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村民问:“周先生,用黑狗血能破邪吗?”
师父急忙道:“绝对不行,这棵树就是吸收血水和秽物才变成妖树,它最喜欢的就是鲜血,黑狗血不但破不了它,还会让它妖力倍增!”
众人七嘴八舌问:“那可怎么办?”
师父拿着桃木剑走到大樟树前比划了起下,再一剑砍下……还是没有半点损伤。师父挥了挥手:“大家都后退,等我破了妖法再来砍树。”
村民们急忙后退,师父还是挥手叫他们后退,直到他们退出几十米外才停下来。我以为师父要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法术,师父却把大樟树上的符全部取了下来,用他卤鸡爪似的手扯着我来到桌子,神神秘秘地说:“来,你把这些符全部重新画一遍。”
我以为我听错了,愕然瞪着师父,师父脸上露出些赫然之色,在我耳边低声道:“不是这些符没用,而是我的灵力散掉了,符法没有威力,现在你要沟通你身体里面那位,借用它的灵力画符……”
我更加错愕,急忙道:“我没办法沟通它啊,而且我从来没有正式画过符,连止血符都还没有试过,哪里能画这些高难度的符?”
师父脸一板:“难道你要看着师父出丑?看着全村人等死不管?如果天黑之前不灭了它,所有人都要死!现在希望就在你的身上,想办法沟通妖狐,然后集中全部精神开始画,每道符的结煞秘语和手诀我会教给你,这也是活学活用,现炒现卖,实践出真知……”
我哭笑不得,还现炒现卖呢,现在就是把我炒得外焦里嫩也不能一步登天画出高级的符法来吧?他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
师父见我不知所措的样子,又说:“你大胆地画,就像临摹字帖一样,你书法得过一等奖,照着葫芦画瓢没什么困难的。符文的样子差一点儿没关系,‘符无正形,以气为灵’,只要你能借到它的灵气,结煞时有足够灵气和精神力,符就有威力。”
有几百人在围观和等待,我想逃也不行啊,只能苦着脸说:“可是我根本不能与它沟通啊!”
“你静下心来,集中所有精神和意念,想着它的样子,念着它的名字,自己感觉良好的时候就可以开始画了。”
听起来倒是挺容易的,但是我真的很“痛恨”师父这种临阵换将,赶鸭子上架的做法,所以没好气地说:“我没见过它的样子,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啊……”师父顿时傻了眼,但很快就露出了老神棍应有的奸笑,“这是一场大功德啊,诛杀千年老树妖,拯救全村四百余口,平常行善十年也积不了这么多功德。嗯,嗯,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从你回来那一天起,我就觉得你是化解大灾的契机。”
我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如果我能做到,根本不需要他威逼利诱,我自己和亲人都处于危险之中,哪能不尽力?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集中精神想着封印在身体里面的妖狐,但我的心情很难平静下来,师父的期望,母亲和其他亲人的安危,妖树的恐怖实力,从来没有画过的高难度符法,还有数以百计的人在盯着我……我鸭梨山大啊!
我对妖狐的容貌确确实实没有印象,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没有与它进行过感情上的交流。事实上我对它一直是怀着恐惧之心的,直到师父说它不会害我之后,我才放下心来,所以到现在为止我对它都没有好感,它对我来说是陌生和遥远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没有感应到妖狐的存在,反而越来越紧张。精神越紧张就越无法集中,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心跳和呼吸越来越快。这时是上午八点多,阴霾遮天,天气并不热,我额头上却开始出现汗水。
第25章 沟通妖狐
我紧张得要死,师父却在我耳边不紧不慢地讲起了故事:“狐狸精是一种最特别的妖,是最有人性的妖。根据史书记载,大禹三十岁还没有结婚,路过涂山县,遇到一个九尾狐变化成的女子,一见钟情,又有当地歌谣预言他的到来会与九尾狐结婚,于是他就娶了九尾狐,‘绥绥白狐,九尾厖厖。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大禹与九尾狐生下了启,是为夏朝第二个皇帝。如果用现代的科学来说,现在有很多人体内都有九尾狐的基因。”
这个传说我没有听说过,实着有些震惊,假如是真的,大禹的后代繁衍了近四千年,现在全国有数以千万计的人身上有狐仙之血了。
师父又说:“九尾狐本是王母娘娘驾前的瑞兽,上古时期就有很多先民崇拜;先秦两汉时期与龙、麒麟、凤凰一起并列为四大祥瑞之一,白狐和九尾狐在世间出现都会被人为是太平吉祥的征兆;到了唐朝时还盛行供奉狐仙,‘无狐媚,不成村’,也就是说每个村子都有供奉狐仙。到了宋朝之后狐狸精才被妖魔化,成了媚惑男人的代名词,之后明、清两朝进一步丑化,狐狸精成了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比如《封神演义》中的妲己。但也有正面的形象,比如《聊斋志异》中的狐狸精大多数美丽善良,重情重义,比世俗之人更可爱……”
原来妖狐与人类有如此深厚的渊源,也未必都是淫邪的,我对妖狐的排斥感大幅降低。回忆在北坑村遇到妖狐的经过,它偷了我的苹果,却还给我一个鸡蛋,还赶走了邪恶的吊死鬼。它虽然勾引我,却是好奇的成分居多,把陈星弄到我的床上则有些恶作剧,这个可以从它与陆成山的对话中得到证明,它只是“贪玩捣乱”而己。再说它附体到我身上,只是为了活命,换成是人也会这么种,实在算不上是大奸大恶,比起大樟树和胜玉婆身上的妖物,它只能算是个不太懂事又顽皮的孩子。
师父还在讲:“人之初,性本善,许多妖物初成人形,善恶不分,只凭本心行事,导之向善则善,导之向恶则恶,所以不能把所有妖物都当成了邪魔。修炼开窍有灵之物,行善即为神为仙,行恶即为妖为怪,不能一棍子打死。”
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心里想着的都是妖狐,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有可能,我情愿放它走。其实我对它也不是没有印象的,它的体香我永生难忘,它那凝脂般嫩滑的肌肤印象也无比深刻,它妙曼的身躯我也能想像得出来……
“呵呵……”
我恍惚中似乎听到了笑声,就像那天在破学校第一晚听到它的笑声一样,似有似无,难以捉摸。我突然产生了莫名的信心,它已经知道了我的想念,它一定会帮助我的,我也一定会善待它的!
我猛地站了起来,保持着那种微妙的感应,拿起笔醮满特制的朱砂水,开始照着样子画符。正如师父所说的,对于经常临摹字帖的我来说,照着样子画符难度不大,而写字时凝神聚气的状态与画符的要求是一样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结煞,一张符的最终威力大小,还是取决于结煞,说得通俗一点结煞就是给符箓注入灵气。
不同类型的符法,结煞时是不一样的,需要掐特定的指诀,存想指定的神人(师父没叫我存想神人,只想着妖狐借力量给我),念诵特定的秘语,如果没有经过这一步,符箓是没有效果的,或者效果极其微弱。
我每画完一张,他就在旁边教我怎么结煞,然后他还要在符纸上盖一个印章,也是为了增加符箓的威力。
当时我只知道一切照做,没敢多想,结煞时也没有感觉怎么吃力。事后我都有些吃惊,因为有的手诀非常复杂,弯过来绕过去,我看一遍就正确无误地做出来了;有的秘语多达八句,我也是听一遍就正确地念出来了,要是在往日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有一点兴奋和惊喜的感觉,似乎我早就想学这些了,直到现在才有机会——也有可能这是妖狐的心情,这种感觉不是很明显,所以我也无法确定。
不知不觉十三张符就画好了,我感觉如释重负,像是卸下百斤重担,但也没怎么觉得累。
这一次师父没有抢着去贴,他想要让村民们都看到是我画的符,是我贴上去镇住大樟树,建立起我的威信,功劳也全是我的。
由于前一次贴符时没有任何动静,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拿起一张九凤破秽符抹了一点浆糊就往树上拍。不料我的手接触到大树的一瞬间,一股霸道之极的灵力冲进我的身体,我感觉眼前金星闪烁,天旋地转,身体向后倒飞出去,着地后又是几个翻滚。胸口有一股极痛极闷的感觉,气息往上涌,喉咙发痒,我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发出一片惊叫声,我妈、奶奶、叔叔等人跑了过来,急忙扶住我,问我怎么了。师父也急忙过来,按住了我的脉门,脸上满是关切和懊悔。
其实那一口血喷出来之后,我就感觉舒服多了,受伤应该不是太重,但是我刚与妖狐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微妙感应消失了。我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它受了多重的伤,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了。
我推开众人的手站了起来:“我没事,真的没事。”
师父紧张地问:“你有什么感觉?”
“好像有一个巨人打了我一拳……”在灵力冲进我体内时,我有过一闪即逝的幻觉,一个高大之极的巨人出拳打向我。
师父的脸色很难看:“之前我画的符没有威力,所以它任我们贴,你现在画的符会威胁到它,所以它开始反抗了。”
我精神一振:“那么只要把符都贴上去,它就会被镇压住了?”
师父有些迟疑:“应该能镇住,但问题是没办法贴上去……”
我受了一记重击之后没有生命危险,可能是妖狐保护我,现在妖狐受的伤还不知道有多重,我不能再轻易去碰。除了我,其他人更加不堪一击,怕是上去一个死一个。
“师父,能不能解开我身上的封印?”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霍出去了。
师父面露为难之色,摇了摇头:“我只有封印的方法,没有解开的方法,除非它自己突破了禁制醒来,或者是你的修为足够高之后放它出来。”
我妈和奶奶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也没向她们解释,扫视了一眼,村民们都在远处胆战心惊的模样,他们不敢去贴符的,我也不能叫他们去送死。
我的眼光停在了供桌上,上面有师父的法器,其中有一张柳弓和一支小箭。我灵机一动,大樟树只能对接触到树身的人造成伤害,如果把符粘在箭杆上射入树身,它就伤害不到我。
“师父,把符粘在箭杆上射到树上有用吗?”
师父摇头:“有用,但是没有镇住它的妖气之前,连斧头都砍不动,小箭怎能射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