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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

普兹摇首道:“晚矣。既然被他们寻到了踪迹,想要再跑已是千难万难了。为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鹿死谁手就看天意如何了。”
慧灵听罢默默点头,知道普兹的阅历比自己强出何止百倍,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证明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虽说他心中又慌又怕,但毕竟是个血性男儿,自从离开家乡的那天,他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如今他所惧怕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而是他挚爱的妻子还在家中等候,倘若这一次被九隆的属下擒住,杞澜的性命也将岌岌可危。对于他来说,妻子是他最亲的人,他不愿让无辜的杞澜受到波及。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将追兵全部杀死,倘若只是一味的逃避,早晚还是会被对方追上。届时情况又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胜算几何也就更加难说了。
想到这里,慧灵当即下定决心与之一战。随后他便和普兹商定计策,在去往他家的必经之路上,二人设下了陷阱埋伏。
果然如普兹所言,二人在陷阱旁边等到傍晚,耳听得‘嘚嘚’的马蹄之声,三个身着青衣中年男人缓缓向这边驶了过来。
待前面两匹马走过之后,慧灵拉动手中的绳索,只听‘哗啦’一声。陷阱坍塌,顿时将最后面的一匹马陷进了坑中。
然而马上那人却反应神速,在胯下马匹下坠的瞬间,那人忽地双腿使力。‘呼’的一声凌空跃起,居然没有随着一起跌入陷阱。
不过此人的反应早已被普兹算在其中,在他向上跃起的一刹,普兹也拉动手中的绳索,‘嗖嗖嗖嗖’数声急响,十余根削尖的竹子从树上飞出,从四面八方射向惊魂未定的三个人。
密集的竹箭将三人全都罩在里面,走在前面的二人急忙跃下马背闪身躲避。而身在半空那人已无法再移动身体进行闪避。只得舞动袍袖将竹箭打落。
趁此时机,普兹抄起旁边早就备好的一块大石,照着那人的面门就扔了出去。那人本来就被竹箭搞得手忙脚乱,哪里还有能力去格挡大石?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石头正正地砸在那人脸上,立时打得他五官稀烂,面目全非,如败絮一般跌在了地上。
见伏击成功,普兹急忙抢上前去按住那人的后颈。右手成刀,‘噗’的一声插入那人的后心之中,随即便将一颗心脏提了出来。
还未照面就已杀了对方一人,普兹和慧灵均感信心倍增。立即转换身形向前方冲去,与另外两人交起手来。
相比下。那二人的能力处于中游水平,慧灵与之相比要稍逊一筹。而普兹却远远胜过那二人数倍。仅片刻间,普兹就将其中一人毙于爪下,随之又与慧灵汇合到一处,将另外一人逼入死角。
那人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二人,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当他将目光转到慧灵的脸上时,忽然脸上筋肉一跳,声嘶力竭地用彝语喊道:“居然是你!”
慧灵答道:“你穷追数百里要将我诛之,我先发制人,这也有错了?”
那人显得又急又气,大声吼道:“谁说我们要杀你了?仙尊一再嘱咐我们要以礼相待,跟着你只为找到他的故臣普兹阿萨,这和杀你又有何干系?”
普兹盯着那人冷冷地问道:“他找我作甚?”
那人被普兹问得怔住了,半晌过后才颤声回道:“你……你就是普兹?”
普兹点头答道:“哼,我早就该想到,慧灵面对魔石而泰然自若,必会让九隆老儿看出破绽,若不是修习过《镇魂谱》之人,谁还能有这般定力?我来问你,九隆老儿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当年盗书一事,继而派你们跟踪这孩子来找到我的住处?那九隆有没有告诉你们,是当时就取了我的性命呢?还是擒住以后押入城中,等着他一点一点地折磨死我?”
那人摇头怒道:“你岂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数百年间仙尊早已改头换面,连杀生之事都已不再做了。他是思念旧日之情,决心既往不咎,要我们请你回去共享仙福。”
普兹听罢仰天长笑:“九隆老儿能既往不咎?以他的为人,恐怕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他要找我无非是为两件事情,其一,将《镇魂谱》重新夺回他的手中。其二,报我当年的盗书之仇,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你死到临头还在替他遮掩,可见你和他同为一丘之貉,都是该死之人!”
说罢,他也不等那人再开口说话,右臂挥出,将那人的心脏也掏了出来。
慧灵看着脚下的尸体倍感茫然,他觉得普兹的做法也不无道理。然而,在他的心底,又感觉九隆的确如那人所讲的那样,已经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了。他曾与九隆面对面地打过交道,此人虽然威严还在,但却没有半点杀气,不像普兹说的那样邪恶。如此武断地判定九隆的为人,这到底该是不该?
普兹自然不知道慧灵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将三具尸体放到一起用大火焚烧,又挖了个深坑把骨灰掩埋了。
待一切工作做完之后,他将慧灵拉到一旁的大石上坐好,神色郑重地对慧灵说道:“如今这三个刺客虽已除去,但往后这样的事情肯定还会不断发生。眼下你必须要做一个决定,这建立国家的宏图大志,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慧灵坐在大石面上想了良久,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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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离别
当夜,慧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没有把白天的事情告诉杞澜././
待次日天明二人起床之后,他一脸严肃地对杞澜说,自己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办法,可以让修习《镇魂谱》的速度提高数倍。这个方法,就是将活人的鲜血吸食入体,再用尸体的内脏去喂养魔石。
杞澜听后大为震惊,她当即否决了慧灵的提议,并劝他万万不可误入歧途。倘若用他人的性命来加速自己的长生脚步,这哪里还是什么修仙成神?简直比妖魔的行径还要狠毒。
慧灵早就料到杞澜会有这种反应,这一切都是在他计划之中的。于是他装出一副顿悟的样子,承认自己确实太过心浮气躁,今后不会再提及用人血练功这类残忍的事情,反正他们现在都还年轻,循序渐进地慢慢修炼也就是了。
杞澜闻言甚是欣慰,当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这一日二人照常各忙各的,慧灵假装留在房中自行练功,而杞澜则独自外出去采摘野果。
趁杞澜外出之际,慧灵偷偷将自己的衣衫打了个包裹,藏在屋外的大石后面。
到了晚间,二人吃过饭后在灯下闲谈。慧灵一直握着杞澜的小手不肯撒开,时而回忆当年二人相恋时的甜蜜场景,时而憧憬夫妻两个的美好未来。那一晚,慧灵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拉着杞澜一直聊到很晚才睡。
丈夫对自己恩爱有加,杞澜的心中自然是欢喜无限的。当晚她入睡之时都面带笑意,脸上展现的全是甜蜜和温存的幸福表情。
待杞澜睡熟以后,慧灵坐在床边盯着妻子看了良久,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滴落。他心里清楚。这可能是他今生今世看到杞澜的最后一眼。从此以后,他在杞澜的心中定会变成一个寡情薄义的负心汉。一个奸诈无耻的卑鄙小人。
哭罢多时,慧灵银牙紧咬转身而去,悄然走出了那个温暖的木舍。随后他从大石下面捡起包袱,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跟着便快步走进黑暗之中。
星空下,普兹阿萨早已静静地等在那里。慧灵走到普兹面前,眼含热泪长叹一声:“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两个人一路向南走去,一个仗着身强体壮,一个仗着神力无穷。二人一连走了一天一夜都没停下。生怕杞澜从后面赶上。直到第三日天光大亮,两人走到一条河流跟前,这才坐在河边喝水吃饭,小睡一会儿。
醒来后,普兹对慧灵说道:“自此时起。大小事宜均由你做主,我只负责替你出谋划策。虽然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但也应分清君臣主次。眼下我们该去往何处,是沿河向东,还是过河向南,全看你的意思了。”
慧灵眼望河水凝立半晌,脑子里的思绪纷乱已极。过了许久,他才眺着远处沉声说道:“杞澜的故乡在极北之地,她醒来之后寻我不见。想必最终会回到她的故里。我若得成大事,必将设法求她宽恕于我,那时再重修夫妻情分。我若功败垂成,那便是上天注定我夫妻二人有缘无分,我也不想让她听到有关我的任何消息,又何必让她听到之后徒增忧伤?”
说着。他手指河对岸的群山继续说道:“向南走吧,现而今,我只想离她越远越好,让她无法寻到我的踪迹。”
普兹摇头叹道:“恕老夫愚鲁,有件事情我无法想通。既然你对夫人如此不舍,何必要这般残忍地弃她而去,带在身边岂不甚好?”
慧灵回道:“你有所不知,我也是事出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其一,九隆的追兵穷追不舍,不知何时又要杀来。杞澜跟在我的身边,无疑是将她送入虎口,倘若她因此而命丧黄泉,我又岂能再独活下去?你我将追兵远远引开,自可保住杞澜平安无事。其二,我若想尽早追上九隆的功力,就势必要大开杀戒饮用人血。杞澜心慈手软不忍杀生,也执意不允我伤人性命。我若强行为之,恐怕有伤夫妻感情,我若顺从于她,建国之事又到拖到何日方止?”
普兹点点头,终于理解了慧灵的苦衷。但他还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于是再次开口对慧灵问道:“话虽如此,但不辞而别终归不妥,尊夫人一觉醒来寻你不见,不知该伤心到何等地步。何不编个由头让夫人先行回乡,就说你有重要的事情须独自去办。你夫人二人约定时日,届时你再将她接来,也免得夫人牵肠挂肚。”
慧灵呵呵一笑,面色凄苦地反问普兹道:“牵肠挂肚?你可知什么才是牵肠挂肚?我来问你,你可是一生之中从未婚娶?”
普兹被慧灵问得微微一怔,随即摇头答道:“自然未娶,老夫本是哀牢的巫祝,巫祝者历来不能婚嫁迎娶,就连女人的身子都是碰不得的。”
慧灵苦涩一笑,点头说道:“这便是了,你终生未娶,又岂会明白夫妻之情是为何物。倘若我对杞澜明言要暂时分开,恐怕无论如何也赶她不走,她必将尽其所能与我寸步不离。纵然我拉下脸来将她轰走,那她心中又将会是何等悲苦?此后,她整日都在盼我回去与她相会,我一日不归,她的愁容就会增加一分。长此以往,一个好端端的人,怕是要被这相思之苦给折磨死了。与其那样拖拖拉拉地折磨于她,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她认为我是一个卑鄙小人。虽然这份悲伤也不亚于相思之痛,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过些日子,她也就将我这个负心之人渐渐淡忘了。我只求她能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