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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用斯嘉丽·奥哈拉小姐的话来说,我们明天再去担心那些,因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瞎扯淡。”我用嘶哑的声音说。
“随你怎么说。”
“再给我来一点儿。”他给我的小小分量,就像给一个抽惯了切斯特菲尔德的老烟枪一支万宝路薄荷烟,不过这总比没有好。
他考虑一下,然后舀了一点点。比刚才给的那两勺还少。
“让流感重病患抽海洛因,”他说着自己咯咯笑起来,“我肯定是疯了。”
我瞄了一眼毯子里面,他已经把我脱得只剩下内裤。“我的衣服呢?”
“在衣橱里,我把它们跟我的衣服分开了,那几件实在不怎么好闻。”
“我的钱包在我的牛仔裤前面的口袋里。旅行包和吉他的寄存证也在那里。衣服不要紧,但吉他要紧。”
“汽车站还是火车站?”
“汽车站。”嗑的只是粉,剂量又小,却特别受用,要么就是货色很纯,要么就是我身体太需要它了。鸡汤暖了我的胃,我的眼皮开始发沉了。
“睡吧,杰米,”他说完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肩膀,“要跟疾病做斗争,你必须睡个好觉。”
我躺回枕头上,这枕头比展会旅舍那个软多了。“你为什么管自己叫丹?”
“因为我本名就叫这个,查尔斯·丹尼尔·雅各布斯。快睡觉吧。”
我是要睡,但还有一件事我非问不可。成年人长相会变,这没错,但若非遭受重大疾病或因事故毁容,总能认得出来。可是小孩子嘛……
“你认得我,我知道。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因为你母亲的样子就留在你脸上,杰米。我希望劳拉一切都好。”
“她死了,她和克莱尔都死了。”
我不知道他做何感想。我闭上眼睛,10秒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我醒来时感觉凉快了点儿,但又哆嗦得厉害。雅各布斯在我额头上贴了一块药店测体温那种胶条,按了一分钟左右,然后点了点头。“你还有救,”他说道,又让我从棕色瓶里吸了两小口,“你能起来吃炒鸡蛋吗?”
“得先去趟卫生间。”
他指了指方向,我扶着东西走进了小隔间。我只想小便,但我无力站起来,所以就像女孩子那样蹲着。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炒鸡蛋,嘴里吹着口哨。我的肚子咕咕叫,努力回想昨晚喝汤之前的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干货。想起两天前的演出,在后台吃了点儿冷盘。如果后来还吃过什么,我就实在记不得了。
“慢点儿咽,”他边说边把盘子放在小餐桌上,“你不想刚吃进去就吐出来吧?”
我慢慢地吃,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他坐在我对面喝着咖啡。我跟他要咖啡时,他给我来了半杯,咖啡伴侣加了不少。
“拍照的把戏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把戏?你这话可伤人了。背景图像上涂了磷光物质。那台相机同时是一个发电机。”
“这我懂。”
“那闪光却非常强大,非常……特殊。它把既定的图像投射到晚礼服女郎的相应部位。但持续不久,因为尺寸太大了。我卖的照片却能持续更久。”
“久到可以给她的孙子孙女看?真的假的?”
“其实,”他说,“是不行的。”
“能多久?”
“两年吧,或多或少。”
“两年后你就不在这儿了。”
“的确。不过重要的照片其实……”他敲了一下太阳穴,“在这里。对所有人都一样。不是吗?”
“可是……雅各布斯牧师……”
我眼前突然闪现约翰逊总统在任时上台做了“骇人的布道”的那个人。“别这么叫,叫我阿丹就成。我现在干的是这行,‘闪电画像师’阿丹。叫查理也行,你怎么顺就怎么叫。”
“可是她转身了。背景上那个姑娘转了360度呢。”
“动画投影方面的雕虫小技而已,”不过说这话时他把目光移开了,接着又回头看我,“你想好起来吗,杰米?”
“我已经好多了。肯定是过一夜就好的那种。”
“不是过夜就好的那种,你得的是流感,你要是现在就动身去坐大巴,那你的病到了中午就会全力反扑。你待在这儿,过几天就能好。不过我指的不是流感。”
“我挺好的。”我说道,这次轮到我把目光移开了。让我目光重新回来的是那个棕色小药瓶。他握着勺子,药瓶拴着银色链子摇摆,就像催眠师的道具一样。我伸手去抓。但他又拿远了一点儿。
“多久了?”
“海洛因?大约三年吧。”其实已经六年了。“我出过一次摩托车事故。屁股和腿都摔碎了。他们给了我吗啡——”
“那是肯定的。”
“——后来降级为可待因[4]。这玩意儿不行,于是我开始就着止咳糖浆吃药片。水合萜品,听过吗?”
“开什么玩笑,马戏班管那叫美国杜松子酒。”
“我的腿是好了,但没真的好。后来我在一个叫‘安德松维尔摇滚者’的乐队,好像那会儿他们已经更名为‘佐治亚巨人组合’了,有个家伙给我介绍了氢可酮。在止痛方面,这可是迈了一大步。我说,你真想听吗?”
“那是当然。”
我耸了耸肩,装作说不说无所谓一样,但其实说出来真是种解脱。在雅各布斯房车里这一刻之前,我从没跟人说过。我合作过的乐队里,大家只是耸耸肩然后眼睛往别处看。别的都不管,只要你按时到场,只要你记熟《午夜时分》的和弦——其实真没什么难的。
“那是另一种止咳糖浆。比水合萜品还强,不过你得懂得提取,要拿根绳子拴在瓶子的颈部,然后发疯似的摇它,离心力会将糖浆分成三层。好东西——氢可酮——是中间那层,你得用吸管来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