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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我又喝了一口水,缓缓摇头:“无可奉告,何警官,我很累了,或者咱们可以改日再谈,现在,我必须得回家了。”
  他发出一阵冷笑:“沈先生,别以为警局方面的高官会罩着你,在法律面前,罪与非罪一目了然。如果你胆敢以自己的医术向全球与人类的正义力量挑战的话,下场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还要受到千万华人的唾弃。”
  这种没来由的指责从他嘴里冒出来,根本是家常便饭,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审判庭上的大法官,可以任意宣判别人的罪状。
  我沉下了脸,挺身站起来。何东雷这种人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有明显的缺陷,以这种手法办案,十有八九要把所有的好市民都给得罪光了,自己最终成为孤家寡人。
  “沈先生,我劝你老老实实跟警方合作,把庄园里的秘密说出来。”他在威胁我。
  “何警官,其实刚刚下楼的司徒开也去过庄园,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问个明白?或许他经不起你敲山震虎的这一番恐吓,能够吐露实情也未可知——”
  陡然间,窗外的大街上响起刺耳的急刹车声,随即有人尖叫起来:“撞死人了,撞死人了,赶快报警……”
  我们所在的包间是在二楼,窗子四敞大开,所以下面任何动静都能传进来。
  何东雷倏地跃近窗子,探头向下看,失声叫起来:“被撞的,就是刚才下楼的人!”
  我猛然一怔,跨到窗前,司徒开仰面朝天躺在大街中央,一只脚上的鞋子飞出七八步远,双手无力地伸着,一滩鲜血从他的身子底下漾出来,怵目惊心。
  撞倒他的,是一辆红色的计程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用力摇晃着手臂大叫:“是他自己撞过来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何东雷转身奔向楼梯,我顾不得许多,左手搭在窗台上,轻轻纵身,嗖的跳了下去。
  司徒开的伤势非常严重,当我分开人群赶到他身边时,他的呼吸已经停止,只有鲜血越积越多,逼得围观的人步步后退。一阵风吹过,那张空白支票从他的口袋里露出一角,但已经被鲜血浸湿,变成毫无意义的废纸了。
  “是意外吗?还是谋杀?”我忽然有了某种异样的感觉,抬头向前方一座灰色的小楼顶上望去。有一只硕大的黑猫,正弓着身子,站在楼顶上的烟囱前。
  光天化日下的大街,车流人流熙熙攘攘,按理说一只猫是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但它给我的感觉诡异无比,带着阴森森的杀气。
  何东雷已经到了我身边,右手插在裤袋里,俯身伸手去探司徒开的鼻息,不过那是徒劳的,任何一个正常人在流出了这么多血后,要想继续活下去,除非是出现奇迹。
  “看那只猫。”我低声提醒他。
  “喀啦”一声,何东雷亮出了手枪,指向约二十步外的黑猫,刹那间如临大敌。
  “你也有感觉?”他低声回应我,同时摆动枪口,驱散面前的行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辆本来已经牢牢刹住的计程车陡然“呜”的一声,油门轰到极点,向着我和何东雷猛冲过来。幸好那只是民用级别的车子,从静止到速度大幅提升,中间的过程至少要超过六秒种,给了我足够的反应时间。
  “小心——”我抓着何东雷的胳膊,向前猛扑,迅速闪避。
  飞刀已经弹在了指缝里,随时都可以射杀驾驶室里的司机。那一瞬间,司机的眼珠子瞪得滚圆,瞳孔竟然出现了一条奇怪的竖线,变成了标准的猫儿眼。
  这个刚刚还惶急地大声为自己分辩的中年司机,犹如被恶鬼上身一般,脑子失去了控制,只是死死地抱着方向盘,向前猛冲。
  何东雷的手枪指向司机的太阳穴,在他扣动扳机前,我的飞刀已经闪电一般射出,不过目标却是十几步外那只怪异的黑猫。
  没有理由,只是出于我的直觉,假如司徒开是死于一场谋杀的话,那只猫就是这场阴谋里的主使者。
  在中国古代异术传说里,黑狗是具有某种灵气的动物代表,但在欧洲、美洲、非洲,所有的占星师、阴阳师却相信黑猫本身蕴含着一种强大的邪恶力量。它们出现在某个地方时,那里必定会发生一些万分古怪的变故。
  近几年来,港岛街头的流浪猫有逐渐增多的趋势,但却很少看到这种浑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的猫。
  “嚓”,飞刀射进了青砖烟囱里,那只猫敏捷地一跃,已经消失在烟囱后面。
  何东雷拉开车门,揪住司机的头发,狠狠地一甩,那个可怜的家伙像条癞皮狗一样扑倒在地,带着哭腔大叫:“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饶命、饶命——”
  他的车轮再次从司徒开身上碾了过去,不过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不怪他,是那只猫,一定是那只猫。”我喃喃自语。
  围观的人纷纷叫嚷起来,指着司机的头连笑带骂,因为刚才只有他在车里,不找他能找谁?
  “何警官,我很累,需要回家休息,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明天再谈。”
  我向何东雷简单解释了两句,根本不管他同不同意,马上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向自己的住所开去。诡异的事越来越多,司徒开的骤然惨死,似乎是对我的某种特别警示:“接触到灵环的人,都死了。他虽然躲过了从前的灾难,这一次,却是重新补足了劫数。”
  那个隧道深处的女人带给我的极度震撼,到现在才慢慢地在我身体内部爆发出来——“那么混乱的脉搏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的手指虽然只是按在一个人的腕脉上,感受到的却是十种不同的波动频率,犹如依次按住了十个人的腕脉。不过,就是不同人体之间的转换,也不会出现那些慢到极致、快到极致的动静。
  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不是人的脉搏。”
  中医学上对于脉象的分类非常细致,特别是某些病症所对应的异样脉象,更是言之凿凿地做了标识。人体心脏的功能、血管的机能、血液的质和量这三方面决定了脉象的改变,当一个孕妇体内的健康状况有变化时,百分之百会从腕脉波动中表现出来。
  她表现出来的状况,从来不曾在任何一本中医典籍上出现过,就算是历史上那些历朝历代的神医再世,也会束手无策。
  “难道港岛会同时出现两个十根脉搏的孕妇?一个是雅蕾莎,一个是老龙的艳妾,这可能吗?”
  我从车子的后视镜里审视着自己疲倦的面容,眉心拧成了厚重的结。见识到雅蕾莎的异样后,梁举惨死,我会不会也步他的后尘?
  车外阳光灿烂,我心里却是愁云惨淡,疑虑重重,到处都缠绕着千丝万缕的死结。
  车子连续转过两个路口,在小楼前停了下来。
  关伯正站在门口,气咻咻地东张西望着,看见我下车,愣了愣,脸上总算挤出了笑容:“小哥,你回来了,叶小姐来过几次电话,问你在不在?”
  我打起精神,急步向楼里走,一边吩咐关伯:“我去楼上睡两个小时,一切杂事,等我睡醒后再说。”精神的倦怠已经到了顶点,再不躺下来休息的话,只怕会损伤到身体的精元,造成无法弥补的脏器内伤。
  行内人都知道“医不自治”,但我也许是个例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且随时加以保养。其实,人的身体就像一柄枪械,除了射击、杀敌、自卫等等这些本职工作之外,必要的保养、调试、修删是绝不可少的,否则,再用到它时,出毛病的机率会无限上升,直到无药可治。
  “小哥,有三辆蛊惑仔的车子,老在门口转来转去……”关伯在背后唠叨着。
  我顾不得听,快步上楼,走进卧室,一头扑倒在床上,连脱去鞋子、调整睡姿的心思都没有,三秒钟内便合眼进入了梦乡。
  此刻思想里千头万绪,纠缠盘绕在一起,太多太多的疑点无法拆解,更是想破脑袋都理不出头绪。我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休息完毕后,无论采取任何手段,要在第一时间拿到那只灵环。
  上天给我机会认识大盗方星,或许就是为了取回灵环而故意安放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