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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我听说苏格兰场那个警察是你的朋友?”
  “是的。”
  “那就太好了。他会管好他的嘴巴。”
  “听着,比格斯,这一切都该死的不可思议,你想从中找到什么呢?如果我能找到那个家伙,为什么我不能抓住他呢?”
  “我可以用另外一个问题来回答你。”伊佩爵士稍微前倾了一点儿,“为什么丹佛要包庇他呢?”
  伊佩·比格斯爵士常常自诩没有任何证物或者证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作伪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漂亮的眼睛狡猾地向下瞥了一眼温西狭长柔软的嘴巴和紧张的双手,忽然又再次向上看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捕捉到温西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些变化都表达出了恍然大悟的惊讶;但是,这时已经有点儿太晚了,他只能捕捉到嘴角已经淡化的线条,而且温西的手指已经轻微地舒展开——身体的第一反应在一瞬间已经被缓解调剂。
  “啊!”彼得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律师简直太警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最好要小心了,是不是?我总是有点儿鲁莽,我母亲说——”
  “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温西,”律师说,“我的这个想法也可能是错的。你尽一切努力找到那个人。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了,你想要包庇谁?”
  “听着,比格斯,”温西说,“你不应该在这里问我这个问题。你应该把它留到法庭上去问。你的工作是把我们提供给你的资料整理好,而不是对我们严刑逼供。假设是我谋杀了卡斯卡特——”
  “你不可能。”
  “我知道我不可能。但是如果我做了,我肯定不会让你以这样的口气来问这样的问题、来审查我。不管怎样,十分感谢你的帮忙。坦白说,我不知道谁杀死了这个家伙,如果我知道了会告诉你。”
  “你会吗?”
  “没错,会的,如果完全确定了,我肯定会告诉你。你们对任何一点儿间接证据都可以大做文章,如果我只是停留在自我怀疑的初步阶段,你可以绞死我。”
  “哦!”比格斯说,“同时,坦白地说,我现在采取的方法他们提不出任何理由来辩驳。”
  “呃,还没有被证明,不是吗?不管怎样,比格斯,我发誓我哥哥不会因为缺乏我的证据而被绞死。”
  “当然不会,”比格斯说,然后小声加了一句,“你也不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一阵雨滴顺着宽阔的烟囱壁泼溅而下,滴落在燃烧的木头上,发出一片咝咝声。
  克拉文旅馆
  斯特兰德大道
  星期二
  亲爱的温西:
  根据我们的约定,现在向你汇报进展,但是情况少得可怜。在旅途中,我坐在佩蒂格鲁·罗宾逊夫人旁边,我为她打开窗户又关上,帮她照看包裹。她提到星期四早上你妹妹唤醒一屋子的人时,她最先去的是阿巴斯诺特先生的房间——一位女士有这样的举动似乎很奇怪,但仔细一想也很自然,因为这个房间正对着楼梯。然后阿巴斯诺特先生敲响了佩蒂格鲁·罗宾逊夫妇的房门,佩蒂格鲁先生立刻冲下楼梯,而佩蒂格鲁夫人看到玛丽小姐十分虚弱,试图过去帮忙。但是你妹妹把她甩开了——十分粗鲁地甩开了,佩蒂格鲁夫人是这样说的——‘以一种十分野蛮的方式’拒绝了所有的帮助,然后冲进她自己的屋子,把门锁了起来。佩蒂格鲁夫人附耳在门上倾听了一会儿,她说是‘为了确认一切是否安好’,但是听到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还砰地甩上橱柜的门。最后她觉得自己更应该下楼去看一看,然后就离开了。
  如果是马奇班克斯夫人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或许会觉得还有必要继续调查一下,但是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即使我快要死了,也要把门锁上不愿意与佩蒂格鲁·罗宾逊夫人一见面。佩蒂格鲁夫人十分确定那时玛丽小姐手里什么都没有。她的穿着就像在审讯中描述的一样——睡衣外面套着一件长外套,穿着一双结实的鞋,戴着一顶羊毛帽子,而在医生到来之后的时间里她也一直是这身打扮。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佩蒂格鲁夫人——你记得吧,她从两点开始就是醒着的——确信就在玛丽小姐敲阿巴斯诺特先生的房门之前,曾经听到走廊某个地方有摔门的声音。我不知道这表示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我只是陈述一下事实。
  在城里几乎一无所获。你妹夫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从侦查的角度来说,他在奥尔巴尼的房间几乎是一片荒漠,除了几张英国的账单、收据和邀请函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文件。我稍微调查了一下邀请他的那些人,发现几乎都是他在俱乐部里或者军队里认识的,从这里看不出来他的私生活的状况。我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早上——在他们中间走了一圈。一般的评价是:慷慨大方,但是很难接近。另外,玩纸牌似乎是他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但是没有使诈的迹象。他经常赢,只是从来赌得都不大。
  我觉得我们想知道的信息肯定在巴黎。我已经写信给里昂信贷公司,让他们找出卡斯卡特的票据,尤其是提供有关他的银行账户和支票簿的信息。
  昨晚和今天都马不停蹄地工作,我实在快累垮了。除非你还有别的需要,否则我就待在这里等待票据,或许我会亲自去一趟巴黎。
  卡斯卡特的书是一些常见的法国现代小说,还有一本曼能的产品目录册叫做《新奇的盘子》。他肯定在别的地方还有自己的生活,你说是不是?
  附上的账单来自邦德街的一位美容专家,你或许会感兴趣。我跟她通过电话,她说他在英国期间几乎每周都会去她那里。
  周日在芬顿地区没有实际进展,空手而归——但是我认为那个家伙没去过那里。我想他是不是逃进沼泽地里藏起来了?你认为值得彻底搜查吗?这如同在一堆干草中寻找一根针。而那只宝石猫的事情就显得更加奇怪,你从你家族里查不出任何东西吗?它似乎不是“十号”的,无论如何——也没有听到任何人谈论镇里有人丢失了这样一只猫。
  好了,再见。
  你永远的查尔斯·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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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柏帛丽(Burberry),英国的一个着名服装品牌。也指一种布料,可防水。
  (2) 此处温西将莎士比亚《威尼斯商人》中的一段内容加以改造,用以形容当时的情景。
  (3) 十九世纪英国历史小说家和诗人瓦尔特·司各特(Walter Scott,1771—1832)的第一部叙事长诗。
  (4) 杰里(Jerry),杰拉尔德(Gerald)的昵称。
  (5) Villar y Villar,古巴雪茄品牌。
  (6) 巡回审判庭(assize),以前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各郡审判民事或刑事案件的一种不定时开庭的法庭。
  第四章 他的女儿也非常害怕
  这个女人看起来也是苍白没有血色的。
  ——《天路历程》(1)
  本特先生星期三早上将帕克的信拿给躺在床上的温西勋爵。房子里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去参加正在北爱林顿进行的治安法庭审讯了。这次审讯完全是形式上的,但是似乎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出席才算合适。当然,老公爵夫人也出席了——她快速来到她儿子的身边,并且积极地要为大家提供住宿,但是年轻的公爵夫人似乎认为她婆婆显得过于精力充沛而不够尊贵。没人知道如果这件事交给她,她会打算怎么做。她或许会接受报纸记者的采访吧。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一位妻子的正确做法就是站在她丈夫的旁边支持他。玛丽小姐病倒了,对这个没什么可说的。如果彼得选择穿着睡衣继续抽烟,而他唯一的哥哥正承受着舆论羞辱的压力,那么这是唯一可以料想到的事情。彼得很像他的母亲。那些古怪的血统是如何融入这个家族的,老公爵夫人无从想象,她出生于汉普郡一家望族,他们家肯定有些外族血统。她对自己的本分很清楚,而且正在这样做。
  温西勋爵已经完全清醒了,但是看起来相当疲累,似乎睡觉的时候也在侦查案情。本特先生仔细地帮他穿上一件鲜亮的东方长袍,然后把盘子放在他的膝头。
  “本特,”温西勋爵有点儿烦躁地说,“你的咖啡是这个让人不快的地方唯一我能忍受的东西。”
  “谢谢,大人。今天早上天气又变冷了,但是没有下雨。”
  温西勋爵皱着眉头看着那封信。
  “信里说了什么事情吗,本特?”
  “没什么紧急的事,大人。下周诺斯伯里大厅——弗利特怀特先生的图书馆——有一场拍卖会,一本卡克斯顿版的《恋人的忏悔》(2)——”
  “说这些有什么用,天知道我们会被困在这个地方多长时间。但愿我只埋头于书本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犯罪事实。你把那些样本寄给卢伯克了吗?”
  “是的,大人。”本特轻轻地说。卢伯克医生就是那位“善于分析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