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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确实有失体面,”莫伯斯先生说,“有失体面。法官行为失当,他不应该匆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而对于由一群无知的乡下家伙组成的陪审团,你能期望什么呢?如果我能早点儿到这里——”
  “恐怕这其中我也有部分责任,温西。”帕克后悔地说,“克雷克斯对我十分怨恨。斯泰普利的负责人越过他向我们这边报告了情况。我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到头儿那里争取了这个工作,因为我想如果这里面有某些误解或者困难的话,你知道,你肯定会希望能像任何人一样快速处理这件事。我对正在调查的伪造罪案进行了一些安排,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以我直到晚上才出发。而到星期五我出现的时候,克雷克斯和法官已经很是亲密无间了,他们在那天早上就定案了——实在是荒谬——而且尽可能戏剧化地提出他们的证据。我仅仅来得及快速查看一下地面——很遗憾,因为克雷克斯以及他手下那帮无赖的脚印,现场已经被破坏了——而且没有可提供给陪审团的证据。”
  “真是让人振奋的消息,”温西说,“这不怪你。另外,这不过给这场追逐游戏注入了一支兴奋剂。”
  “事实上,”弗雷迪先生说,“我们不受尊敬的法官欢迎。受欢迎的是轻浮的贵族和放荡的法国人。我说,彼得,很遗憾你没有看到莉迪亚·卡斯卡特女士,你肯定会喜欢上她的。她已经回到戈尔德斯格林了,带着卡斯卡特的尸体。”
  “哦,那么,”温西说,“关于尸体没有什么难以解释的地方吗?”
  “没有,”帕克说,“法医给出的检查结果表明一切正常。他是被子弹击中肺部而死的。”
  “但是,提醒你一句,”弗雷迪先生说,“卡斯卡特不是自杀的。我之所以没有说,是不想让丹佛的陈述显得更混乱。但是,你知道,那一套他心烦意乱、怒火中烧的说法,都是瞎说一气。”
  “你怎么知道的?”彼得问道。
  “嗬,亲爱的,我和卡斯卡特一起上的楼。我有点儿烦躁。股票大跌,早上射中的猎物也没有找到,而且与上校赌厨房里的猫有几个脚指头时还输给了他,所以我跟卡斯卡特说这真是一个该死的世界,或者说了别的类似的话。‘不,一点儿也不,’他说,‘相反,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新世界。我明天要跟玛丽谈谈婚期,然后我们会去巴黎定居,在那里人们更理解性。’我们又说了两句话,然后他就吹着口哨走开了。”
  帕克看起来很严肃。马奇班克斯上校清了清嗓子。
  “啊,啊,”他说,“我们大家都不了解像卡斯卡特这样的人,完全不了解。他从小在法国长大,你知道,一点儿都不像我们这些正直坦率的英国人,情绪常常起起落落、起起落落!非常忧郁、可怜的年轻人。啊,啊,彼得,我们非常希望你和帕克能尽快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不能让可怜的丹佛就这样被拘押在监狱中。你知道,他在那里肯定十分难过,可怜的家伙,这也太糟糕了。好吧,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展开调查,呃,帕克先生?我说,弗雷迪,把球挪过去一点儿怎么样啊?”
  “你是对的,”弗雷迪先生说,“不过,上校,你可能要输给我一百了。”
  “胡说,胡说。”经验老到的上校心情很好,“你玩得还真不错。”
  莫伯斯先生退了出去,温西和帕克隔着一桌子残羹冷炙面面相觑。
  “彼得,”侦探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来这里。如果你觉得——”
  “听着,老兄,”他的朋友诚恳地说,“让我们去除一切杂念吧,就像以前那样办理这个案件。如果最后真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我也希望是你参与了这件事情,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这个案件不同寻常,我将会投入我所有的精力进行调查。”
  “如果你确信这样做是对的——”
  “亲爱的,如果你不在这里,我也会派人去请你的。现在我们去办正经事吧。当然,我的假设是可怜的杰拉尔德没有做这件事。”
  “我敢肯定他没有。”帕克表示赞同。
  “不,不,”温西说,“你的方向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能如此轻率地下论——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可信的。你的任务是给我泼冷水,质疑我得出的任何结论。”
  “太棒了,嗬!”帕克说,“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彼得深思了一会儿。“我想我们应该从查看卡斯卡特的卧室开始。”他说。
  他的卧室中等大小,只有一扇窗户,从窗前可以俯瞰到前门。床被安放在右手边。窗户旁边有一个梳妆台。左手边是一个壁炉,壁炉前有一张扶手椅,还有一个小型写字台。
  “所有的东西都没被动过,”帕克说,“克雷克斯也就只有这一点儿见识。”
  “是的,”温西勋爵说,“非常好。杰拉尔德说当他指责卡斯卡特是无赖的时候,卡斯卡特跳起来,几乎撞翻了桌子,指的应该是这个写字台,那么,当时卡斯卡特应该是坐在扶手椅上的。是的,他是——他把它猛地往后一推,弄皱了地毯。你看!到目前为止,情况还不错。现在的问题是,他在那里做什么呢?他肯定不是在看书,因为这里没有书,而且,我们知道他冲出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很好。他在写什么东西?不,吸墨纸上干干净净的——”
  “他可能在用铅笔写字。”帕克提示说。
  “正确,真是一件煞风景的事,有可能是这样。那么,当杰拉尔德进来的时候,他正把那张纸塞进衣服口袋里,因为它不在这里。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在尸体上没有发现它,所以他当时应该不是在写什么东西。”
  “除非他把纸塞在了别的什么地方,”帕克说,“我们还没有搜遍所有的地方。你知道,按照正常的推断——如果我们同意哈德罗十一点五十听到的枪声就是案发现场的那一声,在这之前至少有一个半小时他行踪不明。”
  “很好。我们现在还没法证明他当时正在写东西,对吗?呃,接下来——”
  温西勋爵在坐下来之前,先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查看扶手椅的表面。
  “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说,“我们继续吧。卡斯卡特坐在我现在坐着的地方,他没在写东西,他——你确定这个房间没被动过?”
  “确定。”
  “那么,他也没有抽烟。”
  “为什么没有?或许丹佛进来的时候,他正要将雪茄或者香烟的烟头扔进壁炉里。”
  “没有香烟,”彼得说,“否则我们会在某个地方发现一些痕迹——地板上或者壁炉上,烟灰会飘落到那上面。但是雪茄——啊,我想,他有可能正在抽雪茄,这个不会留下痕迹。但是,我希望他并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杰拉尔德的陈述是真实的。一个紧张不安的人是不会坐下来享受睡前一支烟的美妙滋味的,而且还小心谨慎地不留下烟灰。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弗雷迪是正确的,卡斯卡特那天对生活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满足感,那么这正是他有可能做的事情。”
  “实际上,你认为阿巴斯诺特先生有可能捏造事实?”帕克沉思着说,“我没有这样的感觉。作伪证的人得有想象力、心怀恶意,而我认为这两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温西勋爵说,“我了解弗雷迪,他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另外,他也没有编造任何故事的才智。但是让我困惑的是,杰拉尔德同样没有这种才智来编一个发生在他和卡斯卡特之间的戏剧故事,简直能够在艾德菲剧院上演。”
  “另一方面,”帕克说,“如果我们假设是他杀了卡斯卡特,那么他就有动机来编造这样一个故事。狗急了还会跳墙——我的意思是,任何人处于危急时刻,脑袋都会特别灵光。而且这个故事的情节显得很牵强,这也正说明了他不是一个很善于讲故事的人。”
  “是的,哦,上帝。那么,到目前为止,我的所有发现都被你推翻了。不用担心,我虽然惨遭失败,但是不会屈服。我们继续,卡斯卡特坐在这里——”
  “你哥哥也是这样说的。”
  “真应该诅咒你,是我说他坐在这里。至少,某个人在这里坐过。它留给人一种印象,好像某个人曾经在这个垫子上坐过。”
  “那有可能发生在那天早些时候。”
  “胡说,他们一整天都在外面。那个撒都该教派(5)的动作你不要做得太夸张了。我说卡斯卡特坐在这里,并且——喂!喂!”
  他身体前倾,眼睛盯着壁炉。
  “这里有一些烧焦的纸,查尔斯。”
  “我知道。昨天我看到的时候也十分惊喜,但是后来发现其他几个房间里也有相同的情况。白天当所有的人都出去之后,他们会将卧室壁炉里的火熄灭,在晚饭之前一小时重新将火点燃。这里只有厨师、女仆和弗莱明留了下来,你知道他们得为这么大的一个聚会做不少事情。”
  温西勋爵捏起那些烧焦了的碎片。
  “我没法反驳你的话,”他失望地说,“而且这些早报的碎片也证明了你是对的。接下来,我们仅仅能假设当时卡斯卡特坐在这里除了沉思什么都没干。但是,恐怕这样并不能帮助我们深入下去。”他站起来走向梳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