过,每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感觉阴森森的。
还好,澡堂子距离我家的寿衣店铺并不远。
我也不急,琢磨着转个道去新开张不久的鬼怪乐园附近转悠一下。
要是今晚园子内的游客少,就买张票进去玩一下,不然的话,好奇心始终得不到满足。
牛狮鬼怪乐园过于火爆,每天晚上七点开张,持续到凌晨四点。
这期间,可以说是爆满。
本市的人,都不想去跟外地游客挤,等热度降下来,游客数量变少后,再进去好好游玩也不迟。
反正,园子就在那里,又跑不了,何必着急呢?
街边蹲着些神色凝重的老人,时不时的往火盆中扔纸钱,口中念念叨叨的不知说着什么。
估摸着,大都在祈祷先人,保佑自家子孙后代平安富贵吧?
人类的某些情绪,是共通的。
别看距离中元节还有一周的时间呢,但这丝毫不影响牛狮市民众,特别是一些比较传统的老人,提前祭奠先人。
他们在七月初七之后,就开始整这出儿了,且会持续半个月之久,多年以来,大家伙都习惯了。
我摇摇头,就要转过前方的街角。
牛狮鬼怪乐园就在那边的街道上,我都能听到年轻人们游玩时发出的兴奋喊声了。
就在此时。
“小伙子,不要走了,再往前去,就该遭遇莫测祸事了!听吾一言,马上回家去,不要在外游逛。”
沙哑低沉的女声忽然传进耳朵。
我就是一个激灵,扭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着黑衣的老婆婆蹲在黑影之中,正对着一个瓷碗叩拜。
瓷碗中都是香灰,其中插着三根点燃的香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极为吓人。
我有些胆寒,左右瞅瞅,这才凑近些低声问:“婆婆,方才是您老和我说话吗?”
黑衣婆婆继续叩拜着,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眨巴几下眼睛,提高了音量,重复询问。
但老婆婆还是没有鸟我。
我着急了,伸手去板她的肩头。
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忽然扭头看向我。
“啊?”
我吓了一跳,因为,婆婆脸上全是诡异的刺青图纹,冷不丁的一看,非常吓人。
牛狮市民众构成复杂,民族种类繁多,有些民族就是喜欢往身上刺青,但满脸刺青的,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得见。
老婆婆反手指着自己的脸,‘啊啊啊’的询问。
她张大了嘴巴。
我惊的浑身汗毛几乎脱离皮肤逃走。
这婆婆一张嘴,其内没有舌头!
“打扰了,抱歉。”我急忙和撂下这话,急急跑开。
虽然我是个吃阴间饭的,但其实,待在祖母身边学着经营寿衣店铺后,我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邪祟之物。
在我心里,和大众是一样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怪!
我们这一行,做的是死人生意,安的是活人之心。
但今夜不一样儿,我被黑衣婆婆吓到了。
她满脸刺青不说,还没有舌头。
“那方才,是谁对我说话?婆婆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啊。”
一时间,惊悚席卷全身,心‘砰砰砰’的几乎蹦出嗓子眼。
‘见鬼’这两个字在心底蹦跶着。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我无法解释先前现象。
“难道是幻听?那不是扯吗?我还不到三十岁,耳聪目明,精神状态正常极了,如何就幻听了?我又不是精神病患者。”
这些荒唐的念头像是雨后的山野藤蔓一般疯长,让我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