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也没个固定演出的地方吗?以后想听了上哪找你们啊?”我是真心觉得人家这玩意儿地道,想多听听。
常玉说:“我们明晚还要再演一场的,村里有人找我爸说,他们家老爷子过80大寿,说要请我们再唱一次,我爸已经应下来了,你要想听明晚再来。”
说完她拿出来张名片接着说:“对了,这是我们的演出地。”
我一看挺好,在西安市里,原来他们平时都在西安一个小剧院里演,但现在人都去看电影演唱会了,最不济也去看话剧,他们的木偶戏生意很差,所以偶尔就出来走走穴。
我说:“那太好了,姐,你戏唱得真棒。我就在西安上学,有时间一定去你们剧院看。”常玉笑了笑,月光下真是太漂亮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在心里给不要脸的自己扇了个嘴巴子。
我趁着机会又和常玉姐扯了半天,感觉她也挺喜欢我的,不过只是那种喜欢小弟弟的喜欢,聊了一会,《空城计》也完了,该轮那五个侏儒和他们班主上场了。
常玉姐说:“你上前面去看戏吧,这个保证精彩。”
我其实还想和她说说话,但是我告诉她我是一个戏曲爱好者,这要是不去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我就说:“那有机会再聊。”说完就走到前面去了。
刚一抬眼,戏台下就浮起了六个人,他们的身材大小和刚才的木偶一般无二,加上脸上画着浓妆,穿着又是那种古装,因此看上去和木偶真的一样,就连做的每一个动作,也是有那种木偶的迟钝感,卧槽太牛逼了,迈克尔杰克逊的机械舞在这个面前也被分分钟完爆啊。
不过他们架势摆了半天,我愣是没看出来他们唱的这是什么戏,原来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扮木偶表演,每个人扮演一个角色,然后走出唱一段,虽然看上去有点异类,但是他们装的木偶确实是太像了,不由得让人不喝彩。
大家看得正高兴,突然戏台顶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去一只花狸猫,一爪子蹬下来一块厚木板,不偏不倚,正巧砸在扮演包龙图的常班主头上,常班主一个仰翻就从舞台上摔了下去,就听见后台一阵攒动,那另外5个侏儒倒是很淡定,接着唱他们的戏词,职业精神可见一斑。
但是台下的人哪还有心思看戏啊,都想知道那常班主到底有事没事,我也挺好奇,别给砸出人命来,好在那5个侏儒唱功不错,很快就把观众的目光重新拉回了舞台,我看卷毛被他舅舅叫过去,走向后台,就也跟了上去。
卷毛跟他舅舅说这是我同学,他舅舅冲我点了点头,走进去一看,卧槽,这常班主伤的还真是够呛,后脑勺上被砸了一个大口子,肉都翻出来了。
常玉姐看样子很着急,和他搭戏那个小伙子倒是满脸轻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心说:这人可真不是个玩意,自己班主都这样了,也不过来看看。
剩下的那些敲锣的打鼓的也知道救场的重要性,丝毫不敢怠慢,还在那一板一眼的把弄着乐器。
卷毛舅一看这不行,怎么着也得送镇医院,村里的大夫只能看点小病小灾,这头上受了伤,裂了这么大个口子,估计十有八九得缝个几针,卷毛舅怕常班主失血过多,就拿了那戏班的白布捂住常班主的头,然后把他抱在一个临时用来搭舞台的木板上,让我和卷毛抬了找个车给送医院去。
常玉姐也跟着我们身后,卷毛爸老远也来了,一看这情况,就开着车把我们几个拉到了医院。
好在时间赶得快,还没流多少血,就到医院了,缝了几针,简单包扎了下就算妥了。
常班主还惦记着第二天的戏就说要回去。
大夫说:“不行,得挂点消炎针,大夏天的别感染了,晚上住院吧。”
常班主执意不肯,卷毛舅也是一通劝,说:“不就是高海福他家老爷子80大寿吗?和你性命比起来都是小事,你踏踏实实在这呆着吧,让你闺女看着你,我们明天来接你。”
常班主一把拉住卷毛舅说:“晚上木偶得有人看着,他要是住院的话,就让他闺女回去。”
卷毛舅说:“晚上我找人把你那木偶摘下来,统统放高海福他们家去,再说你们戏班那么多人,谁不能看,干嘛非要你闺女回去。”
常班主说:“不行,木偶是不能进别人家的,这是我们的规矩,况且别人我不放心,还是让她回去吧,高海福家都给腾出来住处了,戏班的人晚上都会去他家,就让我闺女看着木偶吧。”
卷毛舅拗不过他,就说:“那行吧,你闺女回去,但是你身边也得有个人啊,我留下来陪你吧。”
常班主说:“那太感谢了。”说完还冲常玉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站在一边的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常玉微微点点头,意思是我知道了。
卷毛爸说:“既然你舅在这了,你也陪着吧,晚上有个照应,我送小祁和你这姐姐回去,你晚上别捣蛋,你舅要困了,你就盯着,别输液把空气输进去。”
卷毛一听要在医院过夜,心有不爽,但是不留下吧,又显得不给老舅和他爸面子,就无奈的点点头。
我心中倒是暗喜,这下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不用听他磨牙了。
常玉姐说:“那爸你好好休息,明天也不用着急,戏班有我呢。”说完我们就走了。
第四十二章花锦张
刚才常班主和常玉眉来眼去的,我总觉得有事,自从入了行,我对所有事都开始变得细心观察起来了,遇上个事也爱自己瞎琢磨,难道这木偶剧团里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这常玉姐看上去这么漂亮,说话也大方得体,不像个坏人啊,又一想,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六舅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哗啦啦的往车顶上砸,这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到村里了,雨也没停,隔三差五还有道闪电劈下来,怪吓人的。
卷毛爸车上有两把伞,说前面都是土路,搞不好车容易陷进去,他绕个远,然后让我们自己撑着伞先回去,还让我帮常玉姐把戏台的东西收拾好了再回来,说完给了我他的手机号,说要是我收拾完了,还下雨就给他打电话,他来接我。
我说:“不用了,再大的雨我跑回去就行了。”
我和常玉到了戏台下,戏早就散了,那些演员还在感叹说雨来得真是时候,唱完才下,算是祖师爷保佑,然后又在那讨论这次走穴能挣多少钱,有几个还说回到西安了得好好搓一顿。
大家伙看见常玉回来了,就都走上前来围住她问:“班主怎么样?没事吧?”
常玉笑了笑说:“没事,小伤,大家别担心,他今晚在医院输液,应该回不来了。”
这时候,高海福举着把大伞也走了进来,大声对大家说:“各位师傅,收拾下咱就走吧,去我家吃点宵夜,晚上就在我家休息了。”
大家应了声就走动了起来,常玉姐似乎想起点什么,就叫住他们对大家说:“今晚我爸不在,我在这里守夜,各位好好休息,明天最后一场一定要好好演啊。”
这时,此前那个25岁左右的小哥说:“常玉姐,用不用我陪你?”
常玉说:“花锦张,你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花锦张一听就不再说话,又转过头来瞅了瞅我,我看他表情怪怪的,就没搭理他,他瞅了我一眼扭着头就走了,顿时整个后台就清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抬头看了看后台,就发现这里的防水措施倒是做的不错,看来他们这些走穴艺人也算是身经百战,头顶上罩着塑料布,一点水分也透不进来,地上也是铺着砖头,雨水根本渗不进来。
突然间,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直晃得我眼晕,闪电的紫色光线像闪光灯一样划过了整个后台,整面墙的木偶脸上都被紫色快速地扫过,他们的脸色看起来本来就不怎么自然,被闪电一照,看起来更加诡异异常。
我这个行里人在这待着都觉得瘆的慌,更别说她一个女人了,我对常玉说:“常玉姐,要不然我陪着你吧,这也太吓人了。”
常玉背对着我,笑了笑说:“我早都习惯了,没事的,这些木偶我都熟得很,吓不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