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错了……”
她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说是这么说,但好像老鼠女人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特别机械。
腱子肉骂骂咧咧,拳打脚踢,真够呛,打完了之后,扬长而去,跟马尾辫小姑娘听到的基本一致,但小姑娘没听到的是,这个女人身下流了好多血,我虽然不是女人,可从电视里也能知道这点常识——她恐怕是流产了。
卧槽,那个男的对个孕妇下手还这么狠?
之所以去跟小姑娘借卫生巾,就是因为流产的这个血量,不用卫生巾根本没法出门。
她开始是爬出去的,因为痛的没法走,临走,她摸走了那个钱包。
到了医院,她苦苦哀求医生,说希望医生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给留下来。
可是事儿没成,医生说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她在医院的卫生间哭,可没敢出声,是一个人咬着自己的拳头在哭,呜呜咽咽的。
哭的差不离了,她偷眼往外面看了看——她那一千来块钱,不够支付医药费还倒欠了医院钱,她从厕所的窗户给逃出去了。
钱原来是这么花出去的。
果然,回到了家里,她看着凶神恶煞的腱子肉回来了,吓的浑身发抖,她没敢说钱丢了,更没敢说孩子没了。
听着腱子肉的意思,这个孩子将来生出去要给一户不能生育的人家,对方已经许好了三万块钱的营养费了。
她特别害怕,却无计可施,觉得全是自己的错。
看着马尾辫小姑娘被自己拉下水,她也后悔,可她依然不敢承认。
拖到了现在。
现如今,她嘴上说自己是冤枉的,心里却在想:“城隍爷,我想活,我想活下去,我求你,千万不要让我丈夫知道,钱是我用的,我怕……我怕……”
“好了,也差不多了。”腱子肉举起了筊:“城隍爷,事情您都明白了,现在就给我们评评理!”
而他心里的想法,一,这钱是小姑娘偷的,他得跟小姑娘要十倍的金额,也就是一万多块钱,二,这钱是他老婆偷走的,可他老婆能偷了去干什么呢?难道是贴补野汉子了?,要是老婆偷了,打死她!拼着那三万块钱的营养费不要了,往死里打她!
他心里一阵厌倦和暴躁,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要是真的害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弄死她吧。
腱子肉幻想出了一个画面,用绳子勒在老鼠女人的脖子上,拉紧。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们俩。
我后背一凉,也纳了闷了,哪儿来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啊!这就要杀人了?
这会筊已经被他举起来了,黑痣皂隶正挺期待的盯着我呢!
那意思是在请示我,到底出个什么结局。
要是我断老鼠女人偷的,阴面,要是我断马尾辫姑娘偷的,阳面,要是我也算不出来认怂,就一阴一阳。
只要我按着真相,断成了阳面,那老鼠女人是必死无疑了。
其实这个时候,我可以断成一阴一阳,我的面子倒是没什么,多少香火,也不如一条人命重要,就算他老婆那个样儿,跟着他,被打死也只是早晚,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不过我真的断成一阴一阳的话,这对夫妻和这个小姑娘,一定会去别的庙里掷筊算卦,只要别的庙里断出来是他老婆偷的钱,他老婆一样得是在劫难逃。
一阴一阳,就等于我撒手不管了。
除非,为了老鼠女人,我断成了阳面,这样的话,马尾辫姑娘蒙冤赔钱,而老鼠女人就会逃过一劫——但是马尾辫姑娘是无辜的,就算在我看来,她的名声和冤枉,不及人命珍贵,可这对她来说,也是很不公平的!
,这事儿怎么这么麻烦,当个神灵断案,也他娘的很麻烦,感情这人不用承担的苦难,到头来,都是神来承担。
我没犹豫,示意黑痣皂隶,阳面,断马尾辫小姑娘。
黑痣皂隶因为是跟着我吃香火的助手,所以也能听到他们的祝祷,脸色顿时一变,显然非常不解:“城隍爷,这么做可不对!小的斗胆,您不能冤枉好人!作为一个神仙,冤枉好人,可要被天雷劈的。”
是啊,这种忌讳谁都知道,可我也只能明知故犯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立马低下了头,可显然还是不太乐意。
但他不敢违抗我的意思,还是对着摔下来的筊动了手脚。
筊落地,断定是小姑娘偷的。
庙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腱子肉一看,来了精神,瞪着小姑娘就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赔钱!”
老鼠女人软绵绵的就倒在了地上,像是松了口气,脑袋上的汗,涔涔的就往下流。
其他香客也议论纷纷:“真的是她啊?”
“看不出来,人模人样的,还真偷钱了?”
小姑娘的脸一下就给白了,立刻说道:“城隍爷明鉴,我根本没偷钱!你,你再掷一次!”
按理说,筊确实是可以投掷三次的,腱子肉冷哼了一声:“依你。”
黑痣皂隶像是来了希望,请示我:“城隍爷,咱们不能一错再错!”
“阳面。”
黑痣皂隶嘴角一抽,显然根本无法接受:“城隍爷,您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没法子,只能又让地上的筊变成了阳面。
“你看怎么样!”腱子肉更来精神了:“就是你!”
“不灵!不灵!”小姑娘跳了起来:“这城隍爷根本就不灵!老天开眼,这钱根本就不是我偷的!”
“你自己口口声声说上这里来求神,怎么又嚷着不灵了?打脸不打脸?”腱子肉喝道:“你赔钱不赔?这么多人证,你刚才说的话,别想赖过去!”
小姑娘眼瞅着要急哭了,显然也是特别后悔:“我哪儿知道这个城隍庙根本不灵,网上说,这里什么都算的清楚,没有一个错的!谁知道,到了我这……不对!”
小姑娘一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立马跟腱子肉抢筊:“给我,这都是你扔的,不算,这一次我亲自扔!”
“哼,真是没有狗急了跳不过去的墙。”腱子肉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说道:“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自己扔!”
小姑娘心里祷告着:“城隍爷,你可睁开眼睛行行好,我真的没有偷钱,求你给我还一个清白!”
说着,一手就把筊给丢出去了。
黑痣皂隶一脸的不忍心,再一次求助似得看向了我:“城隍爷,这个小姑娘很可怜!”
这次我直接摆了摆手,示意黑痣皂隶,还是阳。
黑痣皂隶那个表情,像是一直以来,都错看了我一样,带着点不甘心和失望,让筊还是阳面。
小姑娘一下坐在了蒲团前面。
“求筊只能三次,你们都知道!”腱子肉洋洋得意,不急不慢的跟我的神像行了个礼:“别说,城隍爷真灵验!帮我揪住了一个贼!”
正在这个时候,我手上的“印”冷不丁就疼了起来,像是被扎进去了一根针!
是这个小姑娘对我的怨恨,带着那些山娘娘留下的秽气,一起在手上发作了。
低头一看,那股子黑气,泛的越来越厉害了。
草泥马,果然,这些苦果都得老子自己扛啊。
“走!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腱子肉奔着小姑娘就过去了,要把她拉起来:“你自己想的辙,自己认,赔钱!赔钱!你个贼!”
老鼠女人浑身瑟缩着,更像是老鼠了。
我过去拉住了腱子肉。
腱子肉看我又来管闲事,脸色一变:“别仗着你是这里管事儿的,就能管天下所有的事儿了,你以为你是玉皇大帝啊!”
黑痣皂隶和王德光他们也不解的看着我。
“我不是玉皇大帝,”我答道:“就算筊的卦象,显示你丢的钱跟小姑娘有关,可也未必是她偷的。”
“啊?”腱子肉一脸看的表情:“你什么意思?会用人话来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