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伸手,将轿帘掀开一点点缝隙,看着前面马上威武的男子,那嘴角就不由得翘了起来。
马上的人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对着花轿方向微微一笑。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
哎呀,他看见自己了!
秦淼慌忙缩回手,害羞地低头。
原来,她真的嫁给葫芦哥哥了,不是做梦。
秦淼病了。郑老太太和刘云岚病了,郑长河也病了,紫茄和青莲也病了。郑青木整日失魂落魄的,青山只知闷头练武,黄瓜黄豆想要读书,哪里能看得进。
板栗千思万想的,不知如何。
是投笔从戎,还是求取功名,将来奋发,灭了那元国?别说他能不能做到。这遥远的打算,也无法解眼前的伤痛。
暗无天日中,朝廷传来消息。真的要议和了,靖国赔偿元国白银五十万两,粮食五百万石。各色锦缎茶叶瓷器若干。
签约时,所有钱物立即现付。
人家也不是傻子,黄豆那点小心思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周夫子手中捏着这条消息,微微颤抖,半响,才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目。
已经决定再不涉朝政,就任他去吧,若真当自己是国之柱石,只怕临了不得善终。
“五少爷,王爷说了,你不能回去。”
随从死死拉住洪霖。
洪霖怒道:“谁定的这议和条款?”
那随从苦着脸道:“小人不知。”
洪霖定了定神,问道:“我已经在这呆了两年,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不正好回去,为何父亲不让回去?”
随从道:“王爷说,等年后再行。”
洪霖听了不悦,竟然不让他回家过年!
他忽然冷笑道:“那你就先回去,给父亲送个信,说若依了我这个,那便诸事都好说。”
他回屋去拟了封书信,交与随从,吩咐他即刻上路回京,得了父亲的回信,再即刻送回来。
那随从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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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国境内,距凌云关四百里的一个低矮小山背后,有一条狭长的山谷。谷口,一队人马约有四五十人,正整装待发。
打头的是个少年军汉,身上的盔甲已经破损不堪,黧黑方正的脸颊,粗豪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黑亮有神,正凝视着远处零星散落的十几个帐篷。
帐篷附近好些孩子正奔跑玩耍,遥遥的,有笑声传来。
暮色降临,从一间帐篷里走出两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对着那些孩子喊了一声什么,他们立即一哄而散,各自钻进了一顶帐篷。
“头儿,怎么办?”
一个黑脸膛的大汉低声问少年道。
少年抿了下嘴唇,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一个不留!”
他身后净是些粗豪落魄的汉子,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那身大靖军服穿在身上,怪模怪样的,没一点军人气概,倒更像一群马贼。
听了少年的话,这些土匪似的汉子个个神情振奋,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凶残,紧握住刀枪剑戟等各式兵器,死死地盯住那片帐篷,如同群狼盯住猎物。
待冬日萧索的草原完全隐入暮色之中,那少年终于低声道:“走!”
率先催马小跑出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魁伟的壮汉,圆扁的脑袋,细看面容,却是满脸稚气,顶多十七八岁。
此时,这张稚气的脸上却透出凶狠的神情。
寒风凛冽的草原上,传来一声声惨叫和哭喊,半个时辰后,一阵火光腾空而起,这个小小的游牧部落化为灰烬。
“头儿,死了两个兄弟。这些狗东西太凶了,连小崽子和娘们都拼命。”黑脸大汉冲过来喊道。
少年果决道:“一块烧了。带上他们的遗物,将来厚待他家人。下一个!”
一阵风似的,这些人消失在夜幕中。
三天之内,他们连挑了八个打探好的小部落,所过之处,尽数烧成灰烬。
第四天,这些人聚集在一个湖边,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人。
少年对黑脸大汉道:“你们一路往西,趁着元国留守的军队还未赶上来,一路杀过去。过了苍梧山,就丢了这身衣裳,扮作商人,分散行走,从南边绕回来投军。”
那大汉抱拳道:“是。头儿保重!”
少年又道:“前面要小心,不可正面出击了,要跟你们往日一样,打探妥当了,再出动。若是风声紧了,就放弃,直接往南去。”
大汉认真听了,然后带着这些人转身上马离去。
等他们走后,湖边只剩下方脸少年和圆扁脑袋少年。
“葫芦,咱们下一步往哪去?”
郑葫芦转头对他咧嘴一笑,道:“我们?自然是回去了。”
说到“回去”两字的时候,似乎咬牙切齿,眼睛也眯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