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见到了师祖残魂?我一下子震惊了,我以为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从强尼的口中……怎么师父?
我还不能顾及上自己的情绪,就看见珍妮姐猛地松开了抓住师父袖子的手,‘蹭蹭蹭’的退了好几步,这里是一阶一阶的楼顶,这样茫然的后退,眼看着就要摔倒,滚落下去……那白长老不得不出手,一把拉住了珍妮姐。
他这一次想努力的笑,却第一次笑不出那春风般的感觉,只能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大长老,你要从这阶梯上滚下去,被摔死了,不就成了我雪山一脉最大的笑话吗?”
珍妮姐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一把甩开白长老的手,有些茫然却急躁地说道:“别管我。”然后,她就像失忆一般的在身上四处翻找,半天才从她屁股的口袋里摸出了那一个酒壶。
就像遇到救星一般的,她开始喝着酒壶里的酒,我想这其中可能有误会,可是有什么误会呢?强尼亲口告诉我师祖把自己的灵魂剥离成了6份……然后……
而且,我还知道,为了替我挡住雷劫,师祖的一缕残魂为我传授秘法之后,已经消散了。
如果这般残忍的事实告诉珍妮姐,她会不会把我掐死?这个时候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知道,珍妮姐对师祖真的一腔深情,而这深情如此浓烈的表现形式,只能是爱情。
却不想,师父却在这个时候一步上前去,拉住了珍妮姐的手,说道:“珍妮姐,你不要这样。见到师父残魂,不是说师父已经遭遇变故,这其中是有因由的……一切契机都在承一的身上,所以这祈愿鼓当由承一来敲。”
‘哐啷’一声,珍妮姐手中的铁酒壶掉在了地上,她望着师父,刚才那仿佛已经寂灭的眼眸又开始星星点点的恢复了生机,她抓着师父,像是对师父说,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些年,我看了很多电影,就当是在看人世的百态。看多了就发现,感情这种事情的束缚,就像是汽车上的安全带,你越是用力的扯,它越是纹丝不动……可是受伤挣扎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用力的想摆脱?”
这番话,听我的有些怪异,因为无论如何我也觉得不该在这种时候,由珍妮姐的口中说出,可是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师祖在我心中如同神仙一般的存在,到头来,在这一刻,也是坠入了凡尘,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丰满起来,也是活生生的充满了七情六欲的人。
“老李一脉的男人,都是暧昧的高手,既然扛不起这份感情,终究要舍去,又何必黏黏糊糊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从你们师祖几代人,应该都是这个样子吧?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好得到哪里去?不过,这世间有一种男人,你却不能恨,他永远有他的道理,舍弃你!就如姜小娃,你心中要守住的道,葬送了凌青多少年的青春?就如你,陈承一,舍弃这个身份?你不是和如雪神仙眷侣了吗?可是她们不恨你们,因为你们黏黏糊糊,表现比她们还痛苦……我也是一样,恨不起来那个老李,当日一句,我有我道,决绝转身……我还在这里盼望着他好,为他守着徒子徒孙。刚才以为他已经彻底的湮灭,我自己也就像死过去了那一般。真是,老李一脉的男人,真是……老李是从哪里找来你们这些徒子徒孙的?”珍妮姐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第一次,我竟然是第一次看见珍妮姐落泪,只是一滴,从眼角滑落到腮边,然后被快速的抹去,过程不过两三秒,珍妮姐就已经恢复了。
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师父痛苦的看了凌青奶奶一眼,而凌青奶奶回应的却是一种温和的,仿佛安抚小孩子一般淡然坚定的目光。
我的心也开始抽痛起来,我的目光却茫然,我该往哪儿望?能望见我想看见的身影?其实怪罪命运,倒不如怪罪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拿起……如雪与其说是命运不交予我,不如说是我自己从来没去抓住。
气氛在这个时候有些伤感,承心哥悄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也是老李一脉的男人,可你说,我会不会因为你和姜师叔的原因,有些冤枉啊?我当日可是很果断,不果断的却是那个叫沈星的女人啊。”
“是吗?如果爱她让你放弃师门身份,你还果断的起来?”我低声说了一句。
承心哥的脸色变得黯然,看了我一眼,说道:“好吧,我忽然理解她了。”
在这时候,我下意识的看向了承清哥,如果说还没有情字困心的怕也只有他了,却不想他目光飘忽的落在了承愿身上,当承愿回望他的时候,他却有些心虚的避开。
我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心中又是一沉,老李一脉没有说师兄妹是否能在一起,但是李师叔和小师姑……也没在一起,毕竟这种伦常是大多数修者门派都不允许的,难道又是一个轮回?也是一个苦情人?
这世间的锤炼未免太残忍了一些吧?
但在这个时候,已经恢复的珍妮姐忽然说话了,她对师父说道:“你说这背后是有因由的,好吧!那就是有因由的……但姜小娃,我警告你,你一定什么都不要告诉我,我一点也不想听。你们老李一脉的男人高高在上,个个英雄一般的,光芒万丈的背后其实是对女人的一份狠心,黏黏糊糊才是最狠不过了!你们不懂的道理,永远只有一个,当断则断!”
“珍妮姐……”师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珍妮姐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潇洒的样子,说道:“是不用说了,黏黏糊糊的断了以后,想必也是走他的英雄道,这因由想必也和我没有几分关系,听了何苦来着?走吧,去敲那祈愿鼓。刚才,你说,是由承一来敲?”
“啊。”这个时候,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因为我才想起来,刚才那份震惊,为什么这其中的关键是我,祈愿鼓最终为什么要我一个小辈敲响?
“是的。”珍妮姐在严词拒绝了师父以后,师父也就真的没在多说关于师祖的事,而是从刚才那个情感的插曲中回答了现实。
珍妮姐看了师父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我们朝着这个山门的最顶端走去,在那里就是祈愿鼓。
原本就距离顶端不远,这样沉默快步的向上攀爬,也没有过多久,我们就全部聚集在了这个山门之顶的小平台上。
这个平台空旷,现在陡然挤满了人,却也掩盖不了那个摆在正中的祈愿鼓那种庄严,郑重的气息……这个时候,珍妮姐忽然朝着平台之后的那个洞穴喊道:“门主,老李一脉陈承一将敲响我雪山一脉祈愿鼓,可否?”
在珍妮姐喊话以后,洞穴深处是死一般的沉寂,大概过了半分钟,从洞穴里才飘出一个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可!”
话音一落,珍妮姐就走到了洞穴的入口,从入口的一侧,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分外古朴的鼓槌,朝着我走来……
第一百零一章 极限
看着那个鼓槌,我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而这种紧张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压力还是一些别的什么?我老是想起师父那句话,今天说不定就是命运的拐点,难道就从我击鼓之时开始吗?
但是珍妮姐拿着鼓槌走向了我,并没有直接交给我,而是望着师父,乃至所有人说道:“确定,这祈愿鼓是承一来敲?按照规矩,敲鼓之人就是等一下闯关之人,敲响几声闯几段,如果闯不下去,闯到哪里,算敲响了几声。”
“是了,我还知道这祈愿鼓最多只能敲响三声。”师父的神色郑重。
珍妮姐眉头一皱,说道:“我的意思是在鼓槌交出去以前,还是可以改那击鼓之人,承一在你们一群人中,实力不是最顶尖的,你确定要由他来击鼓?”
“是。”师父回答的非常快,更直接,一点儿都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珍妮姐,把鼓槌给我吧。”而我始终相信师父这样坚持,必定有他的原因,而师父也不会害我的。
可是一向果断的珍妮姐却没把鼓槌拿给我,而是继续看着师父说道:“你说过承一是关键,这闯关你也知道……万一……”果然,强撑着不想要知道师祖留下因由的珍妮姐,心中到底是记挂着的,因为我是关键,就对我分外的留心在意……这也不是说她失了公道,而是关心则乱。
“放心吧,珍妮姐,我刚才说过,因为师父的原因,这祈愿鼓当由承一来敲,是你不让我说那因由的。”师父又怎么能不明白,叹息了一声,劝解到珍妮姐。
到底还是比很多女人潇洒果断的,师父这句话一说,珍妮姐终于是下定决心了,她一把把鼓槌塞进我的手里,说道:“罢了,那个老李什么时候都是有道理的。”
我握着鼓槌,感觉这鼓槌看起来不小,却莫名的拿在手中如同轻若无物,就像是小孩子的塑料玩具一样,这样的鼓槌能够敲响那祈愿鼓吗?
“承一,这鼓不是敲它就会响的。因为它不是用力去敲,而是用心去敲。你可懂?作为雪山一脉的大长老,我只能给你这样的提示。”珍妮姐说完这话就退到了一边。
我点点头,握着鼓槌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放在正中的祈愿鼓,却不知道怎么的,当我走到那个祈愿鼓面前时,拿着手中的鼓槌,却迟迟的敲不下去,我的心跳从正常变得渐渐快速起来,一股股紧张的感觉也渐渐蔓延在我身体的每一处。
我莫名其妙,我这一生经历过危险无数,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心跳也没有如此快过,那感觉就像下一刻就要从胸膛挤压到喉咙,再从喉咙里蹦出来……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的肖大少走到了我面前,从他的长袍腰间摸出了那盒他珍爱的雪茄,在我诧异的目光下,他仔细的点了两支雪茄,一支塞在了我嘴里,一支叼在了自己的口中。
然后,猛地拍了一下我肩膀,跟我土匪似地说道:“陈承一,我以前看过一个啥电视我忘记了,主人翁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杯胜利的美酒。我就当提前我咱们俩点了一支胜利的雪茄。你快点儿敲鼓吧,老子等不及了,你这是战鼓,哪儿有敲不响的道理,快敲吧!敲战鼓没有犹豫的!”
肖承乾说完,抽了一口雪茄,浓浓的烟雾从他的鼻腔里喷出,瞬间模糊了他那一张有一些阴柔美的俊脸,可他的眼睛却分外的清晰,那里面燃烧的是一腔热血。
他忽然吼了一句:“敲,和过命的哥们一起死,比老子以前优雅大少的生活刺激多了,老子这辈子求的就是一个刺激。”
我看了肖承乾一眼,心中那股热血也爆发开来了,他说的没错,不管这眼前是祈愿鼓也好,神鼓也好,它都是我们的战鼓,敲响它代表着我们的意志,一往无前的战,生死不计的战……为了我们的责任,也为了我们的道义。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牙齿咬着雪茄,再也没有犹豫的,凭着这一腔热血,扬起了鼓槌,重重的朝着鼓面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