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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摔下去的时候我没调整好姿势,脸先着地,门牙差点都磕掉了。我一边捂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候,面前的面包车突然把车灯打开了。一束强光落在我头上,我遮着眼睛,逆光看见车里有人。把我带到这来的僵尸往侧旁一闪,身子隐入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不见了。我也想着赶紧离开这儿,却听车里那人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怔怔地心想,这他妈不是齐方的声音吗?齐方叫了我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我怕着了道,绕开车灯,向车门摸了过去。等走到近前能够看清了,我才发现车里那人穿了件连帽衫。帽子盖着头,连带遮掉了他半张脸,看下巴像是齐方,但究竟是不是他,我也不敢肯定。我提了口气伸手去拍车门,同时嘴里叫道:“齐方,是你吗?你他妈少跟我装神弄鬼的,出来,把话跟我说清楚”
地下停车场大而且空旷,声音根本藏不住。我也没打算藏,就怕别人听不见我在这儿。结果我的话音落下去,整个停车场里,还是一点其他动静都没有。看样子这儿已经被清场了,齐方他就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开始有点紧张,不再叫嚣着让齐方出来,而是先往后退,和面前这辆面包车拉开距离。可还没等我退出去多远,车里那人突然就动了。他一把推开车门冲了出来,我就在车门外边,被他一撞,倒地之后又滚了一圈才算停。那人刚从车里出来,接着我耳边就是嘭的一声巨响。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唰地一下踩在了面包车的车头上。那黑影分明是个人,可他这一踩,却把整个车头都踩变形了。
呲啦一声,受损的发动机冒起了青烟,伴着一缕一缕的烟,能看出踩在面包车车头上的黑影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力气?我一边惊诧一边想,这来的又他妈是个什么怪物?那女人脸上盖着一块布,眼睛鼻子五官,一样都没有露出来。她在车头上站了一会儿,脖子忽然一拧,向着一个方向猛地追了出去。我吓得连忙往一边躲闪,等那女人跑没影了,我才意识到她的目标好像并不是我。不是我,那她要找的,一定就是齐方了我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心想齐方要被那女人追上,不死也得丢半条命。我也没别的法子,扯起嗓子就喊:“齐方危险快跑”喊完最后一个字,刚好面包车的车灯灭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又听见齐方叫我。这一回他竟然还是在面包车里,嗤了一声说:“知道危险,你还这么大声嚷嚷。”
我愕然,扭头看向面包车。车里车外都是一片黑,看不清刚才说话的人现在在哪儿。但那分明就是齐方的声音,他没走,他还在车里?那从车里跑出去的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个彪悍的女人,可是头也没回地追过去了我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问题,期间听见面包车开门关门,从后座上下来个人。他摸上前来拽我,估计是看不见,手掌心直接糊我脸上了。我闻见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呛得我一阵咳嗽。那人不耐烦地靠近我说:“林柒你能不能小点声儿,那追兵可是还没走远呢。”我说齐方是你么,齐方说:“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赶紧起来先跟我走,有什么问题,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要是在从前,齐方让我跟他走,我肯定麻溜地就跟着他走了。可是在如今这种状况下,却由不得我照齐方的话行事。他拽我的手反被我给拽住了,嘴里问他:“你打算带我去哪儿?”齐方答说先离开这儿,你也看见了,刚才那女的可不是好对付的。我顺势就说,她确实是不好对付。但要走,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派个僵尸把我弄到这儿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齐方向后撒手,呼吸声陡然加快。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问我:“林柒,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点头说是,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就告诉齐方:“你最近是不是在到处找合适的死人炼尸?你要找的人八字得跟我哥差不多,我的八字,不就正好跟我哥的差不多。”
齐方说:“所以你以为我找你来,是想拿你去炼尸?”说完他自己先笑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你要这么想的话,那我还真就不好解释了。齐方不说话了,我还以为他是在想,究竟该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齐方居然摸黑上前,趁我不备一把箍住了我的脖子。我被向后的力道一扯,脖子差点没被扯断。而且我根本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还没来得及动一下,整个喉咙便已经被勒紧了。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我呜呜叫了两声,手脚一个劲地在地上乱蹬。我心想这他妈是在开玩笑呢吧,齐方刚还好好地跟我说着话,怎么一转眼真就打算要我的命
我越想越急,忽然一下,箍在我脖子上的力道却就此消失了。我哗地吐出去一大口气,胸膛和脊背起伏个不停。齐方竟然还就近替我顺起了气,拿手拍着我说:“林柒你看,我要真想害你的话,现在在这儿动手就成。犯不着费事引你到别的地方,完了再给你下个套。”他的话是实话,但用这种方式说出来,我忍不住就是一肚子邪火。齐方也不管我有没有情绪,等我把气喘匀,就又催我说赶紧先离开这儿。这回我终于还是跟他走了,两个人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车里不止我和齐方两个,还有先前把我举到停车场里来的那个僵尸。
齐方猫在驾驶座发动打火,车子摇摇晃晃,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外面的阳光当头照下来,我才看清,齐方的脸色真不是一般的难看。他俩眼眶又青又紫,两颊瘦的都快陷进去了。这要是在大街上随意碰见,我说不定都认不出来他是齐方。齐方瞧我在看他,扯嘴皮子笑了笑,说:“认不出来了?”我揪心地点了点头,说你这段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齐方答说反正不是什么舒坦日子,他不想再说,叫我也别再问。他开车的技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居然还有模有样,稳稳当当一路都踩在快车道上。连过了两个路口之后,齐方和我终于聊到了齐家对于他的围堵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 骨哨
齐方以为我不知道,所以开口先跟我说了他们齐家在最近这十几年间,逐渐被家奴掉包了的事。这事他是从隐居在大屋里的白先生那儿听来的,乍一听见,齐方真是一百个不相信。白先生倒也不是非要让他相信,而只是把有关的证据一条一条列出来说给他听。齐方把自己关起来琢磨了两天,最后他之所以能够接受白先生的这套说法,还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六岁之前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齐方还没有搬到后边的小院去住,而是和他妈一起,住在前院的正屋里。有一天夜里齐方睡不着,半夜发现有个黑影贴在他们家窗户上往里看。齐方那会儿胆子也不大,吓了一跳,就想叫他妈。可还没等他出声,齐方他妈却先起来了。看样子她好像认识那黑影,出了门,跟着黑影往后院走。齐方怀着一腔好奇,愣是也跟了出去,然后他就看见,自个的妈纵身一跃,跳进了后院的老井里。
当时那情形,齐方只当他妈跳井自杀了。他想回去叫他爸,奈何人太小受的刺激又太大,一口气就给厥了过去。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妈却依然好端端的在他跟前。只不过自打那一天开始,齐方便被勒令,一个人搬到后院去住。我哦了一声,打断齐方说:“怪不得上回我们去你家,你那么怕院里那口井,原来那是你的童年阴影。不过话又说回来,从你妈那一晚的表现来看,那会儿她就已经被掉了包了。”齐方意味不明地低下头,我们的车和旁边的车一错,差点没撞上。我抠着齐方的肩膀说大哥你看着点路啊齐方这才又把头抬起来,手里头稳了稳方向盘。他接着我的话说,那时候他妈确实已经被别人取代。齐方还记得,他爸有一回发牢骚时跟他说过,他妈这些年,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后来他们夫妻俩分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齐方和他爸都没有想到,和他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人,早已不再是他们的亲人。
这一段齐方说的很详细,但说到之后的事,他却反而只用几句话就带了过去。他说他开始着手查齐家究竟还剩下多少人,结果却发现,除了他他疯疯癫癫的大姨还有他那个不问家事的小姨以外,他的其他近亲几乎全都换了人。认清事实以后,齐方选择了一种最极端的做法。他决定,要让这个假的齐家,在他的手里彻底消失。再之后便有了对抗,齐方杀了几个冒充他亲戚的人。冒牌的齐家长老会站了出来,宣布将齐方逐出家门,并对他进行追杀。齐方发觉自己已经落入下风,于是选择了暂时回避。他回到这座城市,原本是打算从我哥这儿获得一些援助。结果回来以后,他却怎么都找不到我们。
我问了齐方到达的日期,正好和老钟出殡的日子是同一天。也就是在那一天,鬼门大开,我我哥齐心王大磊,一股脑的全被卷了进去。这些话我想留待日后再对齐方说,继续问他:“找不到我们,你就去找死人炼尸去了?”齐方摇头说他一开始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找不到我们,他先是到我哥那儿,准备安顿下来。可是追杀他的人却骤然而至,齐方到达的头一个晚上,差点就把命给送了出去。他在想方自保的时候,才想起曾经的那只飞僵。但其实齐方比我们谁都清楚,炼成飞僵,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说着他扭过头来看我,眼神一下变得十分犀利。我被他看的忍不住向后缩,听齐方说:“不管是谁跟你说我偷尸体的事,你都不该怀疑我”
我接不上话,心里突然觉得特别愧疚。齐方已经半个至亲都没有了,就剩下我这么个朋友,我居然还一见面就怀疑他。我张了张嘴,又一下子意识到,齐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他还怎么看路?果然我才想到这儿,我们车后边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一辆皮卡差一点就追了尾了,司机伸着脖子骂:“会不会开车啊”我把手举起来做投降状,对齐方说:“怀疑你是我不对,你现在先好好开车,要打要罚,咱到了地方再说。”说完这话齐方抽空看了一眼路,但马上又把脸转了过来。我说你又怎么了这是,齐方抽了抽鼻子,问我说你身上带了什么?
我把手揣进口袋掏给他看,嘴里说我什么都没带啊。结果这一掏把齐心给我的哨子掏了出来,啪嗒一声,掉进了座位底下。我弯下腰想要去捡,齐方却在此时忽然猛踩刹车。我们的车骤然便停了下来,咚的一声,后边的皮卡跟着也撞停了。然后就听咚咚咚一连串的响,这条车道上的七八辆车,全都刹车不及连环追尾。我捂着撞上隔板的脑袋问齐方说你干嘛,只听齐方不由分说地道:“下车”他说完径直开了车门推我下去,他从另外一侧下车,绕到后边去拉后车门。我心想这是怎么了,眼看齐方把后座上的僵尸驱赶下车,接着便玩命地往路边花带里跑。我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准备好起跑的时候,后车司机已经三五成群地围了上来。其中数皮卡车司机嗓门最大,扯住我的领子就喊:“你小子,想肇事逃逸啊”
我把手揣进口袋掏给他看,嘴里说我什么都没带啊。结果这一掏把齐心给我的哨子掏了出来,啪嗒一声,掉进了座位底下。我弯下腰想要去捡,齐方却在此时忽然猛踩刹车。我们的车骤然便停了下来,咚的一声,后边的皮卡跟着也撞停了。然后就听咚咚咚一连串的响,这条车道上的七八辆车,全都刹车不及连环追尾。我捂着撞上隔板的脑袋问齐方说你干嘛,只听齐方不由分说地道:“下车”他说完径直开了车门推我下去,他从另外一侧下车,绕到后边去拉后车门。我心想这是怎么了,眼看齐方把后座上的僵尸驱赶下车,接着便玩命地往路边花带里跑。我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准备好起跑的时候,后车司机已经三五成群地围了上来。其中数皮卡车司机嗓门最大,扯住我的领子就喊:“你小子,想肇事逃逸啊”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对方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只好先赔着笑说大哥你看我是从副驾驶座下来的,开车的不是我,是刚刚跑了的那小子。听我这么一说,皮卡车司机扭头便去看齐方。他手里的劲稍稍一松,我立马扭着身子挣脱出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皮卡车司机在后边追着喊,手也都没闲着,捡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我。我只管跑我的,冲进花带以后,看见齐方的身影正沿着河岸往下走。我心里奇怪他到底为什么要跑,这光天白日的,他还怕被人吃了不成?随后快步也跟了上去,下了河岸再一看,齐方竟然不见了这个季节河里的水可不浅,开始我还以为,齐方是不是潜到水下去了。走走停停过了一阵,我才发现河堤上有一个不太容易瞧见的下水管道。
管道口有差不多一人高,凑到近前一看,一股刺鼻的异味迎面扑来。我犹犹豫豫地想齐方会不会进去了,还没等我想出个结果来,管道里倏地伸出一只手,硬把我给拽了进去。进去之后异味就更重了,胃酸往上涌,我差点没吐出来。齐方还真就在这下水道里猫着,提一只手电筒,把光照在我脚底下。我强忍着恶心说没事你跑什么?齐方答说不跑不行啊,你刚掏出来的是只骨哨那玩意专克炼尸的法门,不必吹响,便可以冲撞周围的尸气。他说的这一番话太专业了,我摇头说我听不懂。齐方引着我还继续往下水道深处走,手电筒一扫,照见了藏在管道里的那只僵尸。先前看见的时候他眼珠子都是灰褐色的,这时却微微发红。上下嘴唇张开一半,露出两颗又尖又利的犬牙。
我心头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对齐方说:“你这僵尸,怎么好像有点不大对劲。”齐方说你也看出来了,辛亏发现的早,不然让你一直带着骨哨在他跟前,这僵尸现在已经尸变,不再受我的控制了他开始往僵尸头顶上撒铜钱,边撒边问我,那只骨哨是谁给我的?我说是齐心,她让我碰见你的时候,就吹响那只哨子。对了,你说那哨子不必吹响就可以影响尸气。那万一要是响了,又会发生什么事?齐方说他也不清楚,但据他所知,骨哨可不是谁都吹得响的。他突然一挑眉,目光从僵尸身上挪到我身上。我浑身发毛,说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看我?齐方接着又问了一句我压根答不上来的话:“齐心为什么认定,你能吹响骨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借魂
我说齐方:“你是不是想多了?齐心给了我哨子不假,她也说了要让我吹。但她可没说,我一定就能吹响。兴许她给我哨子只是为了让我来打乱你这边的尸气,至于这哨子我能不能吹的响,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齐方低下头想了一阵,依然认定说,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不过现在那哨子已经丢了,我们再在这讨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我看齐方好像没有准备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儿有个下水道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之前就来这踩过点了。齐方答说他没踩过点,只是像这样的城市,早期污水都是直接往河里排的。所以猜也能猜得到,河堤上一定会有排污口。齐方摸下来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个藏身的地方。没想到的是他运气这么好,总共才走了一二十步,就真让他找着这样一个废弃不用的排污管道。
齐方话说到最后,看样子已经非常疲惫。这些天他既要找我和我哥,又要躲避齐家的追杀,两头奔忙,想来肯定累得不轻。我问他下一步有什么计划没有,齐方欲言又止,后来竟然就在原地坐下了。他丝毫也不避讳这管道里的味儿,把头和上半身靠在他那只僵尸身上,说是要眯瞪一会儿。他昨晚上就没睡,再加上动用了元神操控僵尸,这会儿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我心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也能睡得下去?只见齐方把眼睛一闭,不一会儿呼吸频率就放慢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睡着了,也不敢打扰他。只能自顾自走到管道口,挂着腿吹了一阵子河风。齐方倒是也没睡多久,半个小时不到,便突然出现从背后拍了我一把。我没提防吓了一跳,回头看齐方,脸色还是那么差。
到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问齐方,你是不是还有一只僵尸,落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了?齐方点头说是,那一只留下,是为了牵制那个女的。我接着又问他:“那女的是个什么来头你知道吗?怎么我看,她也不像是活人。”齐方略略一沉吟,说那女的应该也是僵尸。不过看样子道行很深,似乎已经脱离了毛僵的状态,但还没到飞僵那个级别。我对僵尸的了解仅限于一些皮毛,听齐方这么说,本能地便觉得那女僵尸一定非常厉害。光看她出场那一下就知道,普通人要栽在她手里,恐怕就只有挫骨扬灰的份了。我开始有点担心齐方,不知道凭他的手段,到底能不能斗得过齐家那些老谋深算的养尸人。人家连介于毛僵和飞僵之间的东西都养出来了,再看齐方,跟在他身边的似乎还都只是行尸。
我把我的担心说出来,齐方竟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说那东西你以为我养不出来吗?只是养出来了万一操控不住,在这样的城市里,那可就是个祸害!听齐方这么说,再看他的眼神,我怎么都没法相信他会为了弄到尸体而杀人。但要不是他做的,陈彬告诉我的那些事,真正的凶手又会是谁?我分心去想这些,齐方拿胳膊肘捅我,说:“这回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我就猜他找我肯定有事,顺着话引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齐方说记得老早之前我手里头有块黄布,那块布上,还写了我哥的生辰八字。他问那块黄布现在在哪,如果让我找,我还能不能找得到?我摇了摇头,关于那块黄布的记忆,立马涌了上来。我实话实说地告诉齐方,最后一次看见那块黄布,是在一个坛场里。当时王大磊想以那块黄布为媒介,探测我哥的下落。结果却被周家带人,差一点给当场击毙了。那之后黄布落在了谁的手里,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齐方沉下眉毛,细细念叨着“周家”两个字。接着他又问我:“王大磊为什么会想到用那块黄布,去探测你哥的下落?”我说王大磊说,那块布是我哥的。在那上边,附着着我哥的魂魄碎片。不是说魂体之间存在什么感应吗,利用魂器找回魂魄的本体,应该跟子母钱的原理差不多吧。齐方皱着的眉头一下打开了,说那我和王大磊,算是想到一块去了。我还傻乎乎地问他:“难不成你也想用那块黄布,把我哥给找回来?”齐方慢慢地摇头,然后又慢慢地说:“这事跟找你哥关系不大。那块黄布既然是你哥的魂器,我想借用附在上边的那一缕魂。”
听齐方这么说我的第一反应是你小子想干嘛!结果还没等我问,齐方自己就说出来了。他说借魂当然是为了炼尸,现在他手头有一只游尸,四柱神煞都跟我哥差不离。虽说炼成只游尸也算得上相当不错的业绩了,但齐方还就是舍不下他那个炼出飞僵来的念头。他觉得那只游尸跟我哥比其实就差一缕魂,有了这一缕魂,一切问题便都能够迎刃而解。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齐方的表情,无来由的想到了“狂热”二字。他如今的情绪也刚好能用狂热来形容,脸色很差,眼睛里却在放着光。我忍着想叹气的冲动问他,那要是我不把我哥的魂借你,你打算怎么办?齐方闭上嘴眼睛睁得更大,看起来有点失落,但最终还是没失去理智。他说你要非不借给我我也没办法,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林逸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做伤害朋友的事!
气氛凝固,我和齐方四目相对。这会儿天还没到正午,阳光铺在河面上,到处都闪闪发光的。我扭过头去看河面,问齐方知不知道我哥的魂魄没能跟我一块回来的事?齐方闷闷地应了一声,说这事他也是才打听到的。正是因为他知道我哥不在了,所以,才会向我提出借魂的要求。他觉得我应该能答应,因为附在魂器上的魂魄碎片,其实跟我哥本人已经没多大关系了。我想说那一缕魂可是我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转念一想,人都没了,留着那么一缕魂又有什么用?最后我说你想借我也没法借给你,那块魂器,它根本就不在我手上。没想到齐方那儿还有后招,接着又问我:“周家现在管事的那个周琳,是不是跟你们在一块?”我点头说是,不过她被齐心关起来了。我们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状况。谈话绕了个大圈子,最终又绕回齐心这个起点上。齐方说那好,等天黑了,我们去问问齐心。
我原本以为齐方不想见齐心,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把话撂了出来。我说你见齐心不会有什么顾忌吧?虽然没有被掉包,但我感觉,她并不怎么向着你。齐方点头算是赞同了我的说法,轮到他的时候,他说不出意外的话,齐心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齐心出身是弱房的子弟,打小就被当成齐方的童养媳来培养。她对那个根深树大的正统齐家基本上没什么感情,家里那帮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对她所处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她唯一的立场便是保全自身,照目前的情况看,她想自保必然就得跟齐方划清界限。更甚者,她还会调转矛头对付齐方。她把那枚扰乱尸气的骨哨交给我,完了又让我带着它接近齐方,不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吗!我跟齐方说:“你知道她想对付你,你还跑去问她?”齐方答说我又不是自己去,这不是还有你陪我。齐心喜欢你,为了你她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一点,你不会一直都没看出来吧?
我张嘴骂了声卧槽,骂完之后,却又什么话都想不起来说了。我感觉心里面有一阵乱流涌过,其中夹杂的字眼,全是齐心喜欢我、她怎么会喜欢我、她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之类的问题。齐方晃动着脑袋看了看我的反应,说怎么,你还真没看出来?哥们要我说,你的情商是忘在家里没带出来吧?我摆了摆手示意齐方先别挤兑我,又在心里消化了一下这门消息。然后我才艰难地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齐方郑重地点头,告诉我这可是齐心当着他面亲口承认的。记得那会儿是我哥在我心口上动刀子掏鬼种,齐心以为我会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跑去跟齐方解除了俩人多年以来的婚约,还单方面决定,我要是死了,她就一辈子不嫁人。这些情节偏偏我都错过了,此刻听齐方提起来,总有种不大真实的感觉。我说可是她从来也没跟我说过啊!而且,她喜欢我哪一点呢?这话问得齐方也答不上来了,两个人端着腿坐着,看面前一条大河流过去。我的心情过了好几分钟才平复下去,完了就听见齐方说:“好像要变天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碰撞
齐方说话比天气预报还准,上一眼看还是阳光灿烂的天,下一眼便被一片乌云给盖住了。 乌云的边缘处起了风,刮得河面上一层层地泛起轻浪。一场雨下下来,气温好像骤降了好几度。我抱着胳膊直哆嗦,齐方也冷,站起来在下水管道里来回地走。他的脚步声清脆的响着,突然一下站住了,扭过头往管道口看过去。我奇怪地问他你看什么,也跟着抬起脸来,却只看到管道外边雨雾朦胧的天气。齐方摇头说没什么,又说刚才那一瞬,他感觉特别不好。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但又不知道那人藏在哪儿。我边哆嗦边说你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你不是累吗,要不再睡会儿?齐方拍着肚皮说还睡什么,饿了,我们出去弄点吃的去。
话说完之后几分钟,我和齐方便冒雨爬上了河堤,绕开大马路,找了间开在居民区里的小馆子坐下。我们一人一碗牛肉面吃进肚子里,身上的寒意才稍稍减轻了一些。齐方端着杯子喝里面的水,说:“要我看我们也别再回去了,趁着这雨直接去找齐心。”他一提到齐心,我心里的各种想法就又通通冒了出来。真见到齐心估计我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有姑娘喜欢我。为了转移注意力我问齐方,为什么刚才天好的时候,你不说动身去见齐心?齐方答说天好太阳就大,搁在僵尸身上,晒太阳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和齐方两个东拉西扯地聊着,同时也开始找路去齐心住的地方。那地方本来我就不熟悉,再加上雨越下越大,后来竟然还迷路了。我站在一个三岔路口猜该往哪儿走的时候,齐方就跟在后边摇他手里的铃铛。他带在身边的那只僵尸自然也跟过来了,只是没有走在明处,而是在暗地里跟着。齐方看样子像是在确定僵尸的位置,摇过铃铛以后过来问我:“怎么样,该往哪条路走?”我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待会看见有空车,咱还是打个的吧。齐方没说带着僵尸打的行不行,走到前面去,看那块我已经研究过一遍的路牌。他指了个方向说走那边试试,然后换成他带路,一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在那儿有个街心花园,视野一下变得空旷起来。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说怎么走着走着,走到周氏来了?
没错,现在我和齐方,就站在周氏大楼底下。阴雨天光线不足,周氏那座几十层高的建筑里,几乎每一层都开了灯。隔着窗户能看见人影走来走去的,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齐方淋着雨站的一动不动,我问他,你该不会是想直接冲进去找那块黄布吧?齐方只动嘴皮子,答说:“就这么进去,你以为我们还能出的来?这公司现在是谁在运作,怎么这气氛,让人这么不舒服呢?”他问的我也不知道,随口猜测说,有可能幕后操手是那个黄市长。我听王大磊跟我说,盘下周氏这么个大摊子,黄市长没少出钱。齐方哦了一声,又说从这儿出发,你能认识路不?我环顾四周想了想,慢慢地也开始有了点头绪。等我们摸到齐心住的地方,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上了楼看两扇一模一样的门出现在面前,齐方不等我说,便径自走向了齐心关周琳的那个套间。
套间门是关着的,并不像之前我看到过的那样,开着一条缝。齐方看样子也不是上去敲门的,一只手往门把手上一搁,反而是做了个开门的动作。我想提醒他齐心不住这儿,结果说慢了一嘴,齐方手底下已经开始拧那门把手了。然后就听咔哒一声,那扇门竟然没有从里边上锁!齐方当我面把门推开,玄关处一团漆黑,屋里倒像是还有光。齐方也不二说,迈着腿就要往里走。我愣了一秒钟,回过神来一把拽住齐方道:“就这么进去,你不怕这里边有诈?”齐方抽了抽鼻子说,在这里他没闻到活人气。当然尸气也没有,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他说的也不是太自信,探着脑袋往屋里看。看完了还是要进去,但就在进去之前,齐方晃了晃他手里的铃铛。
铃声响起,在无声的环境下听起来特别的空灵。齐方伴着铃声走过了玄关,我不敢落后,赶紧也跟了进去。进了屋视野一下就亮堂了,客厅里大灯小灯全都开着。我真是有点看不明白,齐心她既不锁门又不关灯,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眼下就这套房的布局来看,跟隔壁齐心住的那套几乎是大同小异。客厅往里有三个**的房间,都分布在一条走廊的两侧。走廊口装了一道半透明的玻璃推拉门,齐方这回可没直接上去,而是停留在客厅里左看右看。我瞅着机会告诉他,齐心不住这儿,这屋是用来关周琳的。说完我自己就觉得哪儿不对,掐着下巴想了想,想起齐方进门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这屋里没有活人气,那也就是说,周琳如今并不在这屋里?周琳不在,是被齐心放了,还是被她给转移走了?要是这两者都不是的话,那会不会她已经被齐心……
我没敢想下去,客厅就这么大块地方,摸摸索索也该看完了。我想问齐方到不到房间里再去看一看,一抬头,就看见他面朝那扇玻璃推拉门,摆了个非常奇怪的姿势。他光靠一条腿站在地上,另外一条腿提到了半空中。两只手全举在头顶上,光看动作,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扔出去似得。我莫名地问齐方:“你这是干嘛呢?”齐方抽空说魁星踢斗破邪啊,怎么,你看那么多港产片,没见过这一招?我哦了一声,再看还真是那么回事。齐方一边踢斗一边大喝了一声,又拧着脖子跟我说:“老七我这没手,你去帮忙把门拉开。”我屁颠屁颠就上去了,手一摸那推拉门,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也说不上来这预感是打哪儿来的,但就是觉得,这扇门开开,一定会出事!结果门还没开呢,事儿就来了。我们进来的玄关处飞快地闪过一条人影,砰的一声,撞上了正在踢斗的齐方。
齐方单腿站立,本来就重心不稳。这一撞,直接就把他给撞飞了。齐方到底还是反应快,落地打滚,先把力道卸掉了一大半。最后又在墙角处站住,选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无端端蹿进来的那条黑影这时候也站住了,我一看,吃惊的更厉害。那不是别的什么人,而就是齐方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只僵尸!那僵尸浑身上下全都是水,两个眼珠子紧紧地盯着齐方。我急切地问齐方你这僵尸是要干嘛,怎么没事还攻击起你来了?齐方人退在墙角里,此时招手摇铃,嘴里念念有词。他话音未落,那僵尸立马给他跪下了,从进屋到现在,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在一旁瞪眼看着,只见齐方上前,从僵尸的后脑勺上拔了根针出来。僵尸随之呜咽了一声,口鼻当中,冒出一股子浓黑的气。
光看我哪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心里还是在想,齐方这僵尸肯定是失控了!过了一阵齐方才跟我解释,说这僵尸受了惊吓,刚才那不是有意要攻击他。他把僵尸牵到我跟前,然后一扭头,死死地盯着仍旧是漆黑一团的玄关。我不知道那儿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东西,只听齐方跟我说:“没记错的话,这儿是八楼对吧?”我讷讷地点了点头,齐方又说,那也就是离地二十几米。这个朝向,阳台外面应该是马路。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头,问齐方你想干嘛?齐方一下屏住了气,再接着便是说:“来了!”他往前一步迈出去,探手入怀,摸出来一大把钉子。那些钉子被他一挥手扬了出去,然后就听噼噼啪啪,落得满地都是。正在这时另外一道黑影也从玄关冒了出来,比刚才飞身闯入的僵尸速度还要快。但就在接近地上的钉子时,那黑影身形一晃,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打从那黑影进来我就看清了,来的是在停车场里出现过的那个女人。她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气势,隔老远,我都差点被她给吓退了。齐方撒完钉子,又从兜里掏出一整沓黄纸。纸上已经画了符了,他忙着在里边翻,念叨说定尸符不会是用完了吧!我也替齐方着急,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形,又好像没我帮得上忙的份。就在齐方忙着找定尸符的当口,那女人突地一下拔地而起,愣是贴着天花板飞了过来。齐方可不敢跟她近身,见她过来了,一边退,一边摇铃把僵尸送上去挡着。他退回来之后也不再找什么符了,直接拽着我,冲出了连着客厅的阳台。这是在八楼,齐方跟我说的竟然是:“快!从这儿跳下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僵尸对僵尸
跳下去,八楼,二十几米高。听完齐方这句话,我真有点相信他就是来杀我的。我狠不下心来跳,齐方在一旁不依不饶地推我。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从这个高度跳下去绝对摔不死你他这头话音还没落,在我们身后的客厅里,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面承重墙竟然被那女僵尸用怪力推倒了,齐方的僵尸根本拦她不住,只能跑来跑去地干扰她前进。齐方一看时间来不及,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拧着我的脖子就要把我往楼下扔。我拼了命地反抗,说齐方你住手,你不能这么对我齐方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对你了?老七,你就不能相信我这一回?说完了他的手作势一松,我还以为他放弃了,也赶紧就停止了挣扎。我万万没有想到,齐方会瞅着我放松的机会,一把把我掀出了阳台护栏。我到了空中还懵了一下,然后,就觉得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上中学的时候我学过地心引力,知道物体从高处落下,速度和质量都会变得越来越大。但是我真从来都没考虑过,有一天我会亲身实践这个知识点。我张开嘴狂叫,声音从喉咙里出来,再顺着耳根往上飘。八层楼的高度一转眼也就到底了,我赶紧闭上眼,有点不敢看自己落地时的惨状。后来发生的事再一次超出了我的想象,就在我即将落地的那一刹,有双手硬是把我给接住了。我整个下落的趋势骤然便停了下来,感觉像是一屁股坐在了一大团空气上。我讷讷地睁开眼,看见一张从来也没见过的脸。那脸最近的时候离我大概只有十几公分,眉毛眼睛鼻子都摆在那儿,但却看不出一丁点的表情。他也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我往地上一撂。然后我看他再次伸出手,接过我以后,又把齐方从八楼给接下来了。
齐方之后,再跟着就是那个女僵尸了。我和齐方都是跳下来的,她倒好,整一个飞扑下来,就跟颗炮弹似的。她的目标也很明确,张着手直冲齐方脑门上抓。齐方没有要躲她的意思,左右手各捏一张符,啪一下双手合十。两张符纸在他手心里一接触,居然莫名其妙就烧着了。符纸上蹿起的火焰势头极凶,差一点烧到那女僵尸的脸上。女僵尸虽然一副气吞山河的姿态,但碰上了火焰,还是不得不回避。她向侧旁一闪,身子在半空中强扭出一个弧度。齐方瞅见这是个空当,摇铃的手顺势朝天一指。他两指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夹了一道符,一通咒文念完之后,居然引了一道落雷砸在地面上。雷声震耳欲聋,轰的一下,愣是把那女僵尸弹开了十七八米。这一下我们双方的距离才算是彻底拉开了,马路这头是我和齐方,马路那头,则是那个彪悍无比的女僵尸。
马路上没别人,一直雨也没停,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齐方从前边退回来,接连两道符咒扔出去,看得出来他也有点撑不住了。顶替齐方站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接应我们从八楼跳下来的家伙。我估摸着他应该也是只僵尸,之前没看他出现过,不知道是被齐方藏到哪儿去了。在那僵尸身上,我能感觉到一些不一样。但要不是齐方跟我说,打死我也猜不到,这居然就是他跟我提起过的那只游尸。游尸的道行可不浅,想当初我们在海岛上碰见的那一位海老爷,身份也是游尸。我开口问齐方,和那女僵尸比,你这游尸是不是更厉害?齐方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要再过上一会儿,说不定就有结果了。他说完自个把手上的铃铛卸了,在路边挖了个坑埋了进去。我说你这是干嘛?齐方说,这俩僵尸之间的争斗,活人再插不上什么手了。他的话音落下去,天空中陡然便是风云变色。我仰着脸看了一眼,刚好,被一粒冰雹砸中了鼻子。
一转瞬,小雨演变成了大冰雹。此时的天地间放眼望过去,尽是大大小小的冰粒从天而降。那两只僵尸就站在冰雹当中,彼此的眼神一对上,倏地一下便撞到了一起。他们那速度非常之快,说是电光火石都不过分。撞完第一下之后有一个短暂的停顿,那女僵尸的两条胳膊想要箍住游尸的头,却反而被游尸给架住了。他掰着她的手腕想把她往后推,女僵尸一仰身,一条腿唰地弹起,踢在了游尸的后背上。游尸硬吃了她这一脚,整个身子向前一扑,压着女僵尸把她摁倒在地。完了他举拳便打,有好几拳,都直接砸在了女僵尸遮脸的黑布上。女僵尸那哪是闷声不吭挨打的主,扬起巴掌照着游尸的下巴就扇了上去。我都没法去想这一巴掌究竟有多重,只见游尸脑袋一偏,愣是飞出去一米多远才停住。女僵尸趁势欺近,揪着游尸的领子,抡起胳膊把他掼在地上。游尸头先着地,颈椎发出咔的一声脆响。