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冥判 > 第181节 >

第181节

  项啸天大笑道:“兄弟丫头你们都听听,我媳妇多大的学问啊。就这一面破铜镜我媳妇能知道那么多!比丫头你能耐大多了。”
  齐瑛尴尬的窘道:“你少来给我往脸上贴金,陈兄弟和上官姑娘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你这么说还不贻笑大方了啊!”
  陈梦生接过了项啸天的铜镜对齐瑛道:“是大嫂太过谦了,我对女子用度物件实在是知之甚少。大嫂可知道铜镜里藏有女鬼之说法?”
  齐瑛点头道:“铜镜藏鬼在徽州之时,我只是听人说起过月下斩影镜中藏人的事。但是从来没有真的看见过,因而我也不能确定铜镜藏鬼之说是否属实。”
  上官嫣然颦笑道:“香兰姐所说的月下斩影我也听人说过,相传的关二爷青龙偃月刀落地斩断了那貂婵的影子。貂婵倒地而亡,一代绝世佳人从此香消玉殒。不过镜里藏人之事我倒是未曾听过,还请香兰姐不吝告之。”
  齐瑛浅浅笑着说道:“那尽是些民间传说罢了,上官妹妹也不必尽信当真。我听徽州说书艺人讲到过唐明皇在位之时,安禄山与杨玉环在御花园嬉戏玩耍却闻宫女急呼皇上来了。那安禄山连忙躲入了铜镜里,才逃过了一劫……”
  陈梦生奇道:“我在几年前确实是也遇上过摄魂之镜,但是活人躲入铜镜里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嫣然取过油灯,拿起了铜镜正反两面端详着道:“此铜镜的背后有玉英古书草体二字啊,嗯?梦生,这铜镜后面怎么有着三个美人雕像浮影啊?好大水光啊……”上官嫣然晕晕沉沉的欲往后倒去,铜镜撒手跌于地上。
  “嫣然,嫣然你怎么了?”陈梦生紧张的跃起,抱住了快要倒地的上官嫣然,只见上官嫣然双眼迷离满脸尽是木然神色。
  陈梦生手抵上官嫣然的后背注入佛道之气,上官嫣然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慢慢恢复清醒。“嫣然,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我看到了那铜镜的镜面上突然起了水波潋滟之色,水越来越大卷起了汹涌的旋涡把我像是要卷入其中一般……”
  项啸天捡起了铜镜嘟嘟囔囔的道:“丫头胡说什么呀,我就看不见水啊?别人家的铜镜背后镌刻的是飞龙鸾凤,花鸟鱼虫什么的。它倒好,刻了两个鬼画符的小字,咦!兄弟,那温夫人说的不对啊,你瞧,是有三个美人啊?”
  项啸天递过了铜镜给陈梦生,在灯火的映照之下铜镜背后有着两个草书写的是玉英两个小字,不细看还真难看清楚。小字上方隐隐约约的能见到一个低着头弹琵琶的女子,在弹琵琶女子旁边有着个满脸幽怨的女子在梳理着长发。最下面的是出神凝望的女子,陈梦生大惊叫道:“她就是我在绣楼里看见过的青衣女子苏昭青啊……”
  上官嫣然道:“只有弄明白了玉英两字的意思,才能知道这面铜镜中的女鬼来历吧?”
  “上官妹妹,这种刻了字的铜镜大多是爱人间订情的情物,所以也叫做相思镜。料想玉英就是这铜镜的主人吧,人海茫茫叫玉英的不知道有多少更何况是事隔那么多年叫我们如何去查啊?”
  项啸天摸了摸铜镜道:“咱们就别瞎猜了,还是让我兄弟捉住了铜镜中的女鬼救出苏家小姐才是正经。”
  陈梦生叹道:“大哥,我现在是不知道如何进到那铜镜之中。捉那女鬼又谈何容易啊,快要三更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等那女鬼出来,伺机降伏于她。”
  项啸天知道陈梦生是不愿大家被女鬼所伤,才会决定独自留在厅里等女鬼出现。“兄弟,打虎不离亲兄弟。虽说我不能看到女鬼但是……”
  上官嫣然推了下项啸天说道:“别在但是了,我留下来陪梦生吧。你快和大嫂回去休息,有我还能帮着梦生盯着呢,你们就放心吧。”
  项啸天和齐瑛被上官嫣然劝回了房里,铜镜就摆放在桌上。陈梦生和上官嫣然边讲解着道法,边看着铜镜的动静。苏府外传来了敲更之声,陈梦生嘘声吹熄了油灯轻轻的道:“嫣然,三更天了那铜镜里的女鬼该出来了。不管一会儿你看到了什么,闭上眼睛免得被女鬼所吓。”
  “嗯,我知道了。梦生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上官嫣然靠在陈梦生的身上应声道。
  客房厅里是一片寂静,直到桌上的铜镜发出了抖动。在平滑的镜面上泛起了层层圈圈的涟漪,微光之下陈梦生和上官嫣然都感觉到了铜镜中飘起了股黑气。黑气中出现了一个长发垂落在腰际上的浓妆女鬼,女鬼也发觉屋里的陈梦生和上官嫣然。
  “嗬嗬……,又是对痴男怨女,世上男子有什么可恋的?亏你还是个地仙,竟然亦是这般愚钝!嗬嗬……”女鬼向着上官嫣然凄声笑道。
  陈梦生怒斥道:“你究竟何人?胆敢蔵还铜镜里害人,快放了苏家小姐。免受魂飞魄散之苦!”
  “嗬嗬……,嗬嗬……那个女子是她自己进的镜中与我何干?此时她正和师师弹琴谈心呢,你又是何人?”
  陈梦生手起阴雷灯吼道:“我正是来降伏你们这些妖孽之人!”火光一闪雷火疾射女鬼而去。
  女鬼狂笑着身首突然就离异分成了两截,躲过了陈梦生的阴雷火。脑袋披头散发着向着陈梦生飞扑而来,陈梦生一声冷哼喝道:“自不量力的死鬼恶魂,本想度你六道轮回是你不知好歹!”陈梦生手诀翻动中火圈正要往那飞至而来的女鬼头颅上砸落,女鬼的眼里忽显出绝望的神情……
  “师兄,且慢动手。我知道这个女鬼是谁了,她就是谢玉英!”上官嫣然的话音刚落,厅里的女鬼闻之一愣惊讶的看着上官嫣然。陈梦生的火圈硬生生被收了回来,也是满脸惊愕的看着上官嫣然……
  女鬼叫道:“小丫头,你怎么会知道我叫谢玉英?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嫣然嘻嘻笑道:“我是什么人,我就不告诉你。你刚才说苏家小姐正和师师在弹琴聊天,铜镜上刻着玉英两字,弹琴的师师弹的《雨霖铃》又是弹的那么伤神动人心魄想必就是陈师师无疑了。”
  女鬼惨然道:“没想到世间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姐妹,姑娘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谢玉英那弹琵琶的也正是陈师师,时隔百年沧桑七郎却已不在。奈何断肠人成了镜中鬼,道不尽种种离别愁。”
  上官嫣然一声叹息道:“死者亡矣,你们如何还要去害苏家小姐的性命?快快的把她放了出来与家人团聚吧,日行善事必有善报。”
  “嗬嗬……,嗬嗬……,那苏家小姐亦是犯了相思之病,才会进这相思镜中。想要她出来并非是我们能及的,心病尚需心药医。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谢玉英说着话团身化作了黑气,慌忙的钻入铜镜之中消失不见了。
  陈梦生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去抓那黑气却被铜镜挡了回来。转身问道:“嫣然,那女鬼是个什么人啊?”
  上官嫣然苦涩笑道:“她也是个苦命之人,在宋仁宗之时曾出过一个风流才子原名柳三变,后来改名柳永在家行七。只因此人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耽溺于旖旎繁华的烟花柳巷。穷苦潦倒到死连口棺材都买不起,还是烟花女子给他凑的银子安葬了他。谢玉英本是江州的名妓,偏偏是柳三变在上任余杭结识了她。”
  陈梦生若有所思的道:“那陈师师又是干什么的?她们魂魄为何会困在铜镜里啊,苏家小姐与她们在一起,我又如何去救啊?”
  “呵呵,师兄救人之事我不清楚,但是谢玉英和陈师师和柳永之间倒是有着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呢。师兄请坐下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第213章:风流才子
  
  话说开宝八年,太祖皇帝赵匡胤率领宋军破南唐都城,李煜降宋,被俘至汴京,封为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
  南唐后主李煜成了阶下囚,公元987年,宋太祖赵光义继位之后。李煜的那曲流传千古的《虞美人》变为了李煜的绝命丧钟,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感慨传到了太祖皇帝的耳中。马上派人将软禁的南唐皇帝李煜毒死,南唐终被宋所灭。
  柳永便出生在南唐降臣柳宜之家,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只因其父柳宜身为降臣,但对旧主仍念念不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遥祝祭旧主,又恐授人把柄而遭当今皇帝的残杀,从而畏畏缩缩地想念旧主……
  淳化元年,柳宜出任通判全州,按照宋代官制,不许携带家眷前往。柳宜无奈将妻子与儿子柳永带回福建崇安老家,请其继母也就是柳永的继祖母虞氏代养,直到至道元年(995)才又回到汴京。所以四至九岁时的柳永是在故里崇安度过其童年时代的,此后柳永终身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崇安。《建宁府志》中录的那首写在崇安中峰寺的《中峰寺》诗,就出于童年柳永之手,在当时也可称之为神童了。
  柳宜和范仲淹是好友。范仲淹看出了柳永金玉般的禀赋,但要成为浑金璞玉,还要经过细雕。他也洞察到柳永的词美则美矣,但沾满了太多青楼的胭脂气,没有负载更沉重的命题——那些可以令文字镌刻在时光岩壁而不被磨损的命题,所以范仲淹让柳永随他西出边塞,开始他人生第一次经历苦难风霜的洗礼。边塞,那里冷风如刀,那里饥荒贫赤,那里民不聊生,再加上范仲淹的批评点拨:“耆卿啊,你生长在官宦之家,一直是金马玉堂,繁华盛景围系着你,你还没接触到百姓的辛酸和疾苦,也难怪你还是花间派的情调。贤侄,自古以来,歌功颂德的诗词和文章没有能历传不衰的。只有深入实践,体验民情,你才会知道该写什么样的词……”
  柳永受范文正公提点,在边塞将军狄青的营帐写下了人生第一首胸怀壮烈之词,赞颂浴血奋战在荒凉边疆的军士的《踏莎行》。可是不久之后,柳永经历了父亲的离世和家道中落,最后爱他深沉他爱得也深沉的结发妻子——他贫穷困顿生活唯一的倩娘也小产死去。如此知己,世所难觅,柳永何幸?竟可与其共处朝夕!柳永当场拔出了狄青赠给他的那把佩剑,朝着胸口刺去。幸好被友人及时发现,才救下了失魂落魄的柳永……倩娘的死是柳永生命中最痛的伤口,也是苦难赠予他最大的财富,即使他后来游戏青楼,直把群妓当倩娘,过着浪子柳七的生活。少年柳永就开始混迹于烟花巷陌中,当时歌妓们的心声是:“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柳永的父亲、叔叔、哥哥三接、三复都是进士,柳永才高八斗却延闱屡屡不第,万般懊恼下柳永在提笔写下了《鹤冲天》,这可惹怒了当时的宋仁宗了。发牢骚的柳永只图一时痛快,压根没有想到就是那首《鹤冲天》铸就了他一生辛酸。没过几天,柳永的《鹤冲天》就到了宋仁宗手中。仁宗反复看着,吟着,越读越不是滋味,越读越恼火。特别是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真是刺到了宋仁宗的痛处上。
  三年后,柳永又一次参加考试,好不容易过了几关,只等皇帝朱笔圈点放榜。谁知,当仁宗皇帝在名册薄上看到“柳永”二字时,龙颜大怒,恶恨恨抹去了柳永的名字,在旁批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意思是说,你柳永还是去填男欢女爱的词儿,不要做官了吧!从此以后,柳永笑称自己是“奉旨填词。”
  两次的仕途失利,使柳永对朝廷科考产生了抵触情绪,从此之后,他更是纵情游走于妓馆酒楼、烟花柳陌。柳永为教坊乐工和歌妓填词,供她们在酒肆歌楼里演唱赚钱,当然柳永也会得到相应的酬劳,他也因此不会有太多的衣食之虞。直到了景佑元年(1034年),在京城歌妓的鼓励下,柳永再次走进考场,终于博得了功名。但皇上仅仅赐他进士出身。经过一番努力,时年五十一岁的柳永,赴余杭任县宰。这个小小的县官,对柳永来说,真是如同“鸡肋”,做也罢,不做也罢。因为,那份工钱也许还不如他给妓女作词赚的钱更多呢。路过江州的时候,柳永住了下来歇脚再行。
  柳永的到来,轰动了整个江州。听说柳永来了,江州的妓女们纷纷前来拜访。名妓谢玉英,可谓色艺俱佳,最爱唱柳永之词。但凡柳永之作,只要她能找到的,她一定抄录了下来。这次柳永来了,目睹了柳大词人的真容,谢玉英竟然喜欢上了他——虽然他比她要大二十多岁。谢玉英盛情邀请柳大词人到自己家中做客。当柳永来到谢玉英的住处时,见到一册《柳七新词》,是谢玉英用蝇头小楷抄录的。于是,柳永打心眼里爱上了这个妓女。从此以后,他们住在了一起,如同夫妻,情意缠绵。临别时,柳永写新词表示此情不移、永不变心,谢玉英则海誓山盟,表示从此闭门谢客,以待柳郎。柳永为谢玉英请工匠铸上了刻有玉英二字的铜镜以为凭证,上任浙江余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