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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结果这天晚上西之园小姐留在桥爪家,刚开始她意志坚决,摇头婉拒说没受到主人邀请就擅自留下用餐已经有失礼貌,更何况住在这里。交谈中,桥爪不停挽留她,我也非常积极地劝说。“这是正式的邀请。”桥爪三不五时重申,最后她总算接受了,也许她已经换上桥爪设计的女装,盛情难却吧,不过我怕自己的态度遭到嫌恶,所以趁桥爪离开房间,便向西之园小姐道歉。
  “笹木先生,您太客气了。”她这么回答,外加充满魅力的笑容,单纯如我,完全放心下来。
  话说回来,说服西之园小姐的同时,我们正巧得知目前正确的台风信息,桥爪家很意外的没有电视,我不清楚是因为附近收讯不良,还是他厌恶这种被动式的娱乐,不过此时我们才知道外面会刮风下雨是台风快要登陆的关系。
  客厅的音响原本持续放着音乐,不知道是谁转到广播去,根据报导指出台风的暴风半径很大,正掠过纪伊半岛的潮岬,以时速二十五公里的速度朝北北东方向前行,距离这里尚有两百多公里,却直扑而来,如果预测无误,八个小时后,也就是半夜时风雨最强,待在钢筋水泥打造的桥爪家安全无虞,不过窗户却传来阵阵拍打声。
  现在的风雨还不算严重,但因为气候恶劣,西之园小姐似乎也下定决心留住一晚,换句话说,拜台风所赐,我才能幸运的和她相处久一点,桥爪刚才说的“幸运”,大概就暗指这个吧。
  西之园小姐原本就坚决不回去亲戚的别墅(虽说是附近,路程也要五公里左右),要走的话也是送她到山下车站,但这种天气下山实在有欠考虑,况且又是台风天,所以我和桥爪力劝她等到明天早上天气平稳后再说。
  “打通电话回去吧。”桥爪边开门边和西之园小姐说:“家人一定在担心你,虽然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理由,不过还是和他们联络一下比较妥当,说不定他们正准备报警喔。”
  她点点头,待桥爪离开厨房,她又满怀心事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可以请您帮忙吗?”
  “什么忙?”
  “帮我打电话。”
  “我?”
  我觉得很困扰,但一看她的眼睛就很难拒绝,我想她不愿回去一定是因为某个令她气愤的理由吧,连电话也不想打。
  “如果是我婶婶接的,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小声地说。
  我明白了,接着两人绕到大厅,我按照她说的号码打了电话。
  铃响了几声后,“西之园家,您好。”一个上了年纪、态度有礼的男人声音。
  “敝姓笹木,嗯,我住在跟府上同一区、一户叫做桥爪的人家,呃,您家小姐要我转达她现在在这里。”
  “小姐平安吗?”
  “她很好,等一会儿要一起用餐,这个……今晚可能会住下来。”
  “笹木先生,能否麻烦您请我家小姐听电话?”
  “啊,不,这个……”我握住话筒,看着不远处的西之园小姐。
  她的嘴闭成一字形,对我摇摇头,我点头回应,继续和对方说:“她现在没办法接电话,不是,好像不想接……”
  “那么我立刻过去拜访,麻烦您和小姐说我去接她。”
  “这……我很为难。”我慌张地打断他的话。
  对方又用敬语对我说话,印象中好像是“抱歉恕难从命”。
  或许见我面有难色,西之园小姐缓缓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话筒。
  “诹访野吗?”她用我从来没听过的严肃口吻说:“没有必要过来接我,还有不准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绝对不行,说了我不会原谅你,我想你应该不会认为我在耍脾气,我说得对吗?嗯,没错,你就说接到我在车站打来的电话,我要让婶婶担心,明白了没?”
  她挂上电话。
  “你的气愤好像很难平息。”我坦白说出感想。
  “嗯,我和我婶婶都不是这种可以马上气消的人。”她的眼中还有愤怒,语气强硬,却在下一秒叹了一口气,表情略显僵硬地笑了笑,她毕竟还年轻,没办法瞬间不着痕迹地化解尴尬的场面,或试着压抑表露无遗的情绪,不过在这种状况、这种时机下,试着微笑本身就很不容易,大概只有演员或政治家之类的人物才懂得这种招数吧,文学中总是形容女性是种令人费解的生物,我从未实际领教过,但此时我总算有些体悟,我想她是特别的。
  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
  介绍西之园小姐给餐厅里在座的人当然是桥爪先生,我刻意和西之园小姐保持距离,还好真梨子不疑有他,这时候,清太郎和朝海姐妹刚好从三楼的娱乐室走下来,大伙儿齐聚桌前举杯喝下红酒。
  滝本以外的八个人坐在长约三公尺的桌前,因为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水晶灯光,每个人的脸色都透出一股红润。
  西之园小姐的美丽和模特儿神谷小姐、同是演员的朝海姐妹大相径庭,当然也与真梨子截然不同,我能借此表明她的美我从没见过吗?一言以蔽之,她的美是一种特立独行的美。
  我没注意一旁的真梨子,而是正对面的西之园小姐,酒精让我飘飘然,已经不在乎真梨子这个人了。
  “西之园小姐从事什么工作呢?”真梨子问,刚好滝本递上前菜。
  “我还是学生。”西之园小姐微笑回答,气质不凡,该怎么说,她的举止凌驾在座其他女性。“明年要念研究所。”
  “唉呀,真是悠闲。”真梨子从容不迫说完,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不用工作还能生活无虞真的很幸福。”
  真梨子的父亲是一家公司的秘书,她是走后门进公司的,所以闲着没事比认真工作的时候还多,虽然不是自我吹捧,但其实想借此说明和学生比起来,她是个自食其力的社会人吧。每个人结束简短的自我介绍,其中只有西之园小姐和桥爪清太郎是学生,没有工作。
  “我有打工喔。”清太郎说。
  “打工不算在工作。”真梨子回话。“而且男人和女人不同,西之园小姐以后打算工作吗?”
  “我目前没有工作经验。”西之园小姐对递送前菜的滝本微微点头致意后继续说:“不过将来我想工作。”
  之后聊起女性的社会地位,然后是法国革命、宗教等话题,而西之园小姐只是静静听着,主人桥爪主导话题的方向,营造和谐气氛,有时桥爪请西之园小姐说说感想,她也能对答如流,晚餐结束,一群女人都对西之园小姐另眼相看,或许是我的偏见,好人家的小姐似乎个个头脑清晰,说起话来不拖泥带水,换句话说就是很机灵,我对西之园小姐言谈中不时出现一些专有名词感到惊讶,一般人不知道的,她却若无其事般挂在嘴边,其他女性则完全没有反应,只有桥爪父子和我注意到这点吧。
  桥爪清太郎是一流大学的医学院学生,但不善交际,今晚也是如此,他不爱耍嘴皮子,有人问他问题也显得手足无措,说不定有什么顾虑,比起我和桥爪,他的年纪明明更接近五位美女,大多数的时间他却是手撑着下颚,静静聆听。
  模特儿神谷美铃也几乎没有开口,我怀疑她恐怕是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表情也乏善可陈,连点头摇头也没有,简直像个人偶,不过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找神谷聊聊,这就是她的魅力之处,和神谷最熟稔的是邻座的石野真梨子,我想象真梨子这么多话的人最适合成为神谷的朋友,两个人偶尔咬咬耳朵,却听不清楚神谷在说什么,她的嗓音很沙哑。
  西之园小姐身边坐着姐姐朝海由季子以及妹妹朝海耶素子。姐妹俩积极加入话题,反应却稍嫌过度,为了炒热气氛而净问些没营养的事。我用发型来区别两姐妹:长发的是由季子,短发则是耶素子。她们说话方式相仿,我现在刚好坐在她们对面,仔细一看两个人还长得真像,也许是发型的关系,姐姐由季子看起来比较纤细。
  至于晚餐时与结束后席间的对话内容,在此并不加赘述,其实是因为我快忘得差不多,没有重点,我也毫无印象,我承认消极的确为我带来不少麻烦,不过我认为从交谈中得到的东西少之又少,也从来没有什么期待,看书反而比较有效率,我只在意要和西之园小姐说些什么,该怎么开口,并且暗自想象她的人生,总而言之,没有值得记下的有趣话题,西之园小姐当时也在大家面前表现出长袖善舞的模样(可能是一种交际手腕),完全没表现出我在森林中遇见那股天真无邪、充满魅力的气质。
  晚上九点,滝本差不多收拾完餐桌,大伙儿转战客厅,外面的风势越来越强,窗户嘎吱作响,室外已一片漆黑。
  桥爪和清太郎走出阳台把桌椅搬进仓库,滝本在厨房里忙,客厅只剩我和五位女性。
  西之园小姐正在和朝海姐妹以及神谷聊天,她坐在沙发上,其他三人坐在地毯上兴致盎然地听着,内容好像和猜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