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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独城主人端坐在高高的神坛之上,青鼎再度冒出了烈烈火焰。而落下的扬扬大雪衬得那烈焰红光暴涨几分。他手中依旧紧紧抱着阿瑟,女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漫无边际的天空,她想到了那些年独自飘荡这片天空的日子,没有去处可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恋人一步一步地入魔,她想逃离这片土地,却被永久地禁锢着。她想陪伴着他,却意味着一个无辜生命就此消逝。倒退一步,是绝境,前进一步,是深渊。那么,她只能选择原地不动地自我毁灭了!
“住手!”风雪里黑衣女子握着长剑一路狂奔而来,后背的伤口早已撕裂,鲜血浸湿了黑色素服,白色雪花温柔地覆盖上去,带来的却是冷热相间的疼痛。
“已经来不及了呢。”阿冽轻轻地说道,眼中一片温柔。唤雪,将会把那个骷髅女子永远地阻隔在风雪之外,收魂之笔因此无法点上他怀中女婴的额间,阿瑟的灵魂将安栖在宿体里,平安地度过此生。这是阿冽,唯一的愿望。哪怕他就此死去,背负着深重的罪孽永世不得转生!
淮涟停下脚步,抬眸望去,前方漫漫风雪深处,一只雪白的大兽正摇晃着大头一路走来,是唤雪神兽。
斯媚惊诧地捂住微张的嘴,这只巨大的雪兽与傀儡秘笈里所提及的傀儡神竟然一模一样!天地万物皆可成为傀儡,无形的线能操纵所有生灵,哪怕是没有生命也可以灵活地四处游走。风霜雷电,雨雪雾雹,这些天气现象更是傀儡的上层之选,随时随地可以操纵。而唤雪,是来自雪山的神兽,高洁神圣得不可侵犯,此时,竟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一个凡人的傀儡!斯媚第一次对那个有着沉静气质的白袍青年产生敬畏之心。
深姬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阿冽,“你疯了!竟然要与收魂者对抗!”阿冽手指微动,一朵黑色玫瑰花绽放指间,他看着那朵玫瑰,“寒深,如果我死了,你要照顾好这个孩子。”阿瑟扭过身子,她看着面前的阿冽,慢慢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脸庞,掌心里有着冰冷的液体。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一道凌厉的刀风从天而降,空中的大雪被这股力道吹散了,雪花四处乱飞。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雪兽前方,也显得异常渺小。是织风,杀风楼的楼主。
俊美的脸庞此时正阴沉如水,但他依旧是极其美的男子。鸣有些恍然,那个身受重伤的黑衣女子此刻应该被独城主人挟持着。
“他竟然也来了。”神坛上的阿冽感受到那股刀风,朝深姬微微一笑。深姬后背挺直,手里的长剑却握得更紧了。“明明深爱对方,却都深埋心中。寒深,你的性子应该改改了。”阿冽一如二十年前那个知心的大哥哥,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的阿冽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
唤雪却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席卷着大片雪花与大风,雪白的尖爪朝着织风一掌拍去!织风身影如魅如电,一闪而过。却依旧被唤雪带来的大风吹歪了方向,摔倒在地上。就如被一鞭甩到了地上。淮涟疾步前进,手中的小鱼匕首已经光芒暴涨。一道道冷芒激射过去,唤雪提起双蹄朝天嘶叫了几声,落地之时轰然巨响,积雪被四处拍飞。转瞬之间,织风从地上一跃而起,脚尖点地,几乎是凌风而行,竟然跃上了唤雪的脊背。他一手紧抓着它背上厚厚的白色毛发,一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就势砍去。
“刀下留情!”一声疾呼,却是刚才一直旁观的鸣。他这一喊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连唤雪神兽也怔怔地看着他。幕后的阿冽也是一怔,流族的少主!
玄色衣袖在风雪中微微拂动,鸣一路走近唤雪,他伸出手亲昵地揽住它的脖子垂下的长毛,“唤雪,还认得我吗?”
脊背上的织风跳了下来,顺势收刀静立一旁。接下来的一幕,让大家都惊诧不已。这只巨大的神兽周身白光一闪,等大家睁开眼,地上卧着一只美少年。
一头雪白的长发懒散地披在肩上,而一袭白色长袍几乎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他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拂去脸上的碎发,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让四周空气降温了不少,但他咧嘴一笑,冰消雪融的春风吹面,“流鸣!你终于来看我了。”

他这一笑,风雪就止住了。
神坛上的阿冽手一松,青鼎的火焰渐渐熄灭。命中注定地,这只神兽竟然与流族少主是旧识。他千辛万苦召唤而来的神兽,竟然是对方的旧友!
“寒冽,你住手吧。”深姬刚想继续说下去,背后却传来一阵剧痛,她负伤跑到这里终究已经到了极限,眼前一暗,她晕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阿瑟咿咿呀呀地朝着深姬扑去,阿冽抱紧了她,“会有人来救她的。我们走!”

魂飞魄散
天上地下,非尔独尊。
唤雪朝着远方的雪山长长呼啸一声,纵身奔向了那白茫茫的冰川之地。
鸣迎风而立,墨发飞扬,一直目送着旧友消失在了沙漠边缘。
“我们去找那个独城主人。”淮涟收回鱼形小刀,一双眼睛有些淡漠。
织风早已不见踪影,想必已经先去救深姬了。鸣收回视线,微叹了一口气,他还不知道唤雪为什么会听命于独城主人。这只不理尘世的雪兽,一旦踏入人间,福祸渺茫不清。
“你们等等。”斯媚一直站在最后面,半犹豫地喊住了他们,“你可不可以把他留下。”
淮涟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红裙女子,“我把他留下又如何,他的魂魄,你又看不见。”斯媚执拗地摇头,“我不管。你带着他去见独城主人,他岂不是很危险。我不允许你利用他当你的武器!”淮涟微微一笑,“我不会的。”
“你把他留下来吧。阿牧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斯媚眼中涌出水光,有些悲切与苦楚。“你这样拘禁他的魂魄,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后面已经变成喃喃了。
拘禁?淮涟听到这个词,神色一怔。她一直认为这些怨灵需要的不是放逐,而是归宿。然而,在这只灵魂的恋人眼中,原来她所给予的归宿,是一座囚牢。竟然,是用拘禁这样冷酷的词眼来形容。淮涟默默地将长嘴葫芦摸出,一抹半灰半白的灵魂悠悠地飘飞而出。那么,自由的他最终的归宿在哪里?
“阿牧,”斯媚朝着虚空的面前伸出手,试图拥抱自己的恋人。但是,淮涟诧异地看到那抹灵魂毫不犹豫地朝着神坛的方向飞去。斯媚依旧伸着手,竟是一个如此寂寞的动作。
“鸣。我们快去那边!”一大片阴影从淮涟心头掠过,她看到了一大片火焰,无形的火焰渐渐充盈了这片土地。摧毁,独城主人竟然要摧毁了这座罪恶之城。
无形的大火连绵而来,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席卷了整座小城。疏松的土地渐渐裂开,烧焦的房子散发出一阵阵臭味,而土地里撕裂出了罪恶的根源,也是那无上力量的滥觞,土地里埋着无数的枯骨。
淮涟飞奔向神坛,那股力量的气息,汹涌的鲜血,黑暗的势力,涌动的杀机,一切的一切都埋藏在这里。那个温和的白袍青年,竟然会接受这样黑暗的力量!那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与自责!他已经踏入了一步深渊,还有一步,留在原地。现在,他将一切都焚烧殆尽,将所有的力量祭奠在神坛之上,让千千万万沉睡许久的怨灵从尘土深处苏醒。
神坛之上,织风抱起昏迷不醒的深姬,她的后背一片鲜血。“深姬。”他叫她的名字,深姬脸色苍白如死去多久,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织风怀里,更如一具失去魂灵的尸体。织风站起来,四周望去,这座城早已成了地狱之城。
“呵呵呵。”诡异而纠结的笑声忽然从地上传来,织风低头望去,瞳孔一缩,满目的血色。一个女婴正躺在一条裂缝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此刻,她正独自低低笑着。
四周的白骨支撑着她,朝着织风爬过来。此刻的女婴就如一只有着冷而白的八爪蜘蛛,笨拙但是快速地行走大地之上。织风将依旧昏迷的深姬放回地上,手里已经握紧了冷刀。
女婴澄澈干净的眼睛一直看着织风,眼睛里有着深切的哀求。织风慢慢松了手,这个孩子没有伤害人的意思。他弯下腰,“你要我帮你什么?”
白袍青年站在神坛之下,一动不动。他看着阿瑟被一排白骨搬走,一直无动于衷。垂在腰侧的手早已微微颤抖不已。他已经将所有的力量弃掷大地之上,含冤千百年的怨灵重新得到自由,整座城成了一片废墟。而这一切,都是阿瑟做的决定。这个温良如斯的女子,最终选择了原地毁灭。阿冽望着神坛之上几步之遥的女婴,接下来的命运,是连他也无法挽救的魂飞魄散。从此,天上地下,再无阿瑟与阿冽。
女婴挥舞着双手,地上一节节骨头仿佛有了生命力,纷纷跳舞着。她的指尖缓缓地燃烧起一朵小火苗,她将这朵火花递给了织风,竟然是一朵火红的玫瑰花。
生于火,亡于火。阿瑟小小的身子迅速被火光席卷,一朵巨大的红色玫瑰绽放在寂静无比的神坛之上,地上是累累白骨。
白袍青年一脸沉静,缓步踱入那片火海之中。大地白骨狂舞不休,火焰燃烧不止。这场大火,连蓝色的天空也变得一片红彤彤的,夕阳时分,火烧云蔓延了天边一角。连火焰也无法烧尽的岂止是那段充满负罪之疚的记忆,还有一场情。

淮涟被火焰的热浪阻挡在外面,那个温善的灵魂,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大地茫茫,火焰将所有的一切烧空烧尽,火红的玫瑰花徐徐枯萎在地,黑色的灰烬又铺出了一朵巨大的黑色玫瑰。正如那个华服女子耳鬓挽成的那朵黑色玫瑰,迎风摇摇欲坠,却带着无限风情。淮涟默默将手中的鱼形小刀收回,竟然是玉石俱焚的惨烈收局。
织风指尖那朵小小的火玫瑰将他与大火隔绝开来,形成一小块宁静之地。他抱起地上的深姬,沉默不语地看着大火之中的阿瑟与阿冽渐渐消失不见。不知烧了多久,漫天都是灰色蝴蝶般的烟尘,就在一片灰蒙之中,白色披风的收魂者踩着地上的白骨朝他们走来。
“一切都魂飞魄散了。”淮涟站在高高的神坛,望着这座地狱之城。那些怨灵,包括阿瑟与阿冽,他们选择了玉石俱焚。从此,这座拥有神秘之力的小城也覆灭了。
一只白色的小狗匆匆跑来,后面还跟着跑得踉踉跄跄的叶叶。叶叶跑到织风面前,“阿爹,带叶叶回家。”织风抱着深姬,点点头,“好,我们回家。”
淮涟拦住了他,“你回去的时候,放过那群灰衣人吧。”织风摇摇头,“杀妻之仇,怎能轻易放过。”淮涟微叹一口气,“他们也是受这独城主人之命,此时大火又焚烧他们家园,流离失所不知所踪。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她看向他怀里的昏迷的深姬,“她此生恐怕是早已无法握剑了。你又忍心让她跟随你再次踏入江湖纷争吗?”
织风静立原地,“那么,颜颜又该如何?”
“难道,你准备就这样将仇怨一代代传下去么?叶叶,他还是一个孩子。”淮涟的侧脸有着冷硬的感伤。这个她无法改变的世界,她总是试图去抓住一些东西,到了如今,终于有些疲倦了。
织风没有再回答,大步离开了。以后会如何,没有人可以预测。
身后,是一片大火燃尽的废城。

第四章
半步一生路,千回九曲低。
遥远的雪山,他坐在山崖之巅,望着远处的白色巨兽狂奔而来。因为雪兽的到来,这里飘起了大雪。
好大好大的雪呀!他那一头墨发也渐渐染白了,所谓朝如青丝暮成雪,他就像一座冰雕,冷凝在大地之上,却没有人来观赏。因为双腿的残废,他可以长年累月地呆在同一个地方,呆在那一方天地默默等待着。这种等待,是他心底的一个小秘密,守护着,虔诚而庄重。如果有一天,他等待的人归来了,他一定会像完成了一场盛大的宗教仪式那般,去迎接对方。他会摇着座下的车轮,慢慢滑到对方面前。岁月忽已晚,思君令人老。那时候,他所等待的人,应该也是老了吧。因为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那只叫唤雪的神兽依旧狂奔在雪山脚下,席卷着大片的风雪朝他而来。而他还在想,如果他终于等来了对方,在璀璨的雪光之下,苍老的眸底下将会是泪水,含着不可思议的,怜惜的笑的泪。他那双搭在轮椅上的手一直在发抖,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他一定会凝视着对方,把这几年的缺憾一起补齐,把对方的容颜一笔一画地刻在心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废腿,如果可以,他多希望离开这座死寂的雪山,去天涯海角寻找对方。
看一场雪,是那个人的愿望。而如今的他,可以天天观雪。只是,身边的那个人一直不在。彼此,不知彼此身处何方。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没有一下子融化,而是冷凝成了一滴冰,正如情人的一滴泪。
唤雪矫健的身影从雪山小道上迅速地飞跃而来。一路的大雪,衬得它那一身皮毛越发白如雪。此刻处在雪山,几乎分辨不出哪部分是积雪,哪部分是属于它的。他转动轮椅,身后已经站着一个白发少年。唤雪满目热切地看着他,“那个人来了!”
他望着唤雪,有些迟疑,“谁来了?”
“那个,你等的人,终于来到了这里!”
大雪纷纷扬扬不止。
淮涟扶着鸣的臂弯,走在雪山脚下。他们已经穿越沙漠,离开了独城。此时,淮涟腰间的长嘴葫芦变得空荡荡,她将那些怨灵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废城里,那里依旧残留着白骨幽灵。但是整座城都被独城主人释放出来的巨大力量所控制,实际上,那已经是一座鬼城了。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
而那个红裙女子选择了永远留在那里,陪伴着自己的恋人。淮涟想到这里,微叹一口气,斯媚的勇气,是一个平凡女子所不能及的。
她抬眸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鸣,“你一定要跟着我去那座雪山找人吗?”鸣别过脸去,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唤雪也在那边,我去看看也好。”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鸣继续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思。他与唤雪的结识是儿时的事情了。那时候哥哥流煊作为流族之王的诸君,被送往雪山历练。而他作为小跟班,也就跟着了。他想起来雪山里还有其他在修炼法术的弟子。而淮涟提出要去雪山寻人,他想那些弟子当中应该就有淮涟吧。
他想到这,转过脸对她说道,“我们早在十几年前便该相识的。”淮涟偏过头看他,微微一笑,“我却记得你呢。煊师叔的弟弟。”鸣有些诧异,“那你一开始还假装不认识我?”淮涟摸了摸自己的白色帽子,“那不是不想将你卷入吗,但是没想到你好奇心这么重,闯入我的梦境也就算了,还敲冰发现女尸,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个人还是有些用处的。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不如好好利用你的那些聪明劲呢。”淮涟难得心情大好,又忍不住继续说道,“看了你腰间的玉佩,我才完全确定你就是那个流族少主。”
鸣扬眉,“淮涟,想不到你有这么多小心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行走人间收取这些含冤的魂魄是有什么用处?”
“自然是为它们鸣冤。人间有判官可以洗清无辜之人的冤屈,冥界有冥王可以为鬼魂主持正义,而这些逃脱鬼差的怨灵,当然也需要有一种力量可以让它们得到依靠。”淮涟摩挲着腰间的葫芦,白色帽子的脸隐在一片灰影里。她行走人间数载,每一只怨灵都有它难言的故事。归宿,放逐,自由,她越想越迷茫,却又身不由己地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谓收魂者,应该是这人世间最寂寞的人了吧。
不知道,这一次,前方又有怎样的故事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新的故事,正在缓缓拉开帷幕~会越写越好的!

雪灵女子
她跪在风雪里,结满冰霜的眼睛直直地仰望雪山之巅。
这是一个绝望的姿势。
鸣看到这座人体冰雕的时候,一股寒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她跪在这里不知有了多久,雪一层一层地积累着,压得她的背弯下来,腰部以下都被厚厚的雪埋着,头却依旧倔强地抬着,满头的白雪。
淮涟弯下腰,一丝温暖的呼吸从雪里透出,这个人还活着。
她白色的眼睫毛抖了一抖,细细碎碎的雪花飘落,眼眸微微一动,干净而冰冷。
鸣想把她从积雪里拉出来,“别动。”她冷冷地拒绝了。
“你跪在这里有多久了?”鸣只好收回手,有些诧异。她这般跪在这里,无端地有种虔诚的庄重之意。仿佛,正在膜拜一座神明。
“不关你们的事。”她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继续仰头望着那遥不可及的雪山之巅。
淮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一座山崖。
一面巨大的冰镜闪着冷芒,斜斜挂在崖壁之上。冰镜折射出五彩的颜色,整面崖壁都架着一轮轮七色彩虹。大雪之上,光怪陆离的光线弯弯曲曲,左右摇动。
跪在积雪里的女子一直望着这些光芒,一动不动。
淮涟走到她面前,将她的视线遮住,“你可以给我们指路吗?”
“你们到这里故地重游,这样问不是太可笑了。”她冷冷地看着淮涟,眼睛里有着莫名的敌意。“你们为什么要回来,不是一个接着一个都走光,还回到这个荒凉之地做什么?是来看我们的笑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