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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李惜儿这才颜色稍缓,问道:“苏台姊姊可还好?”
  杨埙笑道:“做了我杨家少奶奶,有什么不好?”
  李惜儿很是不屑,道:“少来贫嘴。苏台姊姊嫁给你,可真是……”
  杨埙笑道:“可别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苏台都为我生下一儿一女了。”
  李惜儿“呀”了一声,道:“恭喜……”
  忽有人直奔到一旁,气喘吁吁地道:“惜儿娘子,我正到处找你呢。”却是当今权势最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兴安。
  杨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李惜儿却甚是冷漠,似不将兴安放在眼中,自顾自地端起茶盅,饮了一杯,这才慢吞吞地问道:“兴司礼不忙国家大事,来找我这个小女子做什么?”
  兴安道:“皇上……”忽觉得当众提及不妥,便道:“惜儿姑奶奶,这就请上轿吧,有话路上再说。”
  李惜儿冷笑道:“没听说……”忽听到仝寅咳嗽一声,便改口道:“那好吧,今日可是看兴司礼的面子。”
  兴安满面笑容,道:“是,是。”护着李惜儿去了,竟对眼前的杨埙熟视无睹,连招呼都未打一声。
  杨埙纳罕异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只听说司礼监掌印太监位比宰相,何时对教坊司舞姬如此恭敬了?”
  仝寅微笑道:“这两个问题,我都回答不了。杨匠官急着找我,可是又来算卦?”
  杨埙道:“之前仝先生说我诸事不顺,还说我要遭一大厄,敢问先生可有化解之法?”
  仝寅摇头道:“这是命中注定,无可化解。”
  杨埙道:“仝先生既能未卜先知,也该负责指点迷津。”
  仝寅道:“我失去了一双眼睛,才能洞悉天机。若是杨匠官易身而处,可愿意用眼睛来交换占卜的本领?”
  杨埙道:“当然不愿意。”
  仝寅道:“那就是了。杨匠官要解自己的厄运,需要付出一位朋友的性命,你是否愿意交换?”
  杨埙干脆地道:“不愿意。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要朋友替我死。况且我连厄运是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我自己能应付化解。”
  仝寅笑道:“杨匠官回答得如此爽快坚定,看来心中早有主意,还来找我做什么?”
  杨埙道:“嗯,这个……是这样,如果有坏人做了坏事,官府却抓不到他们,我很想找到这些坏人,请问仝先生有没有办法?”
  仝寅笑道:“这我可没有办法,我只是个算命的。而且得本人在我面前,我才能占卜。”
  杨埙道:“那如果坏人出现在这里,仝先生有没有办法算到他藏身在哪里?”
  仝寅道:“这个……应该算不到。”
  杨埙狐疑道:“什么叫应该算不到?”
  仝寅笑道:“杨匠官问的这些,已完全超出了占卜的范围,就卜卦能力而言,我是算不到的。但我是个瞎子,听觉、嗅觉比常人敏锐许多,如果坏人出现在我面前,也许我能察觉到一些旁人注意不到的线索。”
  杨埙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仝先生是个聪明人,这话上道。不,不仅上道,简直太合我心意了。”
  仝寅道:“杨匠官有话不妨直说。”杨埙道:“仝先生可还记得大前日金桂楼这里出了事?”
  仝寅点了点头,道:“当日我也在这里喝茶。”
  杨埙道:“不错,就是仝先生在这里遇到锦衣卫朱骥的那一天,有两名强盗试图绑架皇宫老太监阮浪。事情虽然发生在楼上,但那两名强盗一定是从大门进来,也算是从仝先生眼前经过,先生可有法子找到他们?”
  仝寅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任谁从我面前经过,我便能一口猜出对方来历吗?不过那两人应该不是真的强盗,他们在楼梯口跟阮浪说了一些话,我虽听不清言语内容,但他们的语气并不凶恶。”
  杨埙霍然起身,道:“是了是了,线索就在我眼前,我竟然看不见。”对仝寅深深一揖:“仝先生,这次我若能成功救回朋友,一定好好感谢你。”
  仝寅笑道:“那好,我静候杨匠官来找我饮酒。”
  杨埙笑道:“这么说,我这次一定能成功了,由诸事不顺变成了诸事顺利?”
  仝寅道:“一旦诸事顺利,厄运便会随之而至。不过杨匠官也不必过于忧虑,你为人戏谑风趣,处处吉星高照,总能逢凶化吉,这厄运也许不会危及你性命。”
  杨埙大是好奇,道:“到底是什么厄运?民间有‘四喜四悲’的说法。‘四喜’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四悲’则是幼丧父母,少无良师,中年丧偶,老丧独子。难道我要丧偶?可我妻子人在江南……”
  仝寅摇头道:“杨匠官别妄自揣测了,天机不可泄露。”
  杨埙哈哈笑道:“那好,我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杨埙其实并不如何相信占卜一说,但却相信仝寅有敏锐的观察力——这“观察”不是用眼,而是用心、用闻、用听——果然他也没有失望。
  离开金桂楼后,杨埙赶回孙府,取了自己出入皇宫的腰牌,到南内来寻阮浪。
  南内守备靖远伯王骥久仰杨埙大名,十分客气,将他请入自己官署坐下,再派人去请阮浪。又告道:“今日上头忽然来了一道命令,凡是会见南内宫人,均得有本官在场。圣命难违,还望杨匠官体谅。”
  杨埙本来有些怀疑绑架蒯玉珠是出于明景帝设计,但朱祁钰既然突然下了这道命令,就表明他确实忧惧南内与外界联络交往,也就不存在所谓圈套一说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有军士带阮浪进来。阮浪认出杨埙,很是意外,道:“实在想不到竟是杨倭漆找我。”
  杨埙道:“阮公公,今日冒昧求见,也是情非得已。公公还记得大前日你在金桂楼遇盗一事吗?”
  阮浪一怔,随即连连摇头道:“那件事我早忘记了。”
  一旁王骥好奇问道:“锦衣卫朱指挥已经为那件案子来过一趟南内,杨匠官怎么也会牵涉其中?”
  杨埙道:“我其实是为蒯匠官的孙女蒯玉珠来的。”
  大致说了蒯玉珠当街被绑的经历,又道:“有人见到绑架玉珠的络腮胡子跟阮公公在金桂楼遇到的强盗走在一起,所以我怀疑这本是一伙人。但目下陷入了僵局,歹人既不露面,官府也无从追踪。我们都十分担心玉珠的安危,蒯匠官更因受到刺激而中风昏迷,而今连人都不认得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赶来求见阮公公。不知您老人家是否还能提供一些线索?”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握住阮浪的手,用力捏了两下。
  阮浪愣了一愣,道:“我只跟那两名强盗简单打过照面,如何还有别的线索?”无论杨埙如何暗示,始终只是摇头。
  杨埙不免很是失望,可又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回,不愿立即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