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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我想,不可能查得到这只猫最初卖给了谁吧?”
  “如果是在柜台现金交易的,查起来估计会很困难,但要是我们的账簿有登记,那就不可能查不到——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先生。”
  “我确实想知道。”帕克说着拿出了他的名片,“我是英国警局的侦探。查清楚这只猫最初是谁的,这对我非常重要。”
  “这样的话,”年轻人说,“我最好告诉我们老板一声。”
  他拿着名片去了店堂后面,不一会儿陪着一位矮胖的绅士出来了,并介绍说此人是布里克特先生。
  他们来到布里克特先生的私人办公室,账簿已经被取出来了,摊开在桌上。
  “希望您能理解,先生,”布里克特先生说,“我只能提供给您开列了账户的顾主的姓名和地址,可这样价值的东西不太可能用现金购买。不过对那些有钱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说,这种事也有可能发生。不必太麻烦,我们先从这些猫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查起。”他又短又粗的手指快速翻动着分类账账本,“最早一桩交易发生在一月十九日。”
  帕克先生记下了一些姓名和地址,大约半小时之后,布里克特先生用完事了的口气说:“就这些了,先生,你那里记了多少个名字?”
  “十三个。”帕克回答。
  “现在还有三只库存——原始数据是二十只——也就是说有四只是现金买走的。如果您还想核查一下,我们可以参考日记账本。”
  翻查日记账本花费的时间更长,也更累人,但最终那四只猫的销售日期被查出来了:一只在一月三十一日,另一只在二月六日,第三只在五月十七日,最后一只在八月九日。
  帕克站起来,不停地对布里克特先生道谢。忽然,他脑中的一些想法和这些日期联系起来了,他不由得把卡斯卡特的照片拿给布里克特先生看,问他是否认识这个人。
  布里克特先生摇摇头。
  “我确信他不是我们的常客。”他说,“我很容易记住别人的面孔,特别会清楚地记得每一位与我们有很多交易的顾客。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不过我们可以问一下我手下的员工。”
  多数职员都说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就在帕克准备把照片收进口袋的时候,一位年轻小姐——刚刚成功地将一枚婚戒卖给一个上了年纪的肥胖的犹太人——走过来,毫不犹豫地说:“是的,我见过他,一位绅士,一个英国人,在我们这里给一位金发美女买了只宝石猫。”
  “小姐,”帕克激动地说,“能不能把那天的详细情况给我说一下?”
  “当然,”她说,“他长了一张让人不会轻易忘记的脸,特别是对女人来说。这位绅士买了一只宝石猫,并且付了钱——不,我记错了。猫是那位小姐买的,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很震惊:她居然可以立刻拿出那么多现金来,因为一般的女士通常不会随身携带这么多钱的。那位先生也买了东西,是给小姐买的一把镶嵌着钻石和玳瑁的梳子,然后她说她也一定要送他什么东西作为回礼,想带给他好运,随即就问我有什么可以在玩牌时带来好运的幸运物。我给她介绍了一些适合绅士的珠宝,但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些猫,说他只要一只猫就足够了。她确信这肯定能给他带来好手气,还向我求证,我说:‘当然,毫无疑问,先生玩牌时非戴着它不可。’他哈哈大笑,保证以后玩牌都随身携带。”
  “那位小姐长什么样儿?”
  “金发碧眼,先生,非常漂亮,很高很苗条,衣饰华美。戴着一顶大帽子,穿着深蓝色的套装。还有什么?让我想想——是的,她是外国人。”
  “英国人?”
  “我不知道。她的法语说得很好——非常好,几乎就像真正的法国人,只是稍微带点儿口音。”
  “她跟那位先生是用什么语言交谈的?”
  “法语,先生。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交谈,他们两位对我都很有吸引力,所有的谈话都是用法语进行的。那位先生的法语非常棒,我仅仅是从衣着打扮和外貌猜测他是个英国人。小姐的法语十分流利,只是不时地会带一点儿口音。当然,其间也有一两次我走开去橱窗那里拿东西,他们继续交谈,我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语言。”
  “那么,小姐,你能告诉我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吗?”
  “哦,我的天,这有点儿困难。具体的日期我可记不住,先生。”
  “我们可以看一下日记账本,”布里克特先生说,“看一下什么时候一把宝石梳子和一只宝石猫同时被卖掉了。”
  “当然,”帕克着急地说,“我们马上看看。”
  他们开始查看一月份的记录,没什么发现。但二月六日的记录有如下显示:
  玳瑁宝石梳子 七千五百法郎
  宝石猫(图案C-5) 五千法郎
  “就是这个了。”帕克沮丧地说。
  “先生看起来似乎不是特别满意。”珠宝商试探着说。
  “先生,”帕克说,“你们如此热心,我的感谢难以言表。但坦率地讲,一年十二个月,我倒是希望它发生在其他任何时候。”
  帕克觉得这整件事太让人恼火了,于是买了两张连环画报纸,来到奥古斯特·利奥波德大街拐角处一家叫鲍德特的餐馆,边吃晚餐边看报,也借此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他返回旅馆,点了一杯饮料,坐下来准备给温西勋爵写信。这可是件慢活,他干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信的结论部分是这样写的:
  我事无巨细地写下了所有的细节,其中没有夹杂我个人的想法。你可以得出你的推论,我也可以得出我的——我想最好是这样,因为我的脑子一团混乱,非常困惑。那也可能全都是废话——希望如此;我想,你那边查出的情况有可能会对这些事实提供完全不同的解释。但是,我真的觉得它们必须理清。我可以将工作转交出去,接手的人或许会更快得出结论,但事情会搞得一团糟。当然,如果你同意这样,我随时可以请病假。告诉我你的决定。如果你认为我最好还是在这里继续调查,那么请寄给我一张玛丽·温西小姐的照片,然后查一下玛丽小姐是否有一把宝石梳子和一只绿眼睛的猫——还有,玛丽小姐二月份在巴黎的具体日期。她法语说得和你一样好吗?你那边的进展如何?
  你永远的查尔斯·帕克
  他又仔细读了一遍信和报告才将它们封起来,之后给他姐姐写了一封信,将包裹收拾整齐,然后打铃叫来男仆。
  “这封信请立刻挂号寄走,”他说,“这个包裹等到明天再寄,走邮局包裹。”
  做完这些事之后,他上了床,借着阅读《希伯来书》注释本催眠。
  * * *
  温西勋爵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亲爱的查尔斯——不要担心。我自己也十分不喜欢目前的局面,但我希望是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在处理这件事。就像你说的,普通的警察不会介意他们逮捕了谁;一旦逮捕了某人,他们就完全变成粗暴干涉别人事务的该死的家伙。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证明我哥哥的清白——这是我的第一要务,毕竟,让杰里因为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而被处以绞刑,没什么事比这更糟了。谁做的,谁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继续调查吧。
  信里附上两张照片——这是目前我能找到的。穿着护士服的这张磨损得十分严重,而另外一张,一顶大帽子几乎把脸都盖住了。
  我星期三经历了一场该死的离奇的冒险,我们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详细情况。我发现了一个女人,她明显知道很多事情,但没有说;还有一个流氓——但是我想他可能有不在场证明。另外我也找到了一点儿关于“十号”的细微线索。在诺思阿勒尔顿什么都没发生,除了杰里曾出席审讯。我母亲也在这里,感谢上帝!我希望她能从玛丽那里获得一些信息,但这两天她的情况更糟了——我说的是玛丽,不是我母亲——病得非常严重。那个医生——一个蠢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母亲说状况清楚得很,让我耐心等两天,她会让这件事情结束的。我让她问了梳子和猫的事情,玛丽否认有一只猫,但是承认在巴黎买了一把宝石梳子——说是她自己买的。梳子在城里——我会去取,然后寄给你。她说记不起在哪里买的,票据也弄丢了,但它不值七千五百法郎这么多钱。她在巴黎从二月二日待到二月二十日。我现在要去卢伯克那里,去弄清楚关于细沙的一些小问题。
  巡回审判会在十一月的第一周开庭,事实上就是下周的周末。时间有点儿紧,但是没关系,因为他们不能在那时就作出判决。这些都没什么问题,除了大陪审团(3),他们仅看表象。在那之后,我们可以无限期地将这个案子搁置下来。如果议会开庭,那将非常不幸。老比格斯对外界的冷漠无情感到非常不安。对于审判贵族我觉得还没有必要大惊小怪。这种事情六十年前才发生过一次,现在的程序还像伊丽莎白女王一样古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委任一名贵族法庭审判长,而且他们必须明确这份委任只是针对这件事情的,因为在查理三世时期,贵族法庭审判长是位大人物,权力冲天,主管一切。亨利四世掌权的时候,把这个权力收了回去,只是到举行加冕礼或者遇到类似杰里的情况时才会临时指派一位大臣。平时国王们都假装不知道贵族法庭审判长的职位是空缺的,直到事情发生才会想起找人担当。你知道这件事情吗?我不知道,我是从比格斯那里得知的。
  打起精神来。假装你不知道这当中的人是我的亲属。代我母亲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她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本特也向你致以问候和敬意。
  你侦探界的兄弟彼得·温西
  也就是说,从照片上完全不能得出任何确切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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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皇家海军战舰“围裙”号》(H.M.S. Pinafore),十九世纪着名的两幕喜剧,由W.S.吉尔伯特(William Schwenk Gilbert)编剧、阿瑟·苏利文(Arthur Sullivan)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