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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

  我摸了之后,这种黑色不像是沾上去的,反而更像是渗进去的,我看了看手,根本不会染上这种黑色的痕迹,我于是将染过的稻草拿起来仔细看了,这种模样,完全就是墨水渗进去再干掉一样。看到这里,我再看着这个人形的痕迹,心里不禁开始有些打起鼓来,整个公社里头也开始有种阴森森的感觉爬起来。
  我觉得有些口干,于是就站起来到了外面,直到晒到了太阳,那种毛毛的冷冷的感觉才稍稍好了一些,我找了一转张全根,已经不见他的踪迹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我就生活在镇子上,并没有见过他流浪行乞,于是就觉得这事有些古怪,难道是瞎子定期给他送吃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我在公社里面也没有找到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他这个样子更不可能自给自足,所以炊具没有事肯定的,还有就是一般来说精神失常的这样的人,都喜欢捡一些东西回来,可是公社里面除了堆着的稻草,其余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这是一个分外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本来我是打算就这样回去的,只是想到这里之后,我就将自己藏在了公社外面隐蔽一点的位置,一直等着张全根回来。
  等人是枯燥的,这也是一项需要耐心的活计,我不缺乏耐心,这大概是从小孤独养成的唯一好处了,我一个人能在屋子中安静地坐一天而没有任何烦躁,所以等张全根来说并不费事,我觉得大概应该是一个多小时,他就回来了。我见他是一个人进去的,好像是被我吓到外面去了一圈又折返回来。
  我就有些好奇,既然我几乎没有在镇子上见过他,那么这段时间他又会去哪里呢?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听见我的名字他会吓成这样,按照他疯癫的程度,对人名应该没有什么辨别能力的,除非这个人的名字就像一个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而且还是让他恐惧这样的。
  想到这里之后,不是他被吓到,反而是吓到了我自己。在他身上倒底发生过什么事,会让他这样怕我!
  张全根回到公社里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我轻声走进去看他在做什么,只见他又回稻草堆里睡起来了,这回我没敢惊醒他,于是依旧到了外面等着,因为我知道瞎子不会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个地址,也不会只是让我知道他在这里。所以一定有什么,只要我耐心地去等,耐心地去看,绝对能找到什么。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我发现天擦黑之后,张全根就从里面出来了,就像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一样。我看见他从公社出来之后就一直往北走,但是在他出来之后,我听见公社里面传来稻草被翻动的声音,像是还有一个人在里面,而且这种翻动声音一直不停,我看了看张全根,最后还是先进去了公社。
  进去到公社里面之后,里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我很讨厌这种昏暗的感觉,它让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所以我很讨厌傍晚,因为夜晚预示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都将肆意妄为,这其中就包括死亡。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最后一摞草堆从上面滚落下来,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这样的滚落,总之看到的时候,像是它自己这样滚落下来的,因为里面并没有人。
  我见没有人,就没有多做停留,因为我一直挂心着张全根,怕他这样走远了找不见。我出来之后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我于是小跑了一阵追上去,还好在河边的桥上看见了他,他似乎还要继续往那边走,因为过了桥就算出了镇子了,再过去就是镇子上种的桉树林,那片林子很大,人要是在这种时候钻进去很快就没有了,我于是加紧了步子,尽量跟紧他一些。
  果真,他到了林子边上之后就走进林子里去了。他前脚进去,我后脚跟进去,但是跟进去就不见他的人了。晚上有风,把这些桉树吹得“沙沙”地响,里面又是一片黑,特别是脚下干枯的叶子,踩上去之后会有清脆的响声,我不见了他的踪迹,就站在原地听了下有没有脚步声,但却没有任何脚步声响起来,我自己觉得这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进来就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下,是继续进去还是退出去外面等他,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走进去,万一他不出来了,我就要等一个晚上,而且守株待兔有时候很有效,可是在这种时候收效就会很小。

第七章 诡异
  所以短暂的犹豫之后我还是进去了,进去之后我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于是就一股脑地往深处走进去。
  我觉得整个桉树林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藏在暗处,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一样,我让自己稳住不要慌也不要怕,渐渐地我似乎听见身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跟着我,我回头看了看,没有人,大约是脚下树叶被踩碎让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当我再次觉得有这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的时候,是已经走了好远了,我仔细留心着身后的声音,这回似乎不像是错觉,我于是就转头去看,哪知回头果真看见一个人跟在我身后,然后我就听见张全根说:“你一直跟着我。”
  他的声音没有了丝毫的疯癫,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我于是问他说:“你疯癫是装出来的?”
  但他没有回答我这句话,我转过身子看着他,他就这样站着,与我在公社里面看到的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他继续问我:“你一直跟着我,你想要知道什么?”
  他说出这第二句话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我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我不是在和张全根说话,而是另外的一个人,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开口问他:“你是谁?”
  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靠近我们,我于是回头去看,却看见了另一个人,我正要努力看清他的样貌的时候,我张全根似乎袭击了我,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桉树林边上,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我摸了摸被打到得脖子部位,那里一阵阵疼,脖子都不能扭动过来。
  我于是勉强站起来,虽然我依旧还在桉树林边上,可我确定张全根已经不可能在里面了,这片桉树林绝对有古怪,我合计了之后决定先回去,等明天白天了再来看个究竟,这黑灯瞎火的,估计会看漏了去。
  我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瞎子还没有睡,似乎在等我。他坐在院子里,见我回来了,问我说:“你见到他了?”
  我有问题想问瞎子,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点头说:“是的,见到了。”
  瞎子就什么都没说了,然后起身回房里去,我看着他回去,自己也回了自己的房里,我没见到施虎,他大概已经睡下去了。
  之后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瞎子是故意让我找到他的,所以他身上一定是有什么的,这我一定要找出来。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就要过去公社那里,哪知道去的时候那里早已经围满了人,还有人进进出出的,却没有见到张全根。我凑近问了是什么事,他们说镇子上死了人,尸体被藏在了稻草堆里头,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杀的,但是有人看见公社里面有人落脚,说不定就是他做的。
  他们说的是张全根。
  后来尸体从稻草堆里给翻了出来,这个过程我都看见了,就在昨天稻草塌了的地方,昨天我还疑惑稻草为什么会踏,原来是下面有个人,至于当时是活的还是死的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这时候他是已经死透了,他身上似乎没有伤口,唯独就是眼睛瞪得老大,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抬尸体的人大约是觉得他这样睁大着眼睛有些瘆人,于是就把他的眼睛给合上了。
  他家的人早就扑倒尸体上哭开了,女人的哭声歇斯底里的,当时管事的马上就说要把这事给查个水落石出,把尸体藏这么深,绝不是自杀。
  我于是有些慌乱起来,不是因为我担心牵连到自己,而是张全根,这人多半就是他杀的了,即便不是他杀的,和他也有脱不开的关系,而且从公社里面的情形来看,他像是一夜没有回来,既然没有回来,那么又会是去哪里了,难道在桉树林里还没有回来?
  于是我就没有去管公社里的这具尸体,而是到了桉树林里来,进去到里面之后,完全没有了夜晚的那股子阴森劲儿,我走进去一些,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直到我在一棵树上看见一个标记。
  这是一个手掌印,与我在公社看见的人形草堆很像,也是那种渗透进去的黑色,我捉摸着这应该就是张全根留下来的,于是我往里面继续看了看,可是整个桉树林里除了这个手掌印就再也没有什么了,我最后又回到了这棵桉树下面,思考着为什么单独就只有这棵桉树上有手掌印。
  最后我把注意力聚集到了地下的泥土上,之后果真发现树根处的泥土被挖开过,只是之后又被填上了,还撒了一些干枯的桉树叶子来做掩饰,我于是顺着土挖开,哪知道这一挖下去却挖到一只死掉的猫。
  这猫很显然是刚刚才埋下去的,可是好端端地埋一只猫在这里干什么,我觉得不解,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挖也挖了,就把这只猫一整只地给挖了出来。
  这不是黑猫,就是一般的褐色猫,看着猫的尸体,我有些不能理解,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于是就用自己的衣服将这只死猫给裹了,回去问问瞎子是怎么回事。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样,我又把这个坑给填平了,也是撒了一些桉树叶子在上头,这才从桉树林里出来。
  我一直回到家里,瞎子和施虎都在,瞎子见我抱着什么东西回来了,就开口问我,但是问了之后我才知道他不是看见了什么,而是闻到了味道,他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一大股子土腥味?”
  之后他才看见我用衣服包着的东西,这才皱着眉头问我:“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我于是将东西放到地上,我怕忽然拿出来吓到瞎子和施虎,于是边把衣服掀开边和他说:“师傅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那只死猫就这样呈现了瞎子的眼前,瞎子看着这只猫,而且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接着才问我:“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东西?”
  我于是照实说了,至于公社里死了人的事,他们也已经知道了,镇子就这么大一点,他们想不知道也难。
  瞎子听见我说桉树上还有一个黑色的手掌印,这才问我说:“那你还看见有一样的痕迹没有?”
  我说:“整个桉树林都看遍了,只有这一个。”
  瞎子沉吟了一会儿,才看着我说:“你这闯祸了。”
  我不明所以,问说:“这……闯什么祸了?”
  瞎子这才问我说:“你看看这猫的眼睛。”
  我于是果真照着瞎子说的看了猫的眼睛,结果吓我一跳,挖出来的时候也没细看,现在只看见竟全是眼白,猫眼最是通透,虽然死后也会浑浊,但也不应该像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