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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林麒笑道:“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法门,就不教你了,看着就是。”
  也不是林麒吝啬,这个法门叫做五鬼运财,五鬼运财法威力强大,但也有后遗之症,利用此法转来亿万身家,数仟数万,小至三五百万钱之人,实在不少,可到头来,真正能拥有的,却并不多,只因每一个来求术的人,往往忘记对神明鬼神之承诺,而招致最后一无所求之结果。人利用鬼之神力求财,鬼利用人为善之积德分享,来寻求轮回解脱,互相利用,但求财者所得之财,只为己利,忘记承诺行善,鬼则因得不到求者行善福德之分享,而一无所得,当然也反目无情,后遗之症自然而生!
  这是个偏门,也是个邪法,所以林麒不愿意教给周德兴,试想一下,用这个法门就是因为缺钱,不缺钱谁也不找这个麻烦,但运来财了,却要大部分散出去,人有贪心,自然不愿意,后果就是个遭五鬼反噬。
  更何况林麒这个法门并不是真正道家的法门,乃是野路子,有周兴传给他的法门,也有鬼巫教给他的秘法,硬是将五个小鬼暂时变成了运财鬼,并添了力气,要知道五个小鬼乃是阴身,带不动世间半点东西,最后一把土那是赋予五个小鬼土地之力。而一般运用五鬼运财,没三五个月,财不会来,来财也不是这个来法,或许是捡到,或许是意外发横财,哪有直接让鬼去找银子,直接放到盆里的?
  但林麒就是办到了,不大的功夫,朱重八和周德兴就见铜盆里啪!的一声多出块银子来,差不多五两左右重量,接着噼啪……只剩不绝,有二两的,三两的,五六两的……不一会的功夫竟然就凑出了一百多两银子来。
  周德兴看得眼睛都直了,哀嚎一声,猛地扑倒林麒脚下抱着他腿道:“林兄弟,你就把这个盆给了我老周吧。”朱重八也是悚然动容,不由得意动,双眼死死盯着铜盆不放。
  林麒被周德兴抱住腿,哭笑不得扶起他道:“这法门太邪,反噬也大,得不偿失,你只要跟着朱重八,陪伴他打天下,保证你日后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周德兴不依,抱着林麒的腿干嚎,林麒也不理他,还是朱重八见他丢人现眼,上前将他扶起,这么会的功夫,银子凑齐,林麒叫了声停,盆内便再也没有银子出现,林麒蹲下去拿起里面银子,见这些银子有干净的,也有带着泥土的,估摸着不是从别人家里偷来的,就是从夜墓里面取来的。
  他也不在意,将这些银子打了个宝,递给朱重八道:“重八兄弟,咱们可两清了?”
  朱重八叹息着接过银子,嘟囔着:“有眼不识高人啊,有眼不识高人啊……”
  施了咒,就要解咒,林麒从地上拎起铜盆,刚要解了咒让那五个小鬼离去,却在这时,猛然前面火把闪亮,更有人大声呼叫:“拿住反贼朱重八……”眼见着几十个官兵里面夹杂着几个和尚疾奔而来,更有箭矢凌空射了过来,嗖嗖……声响不绝于耳。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朱重八杀了迎客僧,被报了官,恰巧前几日迎客僧举报他与反贼汤和通信,正要来抓他,两相一汇合,四处寻找,找了小半夜才在韭菜山下碰到林麒,朱重八,周德兴,振奋精神就来擒拿。
  周德兴大骂:“入娘的,怎么连官兵都出动了,兄弟们,风紧扯呼……”大呼小叫的转身朝东面树林就跑,林麒愕然,这个时候那里还来得及解咒,四下看了看,见右侧有一条小河,随手就将铜盆扔进了河里,倒不是他不解咒,实在是来不及,铜盘里的五个小鬼,只要三天之内没人用鲜血祭献,自然也就解了咒。
  林麒扔了盆,本是跟着周德兴和朱重八二人跑,转念一想,事情都做完了,不如就此分开,何况朱重八和周德兴两人脚程不如自己,不如就再帮二人一次,想到此处,顿时大呼小叫,引得官兵往西去了。
  几十个官兵被林麒吸引,仗枪执刀追了上去,转眼间还热闹的地方,立刻就冷清了下来,只有珈蓝神像仍然矗立在原地,神威凛然。
  也就在这时,不远的一颗大树后面钻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乞丐来,他人小身轻,躲的又远,屏住了呼吸,竟然就没人发觉。他蹑手蹑脚跑到河边,将铜盆捞了出来,双眼放光,直直盯着铜盆,嘿嘿笑道:“有了这盆,我沈万三可就要发达了……”
  夜色沉寂,明月高悬,愈发的明亮了。
第九十一章 勾魂
  林麒很快就甩掉了追上来的官兵,在周德兴眼中,他是不吃不喝的神人,却不知道是林麒吞了一颗古怪的阴阳果所致。说起来这阴阳果虽然玄妙,但绝对不是什么仙丹灵药,吃了就能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人身有精气神之说,阴阳二气充足,自然补充身体所耗,不渴不饿也没什么稀奇的,但这果子在林麒体内,也是改变了体质,身体更加强壮,脚程更快,五感更敏锐,力气更大,也就仅此而已。
  一阵快跑,林麒全身出汗,顿感神清气爽,脚下也不停,趁着夜色前行,直到天亮才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天黑醒来,漫无目的,寻思着找那人多的地方去,找个丐帮的人问问,看看佘铃铛有没有周颠的消息。
  不慌不忙的就来到了怀远,怀远是个小县,比起济阴来都远远不足,也就千八百户的人家,林麒到的时候已是亥时,除了有几声狗叫之外,很是沉寂,这个时辰家家户户都已睡去,也没谁像林麒一样夜猫子般的四处乱逛。就连乞丐都见不到一个。
  林麒知道乞丐一般都栖身在破庙,或是荒废的祠堂,无人的破屋子里,就绕着怀远城转悠,耳听得有唱戏咿咿呀呀的声响,顺着声音寻了过去,走了一条长街,前面恍然就是一个小广场,广场前方泥土堆砌了个台子,挺大,上面一男一女咿咿呀呀的正在唱戏。台下还摆着两排小木凳。
  奇怪的是,整个小广场空无一人,倒是戏台右侧塔了个丧棚,白布缠绕,招魂幡招展,贡品香烛齐全,却是没有一个家人守夜,除了戏台上面一男一女两个脸上抹得跟鬼一样的戏子,穿着戏服咿呀咿呀,没精打采唱戏之外,竟是空旷的冷寂。
  这情形就透着那么一丝诡异。
  俗话说的好,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千里不同情。说的是相隔十里,两地的生活风气不同,相隔百里,习俗不同,相隔千里,人情世事不同。林麒就是觉得稀奇,不明白大晚上的唱戏给谁看?给鬼看吗?
  他还真没猜错,这的确是本地的风俗,说起来也并不多奇怪,无非是那家人死了,这户人家就会将棺材摆到戏台下面,搭棚做白事,白天家里人来哭,晚上请唱戏的演上一场,有钱的连唱七天,没钱的唱上一天两天三天的都有。
  戏可不是唱给活人看的,乃是唱给鬼差们看的,意思也浅显,就是让阴差老爷来勾魂的时候看场戏,看高兴了,自然就会帮着照顾一下家人,到了那间也好过些。由此本地也多了个活计,唱鬼戏。但也不是真正戏班子出身,都是野路子,学那么几嗓子,搞两身戏服就上场,钱也不多,但好吃好喝总是免不了的。
  林麒不懂这些,就觉得唱戏挺好玩,说起来长这么大他还真没看过一出戏,正好又没事,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坐到边上的木凳上,看得津津有味。
  台上两个唱戏的本是无精打采的,想想看,唱的再好,也没人喝个彩,叫个好,又怎么能打起精神来?这会见台下多了个人,聚精会神看得津津有味,一看就知道是个外乡人,不懂得规矩,这唱鬼戏,除了唱戏的,活人那能在场,就不怕冲撞了鬼差老爷?
  但有人看总比没人看的好,否则一番风情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两戏子也不提醒林麒,反而打起了精神,拿出十八般武艺来,将个戏唱的百转千回。
  两个戏子唱得这一出,叫做破窑记,王实甫的本子,故事讲的是刘员外之女月娥在彩楼上抛绣球择婿,偏偏看中穷秀才吕蒙正,并且坚持要嫁给他,刘员外劝说无效,一怒之下将她赶至吕蒙正破窑中居住。吕蒙正在白马寺中赶斋,刘员外让长老不必接济他,又想带月娥回家,月娥不肯。吕蒙正自觉羞辱,与好友寇准进京应举。十年后,他中状元回家乡任县令,为试探月娥,先让媒婆谎称自己己死,劝月娥另嫁,月娥严词拒绝;后又假装不曾得官,月娥也没有嫌弃他,他这才讲出实情。白马寺中,吕蒙正夫妇前往烧香,刘员外认婿,表明自己羞辱吕蒙正正是为激他上进,免得迷恋富贵,父女终于和好。恰巧寇准做官因采访贤士也至此,众人团圆。
  没什么打戏,文戏倒也精彩,林麒看得兴高采烈,高兴了还使劲拍巴掌,弄得戏台上的两人更加来劲,说起来这唱鬼戏,并不是将这段唱完了就算,而是唱的时辰,说唱两个时辰,那就得是两个时辰,唱完了就接着重头再唱。
  再来一遍,戏台上的两人可就没先前那么精神了,又开始懒洋洋起来,一个腔调拖半天,两步的距离走上八步,但林麒看得还是那么认真,就觉得这唱戏的真是好看,简直好看到了顶了。这也不怪他,他本是乡下小子,没见过唱戏的,更何况在那黄河地下呆了那么多年,出来后看蚂蚁打架都能看上三天,就不要说这戏台上打扮的花花绿绿,还有故事情节唱戏的了。
  唱戏的觉得唱第二遍没什么味道了,但对林麒来说这味道才刚开始,说句实在话,这两戏子要是能唱十天,林麒就能看十天,并且不带动的,要是能唱一个月,他能看一个月,并且不带烦的,要是能唱一年,他能看一年,并且还能看的津津有味。他就是一怪胎。
  一场戏演到丑时才散,林麒意犹未尽,还舍不得离去,目送着两个戏子离开,这两戏子也觉得这年纪轻轻的小子有些古怪,不敢招惹,急匆匆的走了。林麒看得神清气爽,忍不住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尖着嗓子唱起来:“听的钟声响报信息,这斋食有次第。俺知他的情意,他待俺着甚回席。虽然是时下贫,有朝发愤日,那其间报答恩德。这其间不见回归,做下碗热羹汤等待贤太冷。揣着个冻酸馅,未填还拙妇的饥,有甚希奇……”
  一边唱一边还装模做样的学着戏子走路,凄风冷月的,旁边还摆着一副棺材,搭着白事的棚子,风一吹哗啦啦的只响,像是给他伴奏一般,只有三两只野猫好奇看着他胡乱扭动。
  扭着扭着,忍不住就朝戏台子去了,反正也没人唱戏了,不如上去扭,到了台下却见柱子上贴了一张告示,不是官告,是一张白纸黑字的悬赏,内容很短,求奇人异士治邪,报以重酬,五十两银子。落款是县衙南街陈岭东。
  林麒也没在意,上了台尖着嗓子学唱,正唱着,右边突然起了阵微风,四周温度骤然冷了下来,林麒感觉异常,手上捏了个开眼决,恍恍惚惚的就见几个小鬼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马脸男子而来,小鬼七八个,都戴着高高的白纸帽,穿着黑色的衣服,各个红发獠牙,狰狞凶恶,手中有拿幡的,拿铁链的,拿铃铛的……
  林麒一看就知道几个小鬼是鬼差,却不知道当中簇拥着的马脸男子是何人,这男子身材伟岸,一张脸老长,脸上坑坑洼洼的丑陋异常,穿着一身员外服,戴着顶员外帽,踱着四方步,脸色神情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透着那么一丝阴寒冰冷。
  几个鬼差与那马脸男子到了戏台下面,看见林麒傻不愣登的学戏子唱戏,忍不住都愣住,马脸男子站在台下看了会,忍不住叹息一声摇摇头。隐隐的林麒听几个小鬼相互嘀咕:“这小子是个傻子吧?怎么就出息成了这个样子?真真是个癫的……现在唱戏的越来越糊弄了,怎么竟找些这种货色……”
  林麒听在耳中,也觉得不好意思,停了下来,马面男子笑着摇摇头,指使小鬼前去勾魂,林麒还是第一次看见小鬼勾魂,戏也不唱了,蹲在戏台上面看着,就见一个小鬼手执细长铁链,走到棺材前面,尖声道:“钱氏,生死薄上有你名号,寿六十九而终,随我阎王殿前走一趟吧。”说着话铁索朝着棺材一甩,勾出一个老太太的魂魄出来,老太太满脸沧桑,牙都快掉没了,一看也是贫苦人家出身,跟着小鬼朗朗跄跄而行,鬼差办完了事,身形渐渐变淡,隐入黑暗之中。
第九十二章 常遇春
  鬼差勾魂,最忌讳活人碰见,几个鬼差并不知道林麒能看见他们,见他疯疯傻傻的,还以为是村子里请来唱鬼戏的,林麒唱的难听之极,也没什么看头,勾了魂也就离开。
  林麒看了勾魂,觉得也就那样,也没什么稀奇的,但让林麒觉得奇怪的是,那个马脸汉子是谁?竟然如此威风,能让众鬼差服侍?莫非是十大阴帅其中的一个,想了想又觉得不像,也就不在去想。
  这会已经是深夜,林麒又唱了会,觉得没意思起来,四处寻了寻,找了背风的地方靠着休息,一夜好睡,直到被一阵哭声喊醒,抬头去看,见一群人披麻戴孝的拆了白事的棚子,吹吹打打的出殡,孝子贤孙后面哭号,浩浩荡荡朝着县城外面去了。
  棚子拆了,贡品也撤了下去,几个乞丐围聚上来,各个伸手,一般来说贡品过了夜第二天都施舍给要饭的,这也是积阴德,林麒看见乞丐,眼睛就是一亮,感觉到莫名的亲切,上前去伸手拽住一个十六七的乞丐,问道:“你知道佘铃铛吗?”
  小乞丐年纪不大,却是粗眉大眼,长得甚是端正,这会正大口吃上完贡的包子,闻听林麒问他,愣了下道:“你怎么认识俺们帮主?”
  “我叫林麒,跟你们帮主是好兄弟。”
  小乞丐不信的上下看了看林麒道:“俺们帮主发下话来了,有蛇笛的才是他兄弟,没有的一概不认,你有蛇笛吗?”
  林麒暗暗好笑,没想到佘铃铛还搞了这么一手,他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人,谁还来冒充自己了?却还是拿出短笛递给那小乞丐道:“这回你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