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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这个陈雨花的爸爸当年是厂里的副厂长,她妈妈是厂子工人里的老前辈,因此在我们这伙人里也算属于干部子弟,加上她本就长我们两岁,所以那时是个孩子王,假小子一个,没想到现在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
大家都很好奇脏东西的事,我则见怪不怪,不过话说回来,我在厂里待得时间也不算少,咋就从来没瞅见过脏东西,大家好奇之下就让她说来听听。
陈雨花大概在外久了,家乡话都说不好,试了半天才找到家乡话的语调,她说:“有次我妈妈上夜班,我爸当时又出差了,我不敢一个人在家睡,我妈就把我带到厂里,那时大家还都在那边那个旧厂房里上班,我妈在最顶层的三楼上班,整个楼层就她一个值班,虽然机器吵得厉害,但是也没办法,就让我睡在一个长木椅上。”
这种事,我们几乎都经历过,我小时候也好几次和爸爸一起去加班,记得有次院子里的猫闹春,半夜像个小孩一样在哭,把我给吓坏了。
陈雨花接着说:“那时我也就小学二年级的样子,晚上醒来,一看我妈不在,我又四下一找,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有点怕,就往楼道那里跑,想去找我妈。”
说到这她似乎触及了什么不愿回想的往事,顿了顿才说:“谁知道当时楼道里站着一个全身雪白,从头发到衣服到皮肤几乎都毫无血色的女人,本来咱们那个老厂房就是生产面粉的车间,工人身上有点白也很正常,我也没奇怪,就问那女人,说阿姨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听到这,身边其余的几个女孩都有点害怕,我看她们表情都变了,但是还探着脖子想听陈雨花说下去。
陈雨花接着说:“那女的面无表情瞪着我,张了张嘴说没看见,然后我就看见她嘴里流出了很多血,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记得我一声尖叫,但周围都是轰鸣的机器声,谁有没听见。”我一听这事还真是有鼻子有眼,搞不好是真的。
陈雨花又说:“当时我扭头就往回跑,这才发现原来我妈躲在机器后面睡着了,我赶紧摇醒我妈,跟我妈把这事说了,当时我妈一听也吓了一跳,然后她就带着我壮着胆子看了看周围,但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妈还以为是我睡糊涂了,骂我多事。”陈雨花讲到这里,又抬眼看了看旧厂房,好像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陈雨花说:“知道我妈在身边也就不害怕了,再加上我当时年龄小,也没什么思想,很快就睡着了,自那以后我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慢慢的长大后,偶尔想起这件事还以为是自己小时候做的梦呢。”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阵波动,但是想想,这么大个厂子,有点脏东西也很正常。
这时,那个小孙也接起了话,用很拽的语气说:“这算什么啊?你们记得那个养猪的老赵吗?就是儿子考上大学那个。”
我一听敢情不是我爸一个人拿儿子考上重点大学这事形容老赵啊,小孙接着说:“我有次晚上来猪圈那边找地方拉屎,差点没把我吓死……”
小孙那时候也没多大,差不多也是上小学的样子,他家里就住在厂里前院的宿舍里,一家三口分了两间房,但是宿舍里没有厕所,晚上上厕所大人都要走到公厕,冬天就在屋里搁个尿盆什么的。
小孩有时候犯懒,就走近路,跑去猪圈那边拉屎,反正那里都是臭烘烘的味道。
小孙说他拉着拉着就觉得不太对劲,那天晚上月亮特别的亮,他蹲在靠墙跟的屋檐下,正好被屋檐的投下来的影子挡住,猪圈里也格外的安静,偶尔有几声鹧鸪和斑鸠的叫声。
前文说过,粮油厂里的鸟特别多,所以大家经常抓鸟开荤,尤其是这个鹧鸪和斑鸠,简直是取之不尽。
抓鸟的办法很简单,估计很多人小时候都干过,就是拿根木棍支口锅,然后给木棍上绑个绳子远远躲开,锅下面撒点炼油的糜子之类的粮食。
鹧鸪最喜欢吃这些油性的失误了,等到鹧鸪走到锅下,那头把绳子一拉,这鹧鸪基本上就算熟了。
小孙当时拉着屎,心里琢磨着这会该有2点了,怎么远处还有人支着口锅在抓鸟,他正打算拉完屎擦了屁股过去瞅瞅是谁,就看到飞过来一只鸟,他一看并不是常见的鹧鸪或斑鸠,而是一种叫做戴胜的鸟。
这个鸟在我们厂里其实也很常见,我们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它叫戴胜的,以前我们都管它叫臭姑鸪,因为大人们都说这个鸟很臭,不能吃。
而且我们这些小孩都觉得它看起来很奇怪,头上有个冠子,平时飞的时候收起来,落地或者受惊吓的时候才会立起来,身上羽毛的颜色也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我们小孩都不喜欢它。
小孙正在纳闷这谁这么不开眼,居然连臭姑姑都抓,就看见一个身影向那口锅冲了过去,仔细一看正是养猪的工人老赵,夜色下他瘦得跟猴似的身体显得无比灵活,只见他一把攥住那个臭姑鸪就回屋了。
第五十一章养猪的老赵
小孙当时年纪小,难免好奇心作祟,就擦了屁股,想摸到窗户前去看看,这一看差点把他吓尿,那老赵居然直接用嘴咬着臭姑鸪的脖子在吸血,那老赵本来就长得黑不溜秋,难看得紧,这么一看更是骇人,吓得小孙屁滚尿流就跑回家了。
第二天小孙还把这事告诉了他爸,他爸还挺生气,扇了他一巴掌,说你这孩子又睡糊涂了。
小孙那时年纪小,被这么一打,还真以为自己做了梦,也就不说话了,第二天跑去屋檐下一看,居然没有昨晚在这里拉屎的痕迹,这下更加坚信了自己是做梦。
刚才要不是陈雨花说闹鬼,他都几乎忘了这事了。
小孙说的这个鹧鸪我童年时期见过很多,而且我也非常讨厌臭姑姑,他们比我长两岁,等我慢慢掌握了套鸟的技巧后,厂子里的鹧鸪已经很少了,主要以斑鸠为主,而且斑鸠的肉也更好吃一些。
不过有些斑鸠脖子上有一圈黑白的斑点,如果有密集恐惧的话,看上去会很恶心,所以我童年的时候比较怕它。
据我所知,属阴性的鸟很多,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乌鸦,一般家里死人就会有很多乌鸦站在房子周围叫,其实那是因为人的身体中散发出一种信号,乌鸦能察觉这种将死的信号,他们天生食腐尸,所以比较敏感。
除此之外,猫头鹰也具有一定的灵性,小时候在厂院里见过几只,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听见陈雨花和小孙说了这些事,我突然也想起一件事,那是我童年的梦魇,好多年我都没想起来了,现如今一说,我觉得可能并不是巧合。
那时候,我爸爸也会有值夜班的时候,我每次来陪他值夜班都是睡在门卫室里,我爸和门卫老耿关系挺好,经常一起下棋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睡在门卫室几乎都会做梦。
在梦里,我爷爷推着自行车来厂里接我回家,爸爸远远的看着我们,冲我们招手再见,我爷爷在前面推着自行车,我手拉着后座走在他后面,爷爷背对着一直往前走。
走远后,爸爸也看不见了,老赵就从猪圈那个方向跑出来,抓住我要把我抱走,我每次都拼命挣扎,然后喊爷爷救我,但爷爷似乎是什么也听不见,爸爸也不见了踪影。
我就死命的用脚踩老赵的脚,拉着自行车不撒手,最后就被吓醒。
童年的时候爸爸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加上我那时候小,很怕他骂我,所以这个梦就一直憋在心里,后来没去过厂里,就再也没做过这个梦,要不是今天他们扯皮,我估计我可能会永远的把这事忘记。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讲出来,又和大家聊了聊别的,爸爸和那些叔叔也好久没见,厂子要拆了,所有人就在厂院里合了个影,各回各家了。
回家的路上我就问我爸:“养猪的老赵现在在哪啊?”
我爸说:“老赵啊,我们下岗之后,厂里还是把他留了下来继续养猪,听说今天病了,过阵子厂子就要拆了,厂里可能打算把猪也卖了,听说下周一老赵会带人来过称卖猪。”
我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下周一要来厂里一趟,我要看看老赵这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毕竟童年的阴影都这么多年了,该弄清楚了。
我爸问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想让他知道,就说:“没事,刚和小孙他们几个聊起老赵了,我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说他儿子考大学吗?所以才想起来。”
我爸“哦”了一声说:“哎,别提了,听说他儿子病死了,老赵也真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问我爸说:“我老觉得老赵身上不对劲,你有感觉吗?”
我爸说同在一个厂里这么多年,我其实也有点感觉,但是也没见他为非作歹,后来又我下了岗,就没管这档子事。
我爸这人我最了解不过了,向来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身边人几乎没有知道他是行里人的,低调惯了。
我不再说话,要是告诉他我打算一个人调查,搞不好他会担心,算了还是别说了,我自己练练手艺,下周一来厂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