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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滝本是这间别墅不多话的佣人,没有特征也没有缺点,年纪有点大,谨慎的程度相当适合这份工作。
  我点点头表示谢意,桥爪看着窗外。
  “不过,你要在这种天气开车?”
  “嗯,送她到山下的车站。”
  “车站?西之园家的别墅就在车站附近呀。”
  “好像有事情发生吧,详情我也不太清楚。她不想回去,要直接去车站。”我只说了这些。本来我也没问个仔细。“抱歉,我擅自作了决定,麻烦你了。”
  桥爪叹了一大口气,微笑着轻拍我的肩膀。
  “无论如何你很幸运。”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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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唠唠叨叨说了一堆,应该有人快觉得受不了吧,我好像天生就懂得体察人心,个性老实且行事谨慎,但一般人常在状况外,显得我的诚实和谨慎有些适得其反。每个人总希望尽早切入核心,就算只是核心的一部分,甚至非常片段也好。我认为这种不得体的行为就像偷吃一口做好的大餐,但那又怎么样?我并非喜欢省略事情不说,但在急性子的人面前,我反而想赶快结束,我看只有我这种人才会这么做。
  不用说,那个夏天朦胧不清的回忆又挑起我的情绪,因此我不想多加解释在那段时间认识的年轻女性(而且还是格外出众的美女),这个无聊的假期虽不至于变成危及性命的旅程,但其中的惊险刺激多少变成令人脸红心跳的恋爱冒险。
  这是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插曲。
  我无意在故事开始前透露重要信息,不过我只能先透露在一个刮风下雨的夜晚,早之野高原的桥爪家别墅即将发生恐怖事件,请各位原谅我为了故事的高潮卖个关子,我想无论是谁都会煞有其事地炒热气氛。
  故事很长,我想先针对主要人物,也就是身在主要场景桥爪家里的每一个人,就我所了解的进行介绍,至于自我介绍先暂时省略吧。
  两天前,这间屋子包括我一共有八个人,事情发生的当晚,西之园小姐碰巧也在场,所以加上她变成九个人,目前为止出现的人物有屋主桥爪怜司、我的未婚妻石野真梨子、模特儿神谷美铃、我以及西之园小姐共五个人,其他还有两男两女。
  首先是桥爪怜司的儿子清太郎。他是东京T大的高材生,长相俊美,如果要问我他有多帅,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个高瘦、轮廓分明的男孩,虽然不十分阳刚,不过这种类型的男孩最近好像特别受欢迎,但这到底是我个人片面的观感,前天我才第一次跟他见面,对他了解不深。
  接着是清太郎的朋友--朝海由季子和朝海耶素子姐妹,我和她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姐妹俩都是演员,但我不清楚是演舞台剧还是电影,至少没在电视上看过她们,不过她们还真有几分像演员,举手投足间戏味十足,连说话也像念着设计过的对白,或许是我的偏见,如果把模特儿神谷比喻成橱窗里的假人,朝海姐妹则有人味多了,至少较有生气。不过所谓“生气”,只是单纯地“有动作”,她们并非开朗的女性,虽然她们的确是美女,但我却不怎么欣赏,两个人总给我一种生病似的疲劳感。
  最后是一位叫做滝本的老人,他是桥爪家的佣人,从外表看不出他的岁数,但他已白发苍苍,用字遣词透露出和他这个世代相去甚远,据说他在桥爪父亲那辈就已经在此工作,能一直留在这里工作那么久,也是因为他行事谨慎。
  待在别墅的大概就是这些人,在我要说的内容里,他们是主要的人物,因为故事情节并不复杂,若之后又出现其他人物,也不会影响整个事件的走向。
  那么我再继续说下去。
  西之园小姐在二楼我的房间洗澡,真梨子和神谷坐在一楼客厅窗边玩牌,而这时我在和桥爪怜司商量事情。
  桥爪叫来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滝本,请他准备女性用的换洗衣物,西之园小姐衣服的尺寸由桥爪指定,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虽然他说和西之园小姐只打过一次照面,却能对她的身材了若指掌,这点令我很不安,不过我当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听桥爪说,清太郎和朝海姐妹好像待在三楼,别墅三楼有个名为娱乐室的宽广空间,房间可以欣赏十六厘米洋片,那应该算是桥爪的兴趣之一,和室隔壁则是一间小放映室,保管他收藏的电影,这大小两个房间,将会在故事行进中越来越重要。
  滝本步出厨房去准备衣物,桥爪则帮他注意做锅中的料理,他喜欢做菜,还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今天下午煮了一锅酱汁,我认为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戴上高高的厨师帽。
  “这道菜是明天的晚餐之一。”桥爪放下锅盖,露出稚气的笑容。“可怜啊,会吃而不会煮的人是无法想象这两天餐点产生的过程呀,料理人才是最幸福的。”
  “我很期待。”我在一旁答腔,但老实说我对做菜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二楼的女孩你打算怎么办?”桥爪回到正题。
  “你问我怎么办?当然是送她下山。”我坐在椅子上。
  “不用那么急吧。”他一脸狐疑。“反正车站就在附近,吃完饭再送也不迟。”
  “我会问问西之园小姐。”我觉得桥爪的提议没什么不好,但随即又想到真梨子。“不过,她会不会火大啊?”说着,我用下巴指指客厅。
  “你说石野?我明白了。”桥爪夸张地点了三次头。“嗯,要不然就这样吧,我们不说你在散步时遇到西之园小姐,而且回来时还全身湿透,这件事先瞒着大家,只要说西之园小姐是来找我的就好。”
  他果然脑筋动得很快,我深感佩服,桥爪俨然一副精打细算的商人模样。
  “你说的对,那我也会问问她。”我表示同意。此时的“她”当然指西之园小姐。我的原则是把事情尽可能向他人解释清楚。
  一会儿,滝本抱着几套衣服回来,我没仔细数,但至少有十套左右。
  桥爪怜司是位顶尖设计师;换句话说,对于突然造访的年轻女性,而且身上的衣服还出了点问题,这间屋子可说备齐了各种款式的衣服,这栋别墅并非像童话里面在森林中的奇妙糖果屋,却拥有足以让女性们满意的礼物,昨晚神谷也喜滋滋的穿着桥爪为她准备的一条设计大胆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真是名副其实的贵气十足,不可思议的是此时滝本拿来给西之园小姐挑选的衣服,配色及设计上都非常简单,恐怕是桥爪为了迎合对方的风格所下的指示吧,我记得当时因为西之园小姐总算得到安置,我也跟桥爪达成协议,才松了一口气。滝本手上捧着衣物,另外还拿了几个印有桥爪自创品牌的彩色纹路和商标的纸袋,可能用来装其他喜爱的单品(或照单全收),或是收起原本被淋湿的衣服,由此可见桥爪非常懂得察言观色。
  接过滝本手上的东西,我抱着颇有份量的东西往二楼走,怕在客厅的真梨子撞见自己抱着一堆女用衣物的样子,我从厨房的另一扇门直接通到走廊(桥爪笑着为我开门),绕到大厅再上楼,来到房间门口,我体贴地先敲敲门。
  西之园小姐还在浴室。
  我先把东西放在床上,走上前轻敲浴室门,大声告诉她衣服已经准备好了,然后立刻离开房间。
  我的步伐轻盈,还有想吹口哨的冲动,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我靠在从走廊撑出看台的栏杆旁,点燃一根香烟。
  侧耳倾听,屋外传来风雨声,在风雨的夜晚开车,而且还是不熟路况的山路,的确有点闷,还颇危险。“我不要回去。”如果西之园小姐能这么说,我就得救了。
  我想和她悠闲地一边听着轻音乐,一边喝上等的红酒。
  最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真梨子也在,要是那个唠叨女人不在的话……想着想着,突然若有所悟,我不禁苦笑。
  原来见到美好事物后,其他的事物都不屑一顾了,老实说我第一次有如此体会,就快四十岁的我遇到这种事,到底是幸或不幸。
  真的令人匪夷所思,我从来没想过真梨子很碍眼,这简直是个伤人的想法。
  我跟真梨子还没结婚,现在不正是一般情侣爱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吗,但我已觉得她像个黄脸婆,不对,我没有实际经验,这个比喻完全是毫无根据的预测(而且悲观),随便套用现代的价值观不是我的作风,但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
  即使心中想的很多,表面我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凝视着房门的某一点。
  这不像我。
  我居然期待她的出现,并对我微笑,这让我像个竖起耳朵的小狗殷殷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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