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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朱骥很是惊讶,问道:“我内兄于康亲自来了?”吴珊瑚道:“是啊,他说要替骥哥哥赔礼,非得亲自来不可。”
  她自与朱骥闹别扭后,一直称呼他官职,显得极为冷淡生疏,忽然又改回了小时候的称呼,显然是已经释怀了。
  朱骥惊诧异常,只是一时不及多问,问道:“吴大哥怎么了?”
  吴珊瑚道:“他是从瓦剌军中逃回来的,受了重伤,一进门就晕倒,说什么有内奸,不能张扬,只指名要见你。”
  朱骥道:“你为何不早点明说?”吴珊瑚道:“哥哥不让明说,说京城有许多瓦剌人的奸细,有的官职还不小。”
  朱骥愕然道:“什么瓦剌人的奸细?”
  吴珊瑚道:“好像是说朝中有人跟瓦剌勾结,阴谋造反,双方约定成功后平分江山,跟当年南宋、金国南北分治一样。”见兄长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便道:“骥哥哥还是直接问我哥好了,我在中间传话,也传不清楚。”随即走到门边,问道:“听说杨匠官杀了蒋鸣军,是真的吗?”
  杨埙哈哈笑道:“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吴珊瑚道:“那不叫恶事。我以前就听哥哥提过,蒋鸣军为了自己的富贵前程,要将妹妹嫁给上司做填房。现下他上司死了,又要拿妹妹去换药。虽说杀人不对,但我心底里还是支持杨匠官的。”往后看了一眼,见朱骥正与兄长专心说话,便压低声音道:“不然这样,我和玉珠掩护杨匠官逃走,你到隔壁找到苏娘,一道远走高飞吧。”
  蒯玉珠道:“我早提过这建议啦,他不愿意。”
  吴珊瑚奇道:“这是为什么?”杨埙道:“二位娘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
  朱骥忽招手叫道:“杨匠官,你过来。”
  杨埙便双手一摊,假意苦笑道:“就算我想逃,朱指挥看得这么紧,我也没机会。”走过去招呼道:“吴将军,你可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吴瑾很是虚弱,只勉力道:“多谢。”又道:“杨匠官,你聪明绝顶,料事如神,我早已领教。还望你助朱老弟一臂之力,找出内奸,揭破敌人阴谋……”
  他在逃跑时受了箭伤,又一路颠沛流离,伤口已感染化脓,伤势严重,已是奄奄一息,每日大多时间都处于昏迷中。适才有所感应,苏醒过来,将事情经过告知朱骥后,已耗尽了全身气力,再对杨埙一番嘱咐,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朱骥忙叫道:“珊瑚,快,快叫大夫。”
  吴珊瑚走了过来,道:“大夫早看过了,说是伤太重,没有法子医治,能否活下去,全靠哥哥造化。”
  自从办完伯父、父亲、兄长丧事后,她已经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不再徒然流泪。兄长的意外回归,于她是个惊喜,虽则极可能会再度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总还是感激上苍的怜悯,给了一线生机,是以能平静对待。她上前帮兄长拉好被子,又问道:“我哥将事情对骥哥哥讲清楚了吗?”
  朱骥点了点头。吴珊瑚道:“那就好,骥哥哥,你去办正事吧。我哥拼死逃回来,就是要将这些话带给你,你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朱骥道:“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内奸,查明真相。”又借了蒯玉珠的马车,好让杨埙乘坐。
  杨埙道:“朱指挥,我想到隔壁蒯家看下苏台。”
  朱骥虽然着急赶去东厂,但想到杨埙与蒋苏台倾心相恋,人到门前,却不让他进去见爱人一面,未免太不近人情,便道:“那好,我陪你去。”
  二人来到绣楼前,朱骥等在门口,让杨埙自己进去。蒋苏台正倚坐在窗下制扇,听到脚步声,只以为是蒯玉珠回来,头也不抬地问道:“珠娘不是说今晚要陪珊瑚的吗?”
  杨埙轻声道:“是我。”
  蒋苏台“啊”了一声,丢掉扇子站起来,颤声问道:“你……你是逃出来的吗?”
  杨埙道:“不是,我随朱指挥出来办事,来看看你,说上几句话,我就得跟他走。”
  蒋苏台瞬间便已泪流满面,有满腹的话语想对爱人说,可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杨埙柔声道:“好了,不要哭了,都怪我不好。”
  蒋苏台摇了摇头,走到门前,叫道:“是朱指挥在那里吗?请进来,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朱骥不明所以,仍然走了过来,见蒋苏台瘦得厉害,便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娘子节哀顺变。”
  蒋苏台急切地道:“朱指挥,我知道杀死我哥哥的真凶是谁。”
  朱骥和杨埙均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知道?”
  蒋苏台点了点头,道:“但我只能说给朱指挥一个人听。”
  朱骥闻言便走得近些,问道:“到底是谁?”蒋苏台道:“是……”顺手抄起一旁花架上的铜瓶,狠狠砸在朱骥额头。朱骥哼了一声,晃了两下,便软倒在地。
  杨埙愕然无比,问道:“苏台你这是做什么?”奔过来扶起朱骥,叫道:“朱指挥!朱指挥!”
  蒋苏台催道:“杨大哥,你快些逃走吧。”杨埙惊道:“什么?你打晕朱骥,就是为了让我逃走?”
  蒋苏台哭道:“你杀了人。我哥哥毕竟是神机营将校,朝廷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让你偿命。你还是快些走吧。”
  杨埙遂起身问道:“如果我逃走,你肯跟我走吗?”
  蒋苏台已是泣不成声,道:“我……我不能……”
  杨埙问道:“为什么不能?”忽有所警觉,摸了摸脸上的刀伤,问道:“莫非是因为我毁了容,实在太丑了?”
  蒋苏台哭道:“不……不管杨大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可你……你杀了我哥哥……我怎能再跟你在一起?”
  杨埙闻言,神情登时黯然下来。
  大门外校尉久候不至,进来查看究竟,见楼中起了变故,立即上前将杨埙、蒋苏台擒拿住。
  一名校尉上前叫道:“朱指挥!朱指挥!”
  朱骥只是暂时晕厥,很快便清醒过来。他自己爬了起来,抚了两下额头,道:“没事……我没事……放开他们两个。”看了蒋苏台一眼,摇了摇头,命人带杨埙出去。
  蒋苏台哭得软倒在地,杨埙虽然心痛无比,却无可奈何。
  朱骥也不骑马,与杨埙一道坐在马车中,方便商议事情。他见杨埙闷闷不乐,很是好奇,道:“为了让杨匠官逃走,蒋苏台不惜打晕我,这还不足以说明她对你的情分吗?你该高兴才是啊。”
  杨埙叹道:“可她不肯跟我走,认定是我杀了她哥哥。”朱骥道:“那么多证据、证人指向杨匠官,蒋苏台怀疑你也是正常的呀。”
  杨埙道:“可朱指挥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我没有杀人。”
  朱骥道:“那是因为我听了杨匠官的解释,而蒋苏台没有听到你叙述的经过。如果她听了,一定会选择相信你。”
  杨埙狐疑问道:“真是这样吗?”朱骥道:“两个相爱的人,一定不要相互猜忌,心存芥蒂,事情说开,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