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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

  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海腥味也越来越强烈,刚刚还能清晰看到的月洞门,现在已经模糊不清了。
  雾气环绕着宝塔,飘浮在我们两个人的脚下,如同演出舞台上释放出的干冰效果。
  我的预感再次得到了证实——瑞茜卡失踪了,似乎还在关宝铃之前,捏在手里的黑银戒指猛然变得沉重起来。
  “唉——”没开口之前,神壁大师先长叹一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光头。
  做为枫割寺的主持,他的智慧和悟性的确捉襟见肘,在闲云大师携张百森闯寺时,他处理问题的能力已经左支右绌,方式极不恰当。接着发生了关宝铃失踪、大亨震怒的种种变化,肯定更会让他脑袋发胀、心力交瘁。
  “我见过瑞茜卡,她来的时候,是由我亲自陪同的,毕竟日本政府对‘世界文明遗产’这个称号看得很重。在经济日益发展壮大的今天,政府方面最希望被全球各国承认的,就是日本的形像问题……”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暗想:“形像问题?难道日本政府对自己的面子看得那么重?怪不得总是不肯承认二战时期那段既定的事实呢!”
  神壁大师又在摸自己的光头,谷野忍不住大声催促:“快说快说!枫割寺传到你这一代,真是……真是……”听起来,谷野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骂人。
  真是奇怪,谷野神秀的年龄比神壁大师要低,何以谷野斥责起对方来,像是长辈在训诫晚辈呢?
  “是是,我简短说——就在塔边,瑞茜卡给我拍照之后,我有事先离开,而且瑞茜卡说想自己走走。二十分钟后,我还没回到这里,兵见就飞奔着来报告,说宝塔神水又出现了,结果……结果从那以后就再没见到她。”
  某些人会在“亡灵之塔”里消失,这已经是枫割寺方面毫无办法的事,他们又不敢正式向日本旅游局方面提交报告,怕被政府方面斥责为怪力乱神、损害国家形像,所以一直都在隐瞒。
  “风,那个女孩子好像已经消失了,就像此前失踪过的很多人一样,在我的意识中,失去了能量活动的迹象,基本可以判定为死亡。”谷野很平静地做了结论,仿佛瑞茜卡的死,不过是一只昆虫、一只蝴蝶从这个世界消失。
  戒指仍在闪光,但她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自嘲地把戒指放回口袋。在大自然的神秘力量面前,人的生命脆弱如蚁,只能任凭摆布。
  “谷野先生,我想……试试能不能参悟进入‘那里’,两位大师一走一亡,我觉得自己的思想突然发生了极大动荡变化,也许到了能为枫割寺做点事的时候了……就算发生意外,枫割寺可以挑选更聪慧的弟子主持大局,请成全我……”神壁大师踏上几步,一直走到藤迦身边。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进入“那里”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会很“危险”,那么关宝铃呢?就算谷野说她仍然活着,会不会像上次藤迦在金字塔里发生的怪事一样,活着——但是以“植物人”的状态存在?
  交给大亨一个“植物人”关宝铃,他一定会气得发疯,接着倒霉的将是神枪会跟枫割寺。
  我摇了摇一直不停发胀的脑袋,越来越发现找回关宝铃变得无比困难了。
  “神壁,你怎么还没领悟我的意思?”谷野的声音露出明显的失望。
  在所有的对话过程中,藤迦的双脚始终没有挪动过,仿佛牢牢地在地上生了根。渐渐的,她的全身都被笼罩在雾气中,只有扎着头发的红色丝带还在随风飘动着。
  “穿越和‘进入’,是一件物理意义上的事,而不是佛教上的‘顿悟’与‘白日飞升’。你在枫割寺超过五十年,只是在‘读死书’,慧根日渐愚钝。算了,你还是安心做自己的主持工作,至于‘海底神墓’的秘密,自然会等待有缘人来发掘,你可以走了!”
  谷野又在咳嗽,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神壁大师受了打击,困惑地对着藤迦掌心里的红光,根本不肯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说话时,两边太阳穴已经深深凹陷,像一个竖直摆放的酒碗,这是内家高手内力炉火纯青之后、又开始韬光养晦、周而复始的一种奇特现象——“我想试一试,这是最后一次了!公主对枫割寺很重要,如果可以代替她,我宁愿牺牲自己。”
  “哼哼,代替?算了吧!你没有慧根,硬要做什么,只会是盲目送死,对整件事丝毫无补。没有人可以帮助公主做决定,你还是走吧!”谷野已经变得不耐烦了。
  藤迦既然跟天皇之间有复杂神秘的关系,又是唯一能读懂《碧落黄泉经》的国宝级人物,更是古代高僧灵魂的寄居体,任何一种身份都能让枫割寺上下肃然起敬,谷野等人当然没权力决定她的行动。
  神壁大师陡然指向我:“他!他可以代替公主!对不对?他是有慧根的,并且曾经两次救过公主……”
  他的手指一动,空气里忽然起了隐隐的风雷激发的动静,并且一股无影无形的劲风直扑到我眉睫上。他的武功真的高不可测,随便举手投足,已经构成了变幻无方的杀招。
  “我?”我冷笑,觉得他这一指明显不怀好意。
  “那里”似乎是个有去无回的死亡陷阱,救关宝铃固然重要,但“寻找大哥杨天”的事情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任何事都要为这件事让步。
  “对,是你。我知道你在埃及沙漠里做过的一切事,有胆量、武功高强、悟性过人,并且有超强的坚忍不拔的意志。在日本,很多人已经把你比喻成幕府时代的著名忍者柳生射杀丸,这在我们国内都是很少看到的。还有,你曾救过藤迦公主,在国民心中,已经披上了一层‘勇者’的光辉。我相信你,在‘亡灵之塔’,你必定还能够无往而不利,再次成名……”
  神壁大师的话带着无穷无尽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幕府时代的“暗派杀手之王”柳生射杀丸,最擅长于沙地荒漠里的伏击杀人,征战江湖十一年的时间里,死在他“柳生剑”下的著名将军、贵胄不计其数。
  我不想把自己的形像塑造成只知道一味疯狂屠戮的杀手,并且被日本人尊崇,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光荣的事。
  “‘那里’,是什么地方?就是我们的脚下吗?深度是多少?难道没有另外的途径进入,非得等待‘神之潮汐’?”
  我再次跺着脚,把膝盖以下的冷雾驱散。
  神壁大师与藤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
  “如果有其他途径,不必你说,我们也早就着手进入了,何必跟大亨对阵?”藤迦一直没有明说自己跟大亨到底谈了些什么,竟然能够将大亨的满腔杀气转换为春风化雨?
  谷野补充着:“或许是在我们脚下,或许是在北海道下面深不可测、遥不可知的某处深海海沟里。从北海道县志上有‘神之潮汐’的记载以来,总共有四百六十人失踪在‘亡灵之塔’里,但没有一个人重新发回消息,说明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希望你是第一个,马上改写‘亡灵之塔’的历史,改写枫割寺的历史……”
  我喃喃地重复他的话:“脚下?海底?”同时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抚摸着脚下湿滑冰冷的石板。
  北海道之行的两个任务已经完成一个,藤迦苏醒,我在埃及沙漠那段经历的心结已经解开。剩下的时间,应该全力以赴探索寻福园的秘密,为追寻大哥杨天的踪迹而努力,那么,我该去接受谷野的邀请,冒这个险吗?关宝铃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为她不顾一切牺牲的地步?
  一瞬间,我的思想产生了又一轮混乱,突然感到无法选择。
  “可惜这样的问题没法求教于苏伦,对于关宝铃,我到底存在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是大亨的女人……难道我可以为了大亨的女人而冒险,为他人作嫁衣裳,就像尴尬的王江南一样?”
  继续在关宝铃的妩媚里沉沦下去,王江南必定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风,你在想什么?”藤迦根本无视神壁大师的存在,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脑子里很乱,需要到塔顶上去吹吹风——”我不想把自己跟枫割寺的“私事”混为一谈,他们要振兴发达、要一统天下、要为日本争光,通通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之所以三更半夜站在这里,只是为了找到关宝铃。
  我的脚步变得非常沉重,因为按照谷野的说法,就算想救关宝铃也不一定能顺利到达“那里”;到达之后,根本无法保证还能重新回来,之前根本没有顺利进出“那里”的先例。
  “去救,可能大家都完蛋!不去救,关宝铃自己死,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有重新出现的幸运了吧?”
  每一层楼梯是十九层,转弯向上再过十九层,才能到达宝塔的第二层。我漫无目的地向上登去,很快便听不到谷野与藤迦的对话声了。
  我一直走到了顶层,靠在栏杆边。此时电话已经握在手里,我突然有给苏伦打电话的冲动。进入寻福园之后,因为时空的阻隔,似乎我跟苏伦之间出现了难以琢磨的裂痕,每次在电话里的探讨都是不欢而散。在我心里,苏伦的影子正在逐渐被关宝铃取代。
  如果关宝铃不是大亨的女人,我会努力赌一把,看能否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看到王江南在她身边殷切守候时,我心里除了冷笑、鄙视,更多的是嫉妒,无论自己承认不承认,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夜这么冷,天地昏暗,白雾弥漫,向塔下面望去,所有的房屋建筑都笼罩在雾气里。向南面看,寻福园方向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我扶着栏杆绕了一圈,只见雾气,不见人影,于是坚决地拨了苏伦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