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奔跑,急如丧家之犬,不辨东南西北!
远远的看到一溜白灯笼在夜幕中闪耀。
那是牛狮鬼怪乐园大门处的死亡类装饰,不但有白灯笼,还有十几个年轻男女身穿血红或是漆黑的大袍子,脸上戴着狰狞面具扮鬼迎宾,以此招揽生意。
“咦?不对啊,怎么对着鬼怪乐园这边跑过来了?那诡异的声音不是让我立马转头回家的吗?说是继续往前会有祸事啊,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往回跑,还来得及吗?”
“嗤啦!”
我一个脚跟急刹车,鞋底板和石板路磨擦后发出了难听声响,到底是止住了奔跑势头。
停在那里,望着不远处的牛狮鬼怪乐园,浑身发毛、满心惶恐。
身旁是一座十五层的高楼,白日时,它是一座经营日用品和服装等物的商场。
“危险,快躲开!”
一道爆炸般的吼声传进我的耳膜。
语调古怪,辨别不出男女。
我惊恐的腿肚子都在转筋儿。
听音辨位,好像是身后不远处有人在提醒我。
但我记得清楚,一路跑过来,身后并没有人跟随啊。
“那么,是谁在喊我?难道,是不久前遭遇的那只鬼?”
紧跟着,就听到头顶之上,感觉,大概是往上十几米的位置,有人在凄厉尖叫。
“啊,啊!”
那恐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名妇人和一个婴孩在一起绝望尖叫,形成了死亡二重奏。
刺激的我心脏猛地缩紧到一处!
根本没做他想,身体就做出了反应,电光石火中,向着一侧高速翻滚出去。
“彭,彭!”
连续两声响动,有物体砸落在石板路上。
感觉地面都跟着震动了几下。
我骇然抬头,就发现有什么东西迸溅过来,躲避不及,霎间,就被崩的满脸都是温热液体。
眼睛瞪的宛似铜铃,我趴在那儿,看向方才自家所在的位置。
那里,一个身穿白裙子的长发女人躺在血泊之中!
她脖子和腿脚诡异的扭着,有些部位,森白骨茬穿透血肉显露着,那张沾满了血的脸却对着这边。
黑发浸染着红血,一双瞳孔开始涣散的眼,死死的盯着我!
不知为何,这幅画面瞬间拉近到眼前。
昏暗环境也没有了影响,我能清晰看到女人瞳孔失去生机向外散开的过程,以及,看懂了她彻底咽气之前,眼底深处的怨念和心意。
“求你,帮我们母子,报仇雪恨!”
这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念头,宛似箭矢般的穿透我的心防,送进心底。
我大惧,下意识看向女人身前的位置。
那里,一个身体扭曲的男婴卧在血泊之中,一点声响都没有,想来,这孩子已经去了。
这是一对母子,一对从高楼上摔下来的母子!
太惨烈了。
“假如我反应慢上半拍,被这对母子砸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我浑身肌肉‘突突’狂跳,后怕至极。
转回头,愣怔的盯着女人的脸,我的意识似乎停止了运行。
这时候,心里感觉有异。
脑袋自然扭转,向着大楼之上望去。
那一霎间,隐约看到暗中有两张脸,正火速的缩回阳台。
那里,好像是大楼十四层的位置,但是,太黑了,我看不清。
半秒后,我才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下脸,借着街边惨白路灯一看,满手的鲜血!
是那个坠楼而亡可怜女人的血。
猩红至极,血腥味充溢在鼻口之间。
“啊,啊,啊!”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惊声尖叫起来。
用袖子拼命擦脸,几乎被吓破了胆子。
一股股的寒意从脊梁骨上爬过去,冷到骨子中。
即便我是个吃死人饭的,经常主持白事下葬事宜,以往也见过不少尸首,甚至,上吊横死的尸首也收敛过,但被死人血迸溅到脸上,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惊惧之意化为一只巨手,死死攥紧我的心脏,恐怖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砰,砰,砰。”
脚步声响起,人群围了过来。
我趴在那儿胡乱的挥动手臂,声嘶力竭的喊叫,也不知自己喊了些什么。
眼前都是女人和男婴死不瞑目的脸,根本就看不清跑过来的是什么人。
这种情形过于激烈,哪怕我年富力强的,精神上也承受不住了,眼前呼啦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晕晕乎乎之中,眼前白影一闪。
抱着死孩子、满脸是血的白衣女人,飘到我眼前,幽幽的开口:“求你,帮我们母子,报仇雪恨。”
“啊啊!”我惨叫着挣扎起身。
“没事,没事的,不要挣扎,快,镇定剂!”
我勉强睁开眼,就发现身边围了五六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女护士。
其中三人死死摁住我的手脚,另外一个小护士递给一个中年护士针管。
我惊骇的想要拒绝,但下一刻,已经被打了一针。
慌乱惊恐的感觉幽幽的远离,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死命呼吸几口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皮。
室内灯光幽暗,并不刺眼。
我眯着眼适应一会儿,勉强扭动脖颈,观察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于单人病房内。
惨白的天花板,素白的室内环境,熟悉的消毒剂味道。
这鬼地方,说实话,我片刻都不想待着!
门忽然被推开,端着医用金属盘子的女护士走了进来,看她体型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她眼神和我一对,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波动,随后就化为平静。
“患者,你醒了。”
护士说话很是清冷。
我眨巴几下眼睛,就要努力的半坐起来。
“你身上多是擦伤,没有大碍,但精神受到严重冲击,很可能会有幻听、幻视;
医生的意见是,你最好留在医院多观察几天,确定真的没有问题了,再办理出院手续也不迟。”
护士走来,扶我半坐起来,熟练的换着点滴药瓶。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输液。
看了一眼墙面上的石英钟,前半夜二十二点五十分。
低头审视自身,发现有些位置打着绑带,显然是护士口中的擦伤。
也对,当时我一个大动作侧翻滚,平时又没练过,难免会出现扭伤和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