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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第23章大凤之死(2)
下午,剩下的烟杆儿也被割了下来,连叶子带葫芦,用剪子剪成段儿,被哑吧一锅又一锅地熬成了浓浓的汤水,然后再把那些黑乎乎的药汤集中到大锅里继续熬成粘粘的浆。
一整天,山上到处都飘着呛鼻子的熬大烟味儿,女人们个个都忙得像被闫罗赶着的小鬼儿似的,满山打转转。
直到天黑下来了,活儿才算干得差不离。松了一口气的女人们瘫在了各自的床铺上,死了一般毫无声息。
突然,老八把女人们叫了起来,对大家说,今年的活儿干完了,应该热闹热闹。
女人们觉得老八有点儿反常,都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于是噤声不语。只有哑吧女人做出积极的反应,比比划划地张罗着包饺子。
可是,山上除自己种的几垅大葱,几棵芹菜之外,就再没别的了,拿什么包哇?
大伙儿都觉得这饺子不饺子的,没什么盼头儿,就情绪低落地四散了往窝棚里走。
桔子的心思完全不在饺子上,她倒要看看哑吧用什么来完成老八交给她的如此艰巨的任务。
她躲在一丛灌木杂草里,偷偷地观察着哑吧。只见她从一只坛子里捞出一串红红的东西,哑吧把那串东西放在了盆里,操起一把刀来,就着盆里的水,将那东西刮得“嚓嚓”作响。
不一会儿功夫,那串东西被再提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粉红色的嫩肉了。
桔子突然有了种不好的联想,大凤昨天刚死,她身上那些血淋淋的刀口,被割下的肉哪去了?她想起哑吧女人听老八说要热闹一下时的兴奋表情,现在又在灶上忙乎,她手里的肉是不是人肉?
一想到这儿,桔子就觉得呼吸困难,脊背一阵冰凉,就像一把刀尖正对准她的后脖颈似的。
这天晚饭,桔子倒在窝棚里不起来,她说肚子疼得厉害,饺子不想吃了。可脑子却急速地转动着,想着逃生的主意。
天很快就黑了,桔子觉得心也越来越凉。她实在没有什么好主意了。
她觉得现在最可怕的倒不是老八,而是那个哑吧女人!她是老八身边的鹰犬,只要她还活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就都逃不出老八的耳目。
现在,她要想对付老八,就得先对付那个哑吧女人。
这一晚,女人们在极度的劳累和填饱了肚皮之后,都心满意足,睡得很香甜。她们还不知道死亡已经向她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黑暗中只有桔子在等待,她想,今晚老八一定会叫人的,而这个被叫的人,肯定是她自己。
因为桔子没吃晚饭,老八心里这会儿一定对她画着个大大的问号呢!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没有听到哑吧的脚步声。
桔子实在沉不住气了,她要出去看看,老八的窝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桔子的眼睛贴在窝棚的缝隙上,她看到赤裸裸的哑吧女人正坐在赤裸裸的老八怀里,她的胳膊搂着老八的脖子,身子一上一下地窜动着,两个人都是一副十分受用的表情。
哑吧的身体非常丰满,两只大大的乳房沉甸甸地往下坠着,就如一个哺乳期的妇女。
老八的黑脸就埋在哑吧的乳房中间,他的眼睛闭得死死的,好像害怕看到眼前的现实似的。
桔子的心咚咚乱跳,她头一回看到老八这么安静,这山上能够让他如此安静的,原来只有哑吧女人!
老八突然“嗷嗷”地狂叫起来,声音酷似林子里那只上了年纪的老狼。只见他往后仰了过去,哑吧也随之扑倒在老八的身上,她肥白的屁股猛然撅起来,露出了最隐秘的地方。
桔子突然觉得恶心,她扭头拔脚就走。
她的心跳得咚咚直响,想起老八头一回强暴她之前,哑吧居然心甘情愿地给她擦洗下身,为老八在别的女人身上肆虐而仔细做着准备。
哑吧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女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她每日里忍辱负重地侍候着老八和一群女人,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桔子似乎有点儿明白了,老八那不争气的东西只有被女人们的痛苦剌激之后才能暴发出一点儿可怜的活力,而这个该死的哑吧女人,就会在别的女人刚刚走开之后,马上坐到老八的怀里去享受这点儿可怜的施舍。
桔子终于弄清了小多和大凤的死因。她们在老八面前的表现,一定是大大地剌激了哑吧女人的感情,让她觉得无法容忍……
桔子突然感到寒毛直立。这个哑吧女人简直就是个比老八更可怕的妖魔鬼怪!
她边跑边回头张望,真怕哑吧突然从身后抛过来一个结好的绳套,把她吊到大树上去,然后剖了她的心,拿去给老八解馋。
自从大烟籽儿收完,桔子就预感到灾难临头了。她明白老八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对付她们这些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女人们。只是没想到她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同是女人的哑吧!
情况远比她预料的还要复杂得多。
这一夜,桔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眼睛盯着窝棚门口,担心哑吧女人突然会出现在那里,对里面这几个无辜的女人下手……
小多她爹正在院子里修那只破得没法再修的镐头,冷不防程大胯冲进门来。
“哎呀,你吓我一跳!进门从来不打个招呼,天生的一副贼骨头……”小多爹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并不去理睬程大胯,自顾低下头继续修他的破镐头。
程大胯顾不得应声,径直奔房门而去。他“嗵嗵嗵”地进了小多哥嫂的屋子,转了一圈儿,不到一分钟,就又旋风一般地转回到小多她爹面前:“我一身贼骨头?我可没绑人家的票!你儿子不是贼吧?可他比贼胆儿还大,犯下了蹲大狱的罪……”程大胯的话把小多她爹吓得浑身一激泠:“你瞎掰啥呢?谁犯了……蹲大狱的罪?”
“小多她哥!”程大胯胸有成竹地掏出了那张破纸条,“看看,这是不是你儿子干的?”
小多她爹勉强认得几个字,磕磕巴巴地看完了纸条,吓得愣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是小多她哥?”
“这还不明白?上个礼拜他还找我借钱,说是要上哈尔滨做买卖。我这钱还没借给他呢,他就‘腾’地一下先走了。你说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跟别人借的钱呗!”小多她爹说这话时,已经明显底气不足。
“老八不在,咱村这几头‘蒜’,谁还有那么多钱借给他?除了桔子他家这笔钱,我让你说吧,谁家……”
小多的妈闻声从菜园子里走出来,一见她这不争气的弟弟就虎下了脸:“你一天到晚的,没点儿闲事管着,就难受,是吧?”
“姐!你儿子干下伤天害理的事儿啦!”他一把扯了老太太就往屋里走:“你看看,这墙角上撕掉了一块糊墙纸吧?看见了?就是我手里这块!上头是你儿子写的字……看看,跟人家桔子家勒索钱财……”
“这墙纸……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这糊墙纸是我今年过年上乡里办事那时候买的?全村只有咱两家有这种花纹儿的糊墙纸!”
女人呆住了。她木木地跟了程大胯,慢慢吞吞走出了屋子,又愣愣地看着她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