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是不是你早上忘记给它喂水了?”这个季节,必须早上给它一大桶清凉的水,晚上再给一大桶或者牵它去附近的池塘的游游水。
“没有啊,我早上给了它水啊。”爷爷指着一个角落,说道。
爷爷指着的地方有一个破裂的塑料桶。看来那是爷爷早上提了水的,水牛冲破墙壁的时候把塑料桶也踩坏了。按道理来说,这条爷爷亲自挑选的水牛是不可能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暴躁的。
“肯定是什么东西刺激了它。”爷爷再次说道。
我正要问是什么东西刺激了它,只见爷爷抬起手掐算,我便将问题咽了回去。我看了看那堵破了洞的墙,发现栓绳的桩还在,但是只有半截细麻绳在上面吊着,像是给失物的主人留下的暗号。可是那暗号代表什么,我不知道。
爷爷收起手,对我说道:“亮仔,水牛往老河那边跑了。”
我轻叹一口气,说道:“难怪,原来它是要去游水了。”
爷爷看着那个破洞,外面点点无精打采的阳光射进来,落在凌乱的稻草上。这水牛有一点不好,就是吃一半稻草要撒一半,弄得整个牛棚里都是。“它不是去游水的。”爷爷说道。
“不是去游水?”我愣了一下,“那会是去干什么?”想想也是,这个季节的老河水流很浅,并且比较急,不适合水牛游水降温。而出了村口不远,还不到老河的地方,就有好几口小池塘。它犯不着跑到老河那边去。
爷爷又说:“牛是在刚刚那个人来的时候开始顶墙的。我听见了声音,当时还以为牛在蹭墙挠痒。”
“你的意思是,水牛跑出去,完全是因为刚才那个人?”我摸了摸后脑勺。
“我们去老河那里看看就知道了。”爷爷说完,俯身从那个破洞里钻了出去。
由于牛棚里常年四季昏昏暗暗,视线不太清晰。此时虽然墙壁破了一个洞,洒进来一点阳光。但是爷爷弓着身子钻出去时,恰好又挡住了光线,让牛棚瞬时变回昏暗。这样就让我造成了一种错觉,看着爷爷的背影刹那变成了水牛的背影。好像我亲眼看见水牛是如何顶破墙壁,然后从那个缺口溜出去的。
我差点失口叫:“牛!牛!”
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待爷爷钻出去后,我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爷爷在破洞的那边喊道:“亮仔,你不愿意钻这个,就从正门出来吧。”
我关上牛棚的门,绕了屋半圈,来到爷爷跟前。
“你是大学生,是原来的秀才,当然是不要随便钻来钻去的好。”爷爷打趣道。
我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走吧。”爷爷挥挥手道。我们俩一起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道,走过几家人的地坪,沿着村头开阔的大道走了几分钟,就来到了老河的水泥桥上。
我们刚要分头去找,就听见长长的一声“哞——”
我们循声望去,水牛在前不远的一棵柳树下。它正伸长了脖子朝我跟爷爷叫唤呢。但是它不自己走过来,仿佛有意等着我们走过去。
“这调皮的牛!”我笑道。
爷爷也一笑。
走到柳树下,爷爷挽起只剩半截的缰绳,摸了摸牛角,抱怨道:“你真是不听话啊,招呼都不打,就独自跑到这里来了。害我们一顿好找。”换做别人,想想那堵墙要重新补起来就会生气的将水牛抽一顿。爷爷却把它当成小孩子一般只是微微责备。
那牛眨了眨眼,确实温顺得像个小孩子,完全没有耕地拉车那样的凶悍模样。
爷爷拉着缰绳,对我说道:“要是你奶奶还在世,它又少不了讨一顿打。”奶奶对牛的脾气与爷爷不同,她虽然也常念叨着牛的命运有多么苦,十多亩水田全靠它,一年还要做两次。但是牛偷懒不耕田了,或者偷吃别人家未收的稻子了,奶奶就要抽它一顿。用奶奶的话说,不给点教训,它下次还会那样。
“回去吧。”爷爷拉着缰绳,在牛的身上拍了拍。
可是水牛却扭了头不动。
爷爷用力甩了一下缰绳。牛的四只脚虽然抬起又放下,就是不往前走一步。
“咦?这是奇了怪了啊!这小树下乘凉,难道比牛棚里的遮阴效果还要好?”爷爷对着牛说道,好像牛能听懂他的话似的。
“哞——”
牛又长鸣一声,头一甩,几乎将爷爷手里的缰绳挣脱。
“走,走,走……”我不耐烦的从树上折下一个枝条,朝水牛抽了两下。
水牛终于走动了。可是它不往前走,却围着柳树绕圈子。牛鼻子上已经渗出了很多颗颗粒粒的汗珠,证明它也已经热得不行了,但是它执拗得就是不离开这棵树。
爷爷拉它不住,只好跟着它绕圈。
我生气了,狠狠朝它的臀部抽了一下。水牛顿时怒目圆睁,呼哧一声,四蹄狂奔。缰绳从爷爷手里脱了出去。它故意闹别扭似的,就是狂奔也不朝村里跑,却朝相反的方向跑。
爷爷见控制不住它,大喝一声:“哇——”
水牛像一位士兵听到了将军的号令,狂奔的四蹄立即收起,老老实实的站住了。
我暗暗佩服爷爷。虽然这里的每个老农叫一声“起——”黄牛或者水牛就会迈步;叫一声“哇——”它们就会停步。但是牛发狂的时候是不是还听这些号令,就全看它的主人与它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了。
“它肯定是要告诉我们什么事。”爷爷望着在远处停步的水牛,缓缓说道。
第十九卷 棺材神 第466章 神秘文字
“爷爷,这是什么?”我发现柳树的一个枝条上挂着一块白布。白布四四方方,上面画着文字。之所以说是“画”着文字,而不是“写”着,是因为上面的文字很古怪,我一个都不认得。但是那些文字错落有致,不像是胡乱画上去的。其形状倒有几分像木匠无心留在木头上的划痕,起笔的地方粗宽,收笔的地方细长。我将白布扯了下来,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那块白布是干什么用的。
“嗯?”爷爷回过头来,拧起眉毛看着我手中的白布。“原来是这个文字吸引了它过来。煞气真够重的!”
“这是文字?”我问道。
爷爷点点头。
“这是什么字啊?我怎么一个也不认识呢?”
“你当然不认识。这是很神秘很古老的文字。”爷爷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恐慌。
“神秘?古老?”我浑身一颤。让我打颤的不是爷爷说它神秘和古老,而是爷爷眼睛里掠过的恐慌。能让爷爷恐慌的文字,定然是不祥之物。“我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这种文字呢?”
爷爷勉强一笑,从我手里拿过白布,说道:“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它了。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这种文字。以前你姥爹在我面前提到过一两次,他画过其中几个字。他也不全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