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点点头。
“你是怎么想的呢?”他反问道。
“我认为不是孙其干的!”我态度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凶手是左撇子,而孙其习惯使用右手!……”
“这个理由不怎么充分吧!”他笑着说,仿佛明白我要讲什么,“我曾经在课堂上跟你们讲过,什么时候都不能忽视了凶手伪装的可能!”
“可我认为,在紧急情况下,凶手是无法顾及太多的,尤其是在挥刀杀人的那种情形之下!”最能反映一个人本能的,是紧急的那一瞬之间,谁都来不及改变自己的习惯动作!
“很有道理。但是我们等着瞧吧,那件血衣是谁留下来的必须先弄清楚,这才是案件的关键!”师父没有同我争论,而是把话题引向其他的证据。
“可是再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忽视了矛盾之处呀!”我有些着急,于是声音提高了许多,“这对于孙其来说,是不公平的!”
旁边的技术人员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那段时间,我心里焦躁了很多,稍不合心意,就会莫名其妙地表现出愤怒。师父倒毫不在意我的情绪,他反而平静地笑了,这让我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有些后悔!
“你不觉得孙其很无辜吗?”我压低语气问道。
“把孙其带走没有错的。”师父答非所问,“尸体至少放在衣柜里一个月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失踪了这么久,他为什么不早报案?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与其说是在回答,不如说他是在发问。尤其让我惊讶的是,他并不是立足于法医的角度去分析解释,这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来说很不正常!
“可是从尸体情况来看,与孙其杀人不符!”我说。
“其实不然,有些表象并不能反映出事实的!”钟任之像对我说,也像在对自己说。
我看他很反常,没有再说下去。
吃完饭,我们回到了刑侦大队。
潘云和董建国正坐在审讯室里审讯孙其。
孙其坚持说自己没有杀人。而董建国已经不再问是不是他杀的人了,而是直接追问为什么把人藏在衣柜里!
“你小子胆子不小!杀了人藏了这么多天,还敢来公安局报案!”董建国盯着孙其说。
“我没有杀人!”孙其也看着他。
两人相互看着,良久没有出声。
最后终于是孙其收回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脚尖上,还用手拉了拉衣领。
“那么这件衣服是谁的?”董建国取出我们带回来的血衣。
“是我的。”孙其看了一眼回答道。
“那你还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人?这是什么?——这就是你杀人的证据!”
“反正我没有杀她们,我可以对天发誓。”
“发誓管用吗?我们跟你讲的是证据!”
潘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潘队!”我冲他叫了一声。
潘云开门走了出来。
“尸检的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我们最好去办公室谈。”钟任之看看孙其说道。
有些情况是不能当着犯罪嫌疑人的面说的。
潘云让一个警察看住孙其,然后冲董建国招招手,把他也叫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去了办公室。——审讯也需要有的放矢,只有对现场的情况加以了解,才能有针对性的提问,因此必须让董建国参加案情的分析。
“孙其不是杀人凶手。”刚在办公室坐下,我就开口摆出了自己的观点。
“哦?!”董建国很吃惊地看着我,“可是他已经承认那件血衣就是自己的了!你们不是说血衣上的血型和死者的一致吗?”
“我们是这样说的,但不代表穿这件衣服的就一定是孙其!”我说。
潘云也觉得有些意外:“那你们的看法怎样?”
“从人之常情来说,凶手不可能把死者藏在自己的卧室里这么久,而且不可能会在处理尸体之前来公安局报案!最主要的一点,凶手是左撇子,而孙其是右撇子。”我说。
“孙其是不是右撇子我还没注意到!”潘云说,“可为什么说凶手就是左撇子呢?”
“孙其来这里报案时,端茶、喝茶等动作都是以右手为主,是右撇子无疑。而死者身上的伤口,大多在右侧,伤口的形状都是自右向左的。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件血衣是左袖沾血,右袖没有血,必是左手拿刀杀人无疑,因此可以判断凶手是左撇子!”
潘云看看钟任之,他正在低头思考什么,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嗯……”潘云收回目光,沉吟着问我,“还有吗?”
“这还不够吗?”我反问他。
“当然不够!”董建国插言道,“就凭这两点主观的推断谁敢说他就不是凶手?”
“谁说这是主观的?伤口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啊!是客观物证!”我提高了声音反驳他。
“可尸体在孙其家里放了一个多月,都发臭了他还不知道?这怎么解释?”董建国有点急了,他憋红着脸这样问我。
“也许是他嗅觉有问题,也许是现场还有很刺鼻的洗衣药水,影响到了他的识辨。……或者有其他的情况!有些问题法医不可能解释详尽的!但是客观的东西最有说服力!”我回答。
“就凭你说的这些,谁敢放了他?!”董建国避开我的语锋。
“但我们必须得用证据说话不是吗?”我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