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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节 洞冥地府(下)

    我曾听北方的一些老人说过,泰山府君掌管着神仙的生死,泰山底下的道路都是通往天上的,而以酆都幽冥大帝为首的各个山川地府阎王鬼君,掌管着人畜禽兽昆虫等大地生命的生死,所以地府都是一路朝下的。

    眼见这洞越往越下,难不成竟是通向地府某处的?走了几步,只见那雌妖脸上表情越来越激动,竟然瑟瑟发抖起来,不禁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雌妖道:“这是我族先祖的聚居地。”

    我愕然道:“那后来住哪里呢?”

    雌妖道:“数千万年前便搬到了地下。”

    这数千万年是多大的概念,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觉得眼前接触的事远远超乎了我生平阅历所能承受的范围,不仅是我,即便是阅历最为丰富,看书最多的先生来了,恐怕也不会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

    我语音一顿,稍稍整理了下思绪,问道:“你们是如何搬到地下去的?那里岂非不是地府了么?”

    那雌妖道:“地府所谓的地下,和我所说的地下并非一个概念。算了,你所学所闻,尚且无法理解这么深奥的东西。我就简单告诉你吧,我们一族原本和你们的祖先一样,都生活在地上,而且一度统治着大地。后来,一种似龙非龙的爬行动物兴盛。他们的个头很小,当然比起你们的祖先要大得多,可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些食物。当时的神族觉得他们比我们更为可靠,便联合一处,将我们蛇人一族驱赶到了地下。地下的食物和资源十分贫乏,我们的祖先为了生存繁衍,只得不断想办法将身躯变小,就成了我们现在的模样。不过,我们的文明已经高度发达,无论法术还是格物之术,都远比你们这些猴子变成的凡人要强大得多。你们这些猴子不过是从龙人那里继承了些许文明的遗存,经过万年繁衍生息,也不过折腾成现在的这幅模样。虽然有不少所谓得道成仙的高士,却不过是入了仙家的囫囵,再也无法回来了,哪里来的自由。”

    我听得云里雾里,十句里顶多也就听得懂三句,不过也大致明白他们蛇人一族是来自真正的地下,而且是被一个更厉害的妖怪种族给赶到地下去的。

    行至一个拐角,只见一个巨大的洞室,一扇金光闪闪的大门挡在那里,推开一瞧,里面摆设着许多物件,竟与上头那雄妖所造的房间内的陈设差不多。

    只见这雌妖在物件上一摸,手上便是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已经被废弃多时。我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具体不对在哪里也说不上来。

    雌妖将屋中陈设挨个折腾了遍,随即沮丧道:“这里估计已被废弃了数千年,东西都坏透了,一件都不能用,原本还想看看能否联系得上。”

    我问道:“你想联系谁?”

    雌妖道:“当然是国中之人。”

    我一怔,问道:“你在这里还有其他族人?”

    雌妖道:“这里没有,我的族人都在地底下。”

    我道:“地底下?那离这里有多远?”

    雌妖想了想,说道:“大概从杭州府到北京城的距离的一百多倍吧。”

    我一听这还了得!没想到这地下如此之深,又问:“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联系他们作甚?”

    雌妖道:“这点距离走走是慢,不过我们有办法,可以很快便上来。当年我和哥哥便是乘坐那东西上来的,可惜快到地上的时候坏了,就被丢弃了,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我一路上折腾的也累了,便找了个像是椅子的东西坐了下来,只觉那屁股着落处温温软软的,一坐便陷了进去,连忙蹦了起来,喊道:“塌了塌了!”

    那雌妖回头一瞧,不禁“噗嗤”一笑,说道:“那椅子好端端的怎会塌呢?你又不是那金刚力士的身躯,有得千百斤重,尽管放心坐下便是。”

    我依言而坐,果然屁股陷到一定程度便不再下去,坐着十分舒服,笑道:“你们族人的手可真巧,每件东西都是我没有见过的,比那西洋玩意儿还要精巧的多。”

    那雌妖信口说道:“你们人类的西洋玩意儿怎能与我们相比。等你真正到过我们的城市,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文明了。”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黯然垂头。

    我看在眼中,问道:“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雌妖沉默半晌后抬起头,说道:“不,不关你的事。我想起我的父母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可好?”

    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下去看看他们?”

    雌妖道:“当年我和哥哥是逃难出来的,也不知目前家人是生是死。”

    我颇为意外道:“前番听说你那家乡遭受了兵乱,只你和哥哥两人逃了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雌妖道:“我们被另外一支更为厉害的种族入侵了。加上某些族人的背叛,大开城门,终于令城市陷落。那个种族是有名的恶徒,没攻占一个城市,一个种族,还没听说有留下活口的。我哥哥一走,如今便真的只剩下我一人了。”

    见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倒有些怜惜她了,却不知该如何宽慰。

    气氛一阵沉默,很是尴尬。

    我无聊至极,在紧紧绑在身上的那只包袱里随手一摸,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金属物,正是那个不知名的铜瓶子。

    拿出那只铜瓶子,摸着上面的花纹,只感到一阵莫名的舒服,竟有些爱不释手。

    心中却在想,此时要是能离开此地就好了。

    就在此时,我的手指不小心挂到了边上墙壁上的一颗凸起的尖锐物,手肚上裂开一道小口子,鲜血正好滴在铜瓶上,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被吸干了似的。

    鲜血又滴下几滴,照样被吸了个点滴不剩,一点都没从光滑的边缘上流下来。

    我正寻思这瓶子有古怪,倏的眼前刮过一阵怪风,紧接着从瓶口处冒出一大团黑烟,似乎有什么东西夹在那股烟中一起钻了出来,片刻后响起一阵破锣般的嗓音:“哈哈哈!哈哈哈!出来了!多少年了,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